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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原来我是没人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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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天刚亮,赵渠便踏上了去崔琳老家的路。

    昨天晚上离开何月以后,他便从从刘言名那儿问来住址。

    一路的忐忑,他在路上等红绿灯的间隙,便在心中反复练习见面词,叔叔,您好?叔叔早上好?万一是阿姨开门呢?阿姨好?阿姨您好呀?

    来到崔琳家,赵渠清了清嗓子,扯了扯衣冠。

    做足了一切心理准备才去敲门。

    王意打开门,站在门口的赵渠仿佛有点印象,可健忘还是没能让她想起。

    王意一边问,一边努力回想:“你是?”

    “阿姨您好,我是赵渠,我们曾经有过一面之缘,那天正好在何月家被你撞见的那个!”

    王意露出鄙视但又不轻蔑的表情:“噢,是你啊,还有另外一个,你们一起宿醉在沙发上的那两个吧?”

    赵渠满腹尴尬,他不知道这样冒昧会不会引起她的不悦,毕竟上一次也没能留下多少好印象。

    “对对!请问叔叔在家吗?”

    “在,进来说吧,我去叫他!”

    王意去敲门卧室门,每当放假,或者下班回家,崔建海在房间里备课,他是不让王意打扰的。

    “有人找你!”

    崔建海放下课本:“有人找我?”

    “嗯,他说来找你,咱女儿的老板,估计有事情要跟你谈,我出去买菜,你们俩个聊!”

    王意临走时还瞟了赵渠一眼,第一回见他就宿醉在女儿的家,第二次见,居然跑到自己家来了!

    “她出去买菜了,你有什么事要问?还有你是怎么找到我家来的?是不是崔琳跟何月两人在公司给您惹麻烦了?”

    “我是从崔琳那儿拿到的您家庭住址,他们没有给我惹麻烦,我来这里,是有件重要的事情要问您!”

    崔建海不解:“哦?能让你这么一大早跑一趟,那应该是很重要的事,你问吧,只要我知道的,一定如实告诉你!”

    “七年前,你是怎么认识何月的,何月到你家以前,你认不认识她的家人?”

    崔建海的脸难以掩饰地拉垮下去,他没想到赵渠会问他这个问题。

    赵渠继续问:“七年前,何月选择性忘掉了很多事,也是那一年,他的家人都失去了联系。”

    崔建海:“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小月她想起了什么?”

    “首先,我要先跟您说声对不起,是我的冲动,害小月又受伤了,伤到的还是脑袋。”

    崔建海着急地从凳子上站起,脸色在眼帘之上可见全是担忧。

    “她现在怎么样了?昨天崔琳打电话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

    赵渠放在桌上的手藏到桌子以下,因为自己心中没底,崔建海会不会告诉他实情,这样贸然询问,又合不合适?

    “她现在出院了,她想起来了很多事情,所以这几天她一直都高兴不起来,她说她被遗弃了!另外,我还有有一位朋友和她也有关系,是和她的家人一起消失的。”

    崔建海又坐了下来,语重心长说道:“她能高兴的起来才怪!”

    赵渠听到这话,很明显崔建海是有他想要的重要信息的。

    “叔叔,您知道些什么?可以告诉我?现在也只有你能帮何月了,我想,你也不想何月一直这么闷闷不乐!”

    崔建海听赵渠说何月受伤,又说她想起来很多事而不高兴,刚刚一心沉浸在何月身上,完全没想起来眼前这人为什么这么在意何月?

    他的担忧不仅仅是一个老板该有的样子,这种情感已经超出了一个上司和下属的关心。

    “你为什么这么担心她?你们?”

    赵渠也不掩饰,大大方方承认:“我喜欢她,不想看见她不高兴!”

    崔建海是懵的,自己的女儿前几天才带了男朋友回家,虽然孩子们大了,应该打心底里嘱咐他们。

    可现在何月也谈恋爱了,虽然何月是半途到的自己家,这些年下来,他早就把何月看成自己的一二一眼对待,哪里知道两个女儿,几乎以同样的神速被两头猪拱了。

    赵渠见赵刚不说话,补充道:“叔叔,我真的很爱她,这一点你不用质疑,能让她不开心的事我绝对不允许发生,可她的家人一起消失这件事已经发生了,这其中的原因只有你知道,我只有找出她们,把事情来龙去脉问个清楚!”

    崔建海长嘘一口气:“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们都去了哪里,不过我这里有一些物件或许能给你提供些有用的线索。”

    “可以给我看看吗?”

    赵渠点点头,踩着沉重的步子回到房间,在书架一个很不起眼的位置里拿出一个塑料袋,袋子里面装着何月七年前在医院时的病例和所有交款记录。

    赵刚将袋子送到赵渠面前,又抽了回去。

    崔建海的防备心没有全部放下:“我怎么相信你,你是真的为了何月?这些东西一旦遗失了,她就真的很难在找到家人了,我一直藏着就是怕有一天何月想找回她的家人。”

    “就凭任何一个陌生人,谁也不可能吃饱了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只有在乎才会心甘情愿去做!”

    赵渠的回答说道了崔建海的心里。

    他说的是啊,不认识的人谁会在意何月的家人是谁?不熟悉的人谁会愿意去做这费时费力的事?更何况他还有这么大的公司要管,他会抽时间去做这些,不就是对何月过得好坏而担心吗?

    崔建海把塑料袋子推到赵渠面前:“拿去吧!”

    赵渠抱起袋子,深深地对崔建海鞠了一个躬:“谢谢您!我来找您这件事,还麻烦你暂时不要告诉何月!”

    “好!”

    赵渠解释说:“我怕找出不好的结果,到时候何月想不知道都难了!至少她还未清楚缘由以前还有的选择!”

    崔建海摆摆手,示意赵渠‘走吧’,他很明白赵渠考虑的事情还是周全的。

    等王意买完菜回到家,赵渠却已经离开了

    2

    早上将近九点点,苏予来到何月家。

    何月还是交代崔琳在家好好养着,她要回去一趟。

    崔琳委屈极了,她要憋疯了,不让跑不让跳,不让出去玩,好在已经过去三四天了,医生说过一个星期,再忍忍吧,很快会过去。

    两人出了门,何月迟迟不愿上车,她的内心还在纠结。处在进退两难的境地该不该刨根问底。

    苏予看出何月的难色,轻言细语问道:“是不是不敢回去?你怕问不出结果?又怕问出结果来了你又应该怎么办?”

    何月讪讪地应力一句“嗯”,又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苏予宽慰道:“既然纠结,就这你一点,说明还是想知道的不是吗?”

    何月点点头,快速地爬上了副驾驶:“走吧!”

    约莫一个小时后,两人抵达崔琳老家。

    何月用钥匙开的门,打开门崔建海和王意两人一言不发地坐在客厅的餐桌上。

    苏予放下准备好的礼物:“叔叔,阿姨,您俩”

    何月也看出他们俩心事压头,强颜欢笑道:“怎么了?过节的怎么看不到一点高兴的样子?”

    王意一拍桌子,性子急的她大声说道:“这么大的事,你都瞒着我们,是没把我们当家人吗?”

    何月的心颤了颤,他们都知道了?再不说出来,怕是王意要气坏了身体。

    何月上前说道:“我是怕你担心,才没敢说的!”

    崔建海扭过头侧着脸,闷声不语。

    苏予搀扶王意坐下:“我们慢慢聊,你看何月今天过来,不就是特意和你们交代的吗!”

    何月应声到:“是啊,我们都出院了,都没事了!都小伤!”

    “我们?不止你一个人?崔琳也被打进医院了?”

    何月和苏予你看我我看你,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想的完全不是自己理解的那样。

    何月支支吾吾回答:“额我?”

    崔建海开口:“崔琳又怎么了?”

    “她,她怀孕了,是因为我受伤,结果责怪刘言名又和刘言名吵了起来起来动了胎气,需要养胎!”

    王意的话语急迫:“那你呢?你又是怎么进的医院?”

    何月不安地眨着眼睛:“我,我和人打架,被打到了头!”

    王意的眼泪掉下来,哽咽道:“你们两个怎么都这么不省心啊,我以为崔琳咋咋呼呼,你做事会冷静些,结果你一姑娘家和别人打架?”

    何月感到内疚,她内疚的是崔琳是以为自己,可她不曾后悔挡住了那一酒瓶子。

    何月怯懦地说:“对不起!”

    责怪归责怪,王意的身体还是很诚恳的,她来到何月的身边。

    扶了扶她的秀发,轻轻地摸到了伤疤,那一块头皮上,刚愈合的伤口还未完全长好,粉红色的伤疤上还有好几针缝合过的印迹。

    王意哭泣道:“疼不疼啊?”

    何月摇摇头安慰王意:“不疼!我今天回来就是想问问,当时你们在医院接我回来,我昏迷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他们都去了哪里?”

    崔建海回答:“时间不早了,老婆子你去做饭。”

    王意擦干了眼泪进入厨房开始张罗。

    剩下三人一同去了沙发。

    何月追问:“叔叔,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崔建海酝酿了好久,讲了遇到何月的经过。

    七年前的夏天。

    崔建海陪王意到医院做检查,他在大厅排队领号。只听护士喊“让让,让让!”

    何月是救护车急救送进医院的,躺在救护床上一动不动,那时候何月已经十七岁,可那时候的她已经高中毕业了。

    以崔建海教学多年的经验,很可能是跳级比同龄人更早高中毕业。

    出了急救后,何月转入普通病房,好巧不巧,和王意住在了同一房间。

    那几天何月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很少有人来看她,唯独有一个跟何月长得很相似的女孩,崔建海不知道那是何月的姑姑,只有她时常来探望。

    何知景每次来都带着一个饭盒,即使何月没有醒过来,她只要来了都会带着,下次来,会再带一桶新的。

    崔建海想不明白,这样一个女孩不应该是家中的掌中宝吗?可她的母亲只是交完了费用就走了,爸爸甚至都没来过。

    崔建海说到这里时,苏予尤为动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也不明白,都快成人了的孩子在医院里急救,父亲母亲不应该是心疼不已,寸步不离陪护才是?

    他不明白,有的人从出生起就不被爱着吗?哪怕都重伤在医院都不被人挂念?

    崔建海继续说道,你醒来的时候,你很呆滞,什么话也不说,可唯独喜欢看窗外,我和阿姨一度以为你是傻子。

    何月含泪带笑:“怎么会是傻子呢?你再仔细看看?”她是有意逗逗崔建海开心的。

    崔建海沉重的心,何月轻快的说辞,他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不傻不傻!你是个聪明的漂亮姑娘!”

    苏予问:“然后呢?”

    “然后,就再也没见过有任何人来看望过你了!你到了出院的时间也没人来过,我实在担心你,那时候我记得有个姑娘,最后一次来,临走时,在你的枕头底下藏了东西,我看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就去翻开看,却找到一本你的高中毕业证书,一本xx大学录取通知书,一本房产证,和你一张只有你一个人的户口本。”

    何月想一个人的户口本,我明明有亲人。

    何月的眉头紧锁,闭着眼睛,问道:“那个姑娘长得什么样?是不是个子不高,一米五几的样子?瘦小的,眼睛很大!”

    “对!对!”

    何月的唇角在发抖,眼泪如泄洪一样,不受控制地往下落:“他是我小姑姑!她为什么也不要我?”

    苏予将何月揽进怀中,环抱住何月,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别难过,你看你现在得到了很多很多、很爱很爱你的人,从现在起,不会再有人抛弃你了!我也不会离开你!”

    崔建海瞅到苏予的举动,眼神一闪而过,这就是哪天和赵渠一起在何月家夜不归宿的小子。悄悄离开了客厅

    3

    崔建海把心里话一股脑地说了出来,他足足憋了七年,何月出院后,跟着他们到了他的家里,他作为一位陌生人,却尽到了一个如‘养父’一个责任。

    后来的大学四年,所有的学费和开支都是崔建海和王意省吃俭用攒出来的。

    他自己也有女儿,也在上大学,突然出来这么一位陌生人。还是个刚高中毕业的学生,他自己就是教师,不能坐视不理,不能看着孩子就这样放弃学业。

    何月是废了多大劲才考上的大学,都养这么大了,家人还会狠心抛弃。

    再一想想到崔琳怀孕动了胎气,他这才给崔琳打去电话。

    在家中好生无趣的崔琳抱着手机看着电视剧,看了看屏幕上的来电,接通。

    “爸?”

    崔建海没好气责问道:“你们都长大了是吧?什么事都会瞒着父母了是吗?”

    崔琳心里没底,她还不确定父亲这么问,是不是责怪自己未婚先孕这件事:“我”

    “我什么,爸爸都知道了!”

    电话那边,崔琳不敢说话。

    崔建海询问道:“身体好些了没?刘言名那臭小子呢?”

    “好多了,他在给我做饭呢。”

    王意做了几道简单的饭菜,不是不待见苏予和何月,是两个孩子的事,让她真真没有心思烧菜。

    见崔建海不在家,王意大声喊:“崔建海,你人呢?”

    崔建海听到王意的召唤,急忙对这手机说道:“孩子,你妈在喊我,你好好养身体,我先挂了昂!!”

    四个不同姓氏的人坐上桌,每个人都有一点拘束。

    桌上,都是王意做的何月最爱吃的几道菜。

    何月的筷子迟迟没有动过,她感动到盯着桌子出了神。

    这一刻她是后悔的,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想起那么多事情,如果没有想起来,她还能游刃有余地感受着崔建海和王意给她的关爱。

    而这样一桌子饭菜,虽然不是什么昂贵的食材,却都是她不曾在自己的父亲,母亲身上感受到过的。

    何月的世界观前所未有的崩塌,再被王意重新为自己洗了牌。想着想着,眼泪又不听话地划入鼻梁。

    王意给何月盛了一碗汤:“吃吧,可不兴你这么哭的啊,太激动对你的恢复没有好处!长时间流眼泪对眼睛也不好!”

    崔建海也安慰到:“是啊,这么好看的眼睛是让你去看世界用的,不是让你用来淌眼泪的。”

    苏予坐在何月的旁边,保持着沉默,关心的话不用自己多再说了,他只要安静得陪着她就好。

    午饭过后,崔建海从房间里拿出了何月的证件,他对赵渠来过的事只字未提。

    “东西收好。”

    何月“嗯”了一声。

    临走时,何月又问了一遍崔建海:“你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吗?”

    崔建海对他们的去向一无所知,是能无奈摇摇头。

    苏予抬起眼眸,看了一眼王意:“谢谢你们这么多年来,无怨无悔得照顾何月!”

    王意摆摆头,和蔼地一笑:“遇见她也是我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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