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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028章自卑就自卑,何须恼羞成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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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午饭都没捞着的李绥绥,出了府门,就开始思忖着去哪里果腹。

    才上马车,就见里面坐着春风袭人的水雀,他正要起身行礼,李绥绥已摆摆手:“免了罢,就这么点地儿。”

    说着人也坐进车厢,撇了他一眼,才道:“何事?”

    水雀看着她,唇角弯起:“哦,属下想着殿下心情定然不好,便来给殿下解解忧。”

    李绥绥静静看了他一眼,水雀神色一敛,赶忙挺直腰板。李绥绥才道:“最近你是不是闲得慌?跟到我头上了?”

    “就顺道而已。”水雀拱了拱手,恭敬中带了一丝笑意,“殿下这日子每时每刻都精彩绝伦,属下没忍住就多看了两眼。”

    “哦,还算尽兴?”李绥绥斜了他一眼,又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饿得慌,没工夫跟他计较。

    事主亲点他谈感想,于是水雀眼眸湛湛,兴致高昂,先道:“自然,殿下一人怼一屋子的人,丝毫不落下风,秦家那些个,呀,脸色可好看得很……”又道,“不过,汤家那两位可是贪得无厌之人,殿下这般可是断了人的后路,怕人不得安生……”再言,“那汤姨娘也是病得不轻,啧,生生将驸马爷给认成自家儿子去……欸……这一家子真是……”

    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哪里只多看了两眼,于是,李绥绥白皙的小脸阴沉下来:“我觉得,我养不起你了,要不,你还是哪来回哪去吧。”

    “现在回去?是不是太晚了?”水雀浓黑的眉梢一挑,似怨似叹地道,“大理寺卿一职都让给翟复了,我总不能回去给他打下手,算了吧,殿下还是对我负责到底吧,怎么说也是殿下三顾茅庐相请,看在银子的份上,我也应一片丹心至死不渝才是。”

    李绥绥颇为嫌弃地瞪了他一眼:“怎的,将你大哥推上位,你还不满了?好歹肥水没流外人田。”

    “哪有不满?”水雀笑道,“跟着殿下,可比在大理寺有趣的多,水雀心甘情愿。”

    “既然没有不满,那你就恪守本分,别跟我嬉皮笑脸。”李绥绥板起脸,言辞正色道,“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于是水雀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是,属下来,定然是来说正事的,第一件事,大哥接手大理寺后,已经翻阅了卷宗,说想与殿下一见。”

    李绥绥点头:“恩,时间你约便是。”

    “第二件事,姓章那小子,殿下准备如何处置?”

    李绥绥偏头想了想:“恩,我之前答应过他,自然言而有信,他现在在何处?”

    “哦,这些日子,属下没敢让他乱跑,都让他在家里呆着。”水雀回道。

    李绥绥略略沉吟,又道:“恩,那先去看看。”

    水雀惊奇:“现在?殿下要亲自去?”

    李绥绥瞥了他一眼,水雀便掀帘子对车夫报了个地址,又回身对李绥绥道:“属下还有事不明,明明之前已经安排了更合适,手脚更利索的人假扮妙书,为何殿下又突然改了主意,让章缪顶替?”

    马车拐了弯,朝着小胡同而去。

    李绥绥挑起帘子往外望,半晌才悠悠道:“他那样的傻子,经历家中变故,还能保持一颗直心直肠,也是不易……世事寡情,我援手与他……不过是为了自己,小惠或有大得,许是看着他,能提醒我……”

    她顿了顿,又道:“提醒我……终有人灾患丛生,方有初心,而我,连他也不如……”她放下帘子,长睫垂落,掩住眸中生出的隐隐水光。

    水雀看着她,喉间生堵,脸上神色也肃然,低声道:“殿下何必如此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李绥绥闭了闭眼,收回心神:“恩,还有其他事么?”

    水雀瞧着她瞬间恢复的脸色,才松了口气:“噢,还有那沐琳儿的事,本来早些就该来禀报,倒是被耽误了,今日让殿下措手不及……是属下失职……”

    李绥绥给了他一记冷漠又鄙睨的白眼。

    水雀装作不见,又道:“那沐琳儿家里是做茶叶生意的,茶山离万寿山不远,之前与驸马爷其实也偶遇了几回,不过没发生什么,下面的人也不甚在意,不过就在前些日子,驸马爷在去万寿山巡查时,遇见她被人调戏,就出手救之……咳,这英雄救美么……就自然而然了。”水雀说着,又瞄了李绥绥一眼,解释道,“本想着驸马爷风流一惯,就是玩玩,便没与殿下说,谁想,人就被领了进来……这,倒是让人生了意外。”

    李绥绥不甚在意地“嗯”了一声,又道:“温沵沵呢?”

    “哦,她……”水雀还欲再解释两句,就被她岔了话题,呆了一瞬才道:“殿下一番美意,她是受之不起,吃了不少苦头,在冷水里泡了好几个时辰,欸,殿下不知道,那苍梧就生生守在池子边,哈,鼻血都流了半盆……欸,可惜殿下没瞧见……”

    他说得眉飞色舞,又得了李绥绥一记冷眼,赶忙轻咳一声,正色道:“人可还病了两日,折腾得不轻,驸马爷可真是不懂怜香惜玉的……”说着方觉得此话不妥,又看了看李绥绥一脸的面无表情,便补充道:“再说了,那温沵沵怎能同殿下比,只要眼没瞎,自然择殿下而弃她……”

    李绥绥一脚踢在他小腿上:“还有何事?没事赶紧下去。”

    水雀摸着腿,委委屈屈道:“噢,还有,蓟相说,什么时候殿下得空,邀茶一叙。”

    李绥绥挑眉,冷道:“说了半天废话,重点你放到最后?”

    水雀诚恳又言:“我这不是见殿下心情郁结,想先说点轻松的疏散一二……”

    “行了,赶紧滚!”李绥绥一脚又踹了过去,水雀赶忙起身,躲之不及屁股还是一疼,精致的眉峰就是一蹙,嘀咕了声:“殿下,还请温柔……”

    “滚!”李绥绥目露凶光,恼色上脸。

    水雀不敢迟疑,立马蹦跶下了车。

    马车又行了一刻钟,便停在了天和巷弄堂口。巷子窄小,李绥绥的马车宽大,一辆车就能堵了一条道。

    于是山箬将李绥绥引下了马车,步行入内。

    弄堂里躺椅、草席凌乱,夹杂着花草盆木,就占据了半边道,头顶高低错落着晾晒的衣衫、被褥、腌菜……

    弄里嘈杂,坐在躺椅上摇蒲扇乘凉的老人,嬉笑打闹玩耍的孩子,围盆浆洗衣衫的妇女,轻撩姿色的妓子……

    一见到李绥绥,都纷纷侧目,或是好奇,或是探究。

    她一身华贵,与这里格格不入,她的美艳,也让弄堂的人安静了下来,于是她那踩在石板上的喀嗒声显得极具穿透力,见得她停在了一处院前轻叩入内,一众才低声唏嘘议论起来。

    章缪的惊讶掩之不及,结巴半天没吐出一个字,手足无措地看着她,将人让进门。

    李绥绥环顾屋内,四方狭小,阴暗如那弄巷,一屋子空荡陈旧。她的目光落在屋中,桌上摆了两碗面,一侧坐着一位身穿靛蓝布衣的女孩,八九岁模样,梳了两只小辫,一对大眼睛正惊恐万分又带着好奇地望着她,那双捧在碗壁的手,红通浮肿。

    见李绥绥一直看着她,章缪才有些不好意思地介绍道:“那是我妹妹,叫章鹿儿,鹿儿,快来见过贵人。”

    章鹿儿松开了碗,正欲起身,李绥绥又摆手道:“你吃你的。”

    说罢,也走过去,挨着她坐下,看着面前的那碗面,本欲一裹腹中饥肠,但那清汤白水的,实在没有胃口,便又斜了章缪一眼:“这也能吃得下?”

    章缪挠头腼腆一笑:“让贵人见笑了。”

    李绥绥唤了山箬,让她去弄些吃得来。章缪更加局促,脸都涨红了:“不必,我们习惯了。”

    “我还没吃呢。”李绥绥瞥了他一眼,“总不能叫我吃这?”

    章缪怔了怔,顿时尴尬不已:“这里……怎好叫贵人在这里吃饭。”

    李绥绥已不理他,伸手将章鹿儿手里的面推到一旁,章鹿儿眼巴巴地盯着那面,委屈之色顿生。

    李绥绥笑道:“不吃这个,一会山箬姐姐给你带些好吃的来。”

    章鹿儿眨巴眼睛望着她,一张苍白消瘦的脸颊生出一丝红潮,半晌才唯唯喏喏地道:“你便是哥哥口中好看的姐姐?姐姐生的真好看,衣服也好看……”

    “鹿儿,你别乱说。”章缪急了,两步上前捂住了她的嘴。

    “咦?乱说?难道我是担不起好看?”李绥绥瞥了章缪一眼,半是责怪地道。

    章缪连连摇头:“自然不是,鹿儿不懂事,还望贵人不与她计较。”

    “成了,我又不是来找茬了。”李绥绥挥了挥手,支起了下巴,悠悠道,“你事情办得漂亮,今日我是来兑现承诺的。”

    章缪松了一口气,才对章鹿儿道:“你先去外面玩耍,我与贵人说点事。”

    章鹿儿目光落在那碗面上,犹豫着,最后还是乖巧地点点头,跑了出去。

    李绥绥揶揄一笑:“又不是什么听不得的事,还怕污了她耳朵?”

    “不是,我妹妹她什么也不知道。”章缪垂头低语,“她还太小,不应该为这些事烦忧。”

    李绥绥眸子闪了闪,半晌才道:“你有这份心,是她之幸,只是,你心比天高,自己都护不周全,何以护她安稳。”

    章缪脑袋垂得更低:“章缪当尽全力。”

    “你如何尽全力?”李绥绥声音里带着嘲意,“你去那烟花之地一无所获,倒叫她拖着一身病,去给人浆洗打杂维持家用,你不该羞愧?还好意思说护她?”

    章缪颜面顿无,抬眸已是一片愠色:“我是没用,不若贵人,身而含金缀玉,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我念了这十来年书,却连一个子都换不来,确然无用得紧,连父亲一手杂耍都学不到位,是也叫人笑话了去。”

    李绥绥点头:“还算有自知之明。”

    章缪气结:“贵人今日就是来看笑话的?你也见着了,这里与你们的富贵乡截然不同,可是让贵人浑身不自在?若是如此,还是请吧。”

    “这般沉不住气?”李绥绥哼了哼鼻子,手指敲在桌面上,“都说了,我是来兑现承诺的,你恼什么?自卑就自卑,何须恼羞成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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