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分手吧
1
天微凉,早晨的医院里有点小嘈杂。
何月比崔琳醒的早,苏予疲惫地趴在何月的病床边,一整夜有一点点小动静他就会醒过来,好不容易睡着,没敢打扰他。
昨晚,崔琳同意刘言名外出,这是没有办法的,他要处理人情世故。可她想到一夜没回的刘言名居然不给自己半个电话,就好生难过,爱睡懒觉的她今天醒的也很早。
一缕阳光划过苏予的眼眸,他醒了,刚醒过来时还有点懵,目光涣散。
苏予摸了摸何月头上裹的纱布:“你什么时候醒的?饿了吗?有那么不舒服吗?”
“没有不舒服!你要不问问崔琳想吃点什么吧。”
崔琳听到他们的谈话,直接说:“白粥吧,别的吃不下!”
何月对苏予说:“那就白粥吧!你喜欢吃什么你自己安排就好,不用和我们一样的。”
早饭过后,何月提出要出去走走,交代崔琳好好躺着不要乱跑了,自己躺了好几天,骨头都僵了。
出了医院,阳光明媚,走到医院外的休闲亭,苏予还是担心何月受不了寒风。
“要不还是回病房吧?”
何月摆头,满脑子都是那个不待见自己的母亲,疼爱自己的小姑姑,还有一起消失不见的爸爸和弟弟,一头雾水。
赵渠虽然没有告诉她何知景和他的关系,但她已经猜到他们曾经是情侣,他们为什么要分手?可现在自己喜欢上了小姑姑的前男友,这样的事让自己难安,她们集体消失唯独没有带上何月。一定是举家迁徙了。
特别眼下还有一个对自己嫉妒到面目全非的夏学云,坐在她的床边袒露心扉的苏宇,种种事情,让自己喘不上气,好不容易离开那间压抑的许久的房间,她需要透透气。
苏予又问:“要不坐着?我陪你聊聊天!”贴心的掏出手帕擦了擦石椅。再把手帕翻了一面垫在石椅上。
何月盯着苏予:“你做事情向来都是这么细心周到的吗?”
苏予嘿嘿一笑,舔了舔唇“差不多吧。”
“你为什么还能像以前那样对我?你明知道我的心思不在你身上。”
苏予仰起头,失神了片刻,拉何月坐下:“那我还能怎么办?总比一点希望都没有好吧,哪怕最终结果都一样,至少现在这样还能多陪陪你我也无怨了!”
苏予的话里已经做好了再次被何月推开的准备,他想要的很少,从前奢求一生,现在只求当下。
要说何月情绪看似稳定是因为家庭的影响,那么苏予的稳定是理智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他有过不理智的时候都是因为何月,一次是何月拒苏予千里之外,一次是昨天来探望何月和赵渠先大打出手。
理智的人是可怕的,他们往往会压抑住自己种种情绪,控制自己的行为,没有人知道他们哪一天突然就不想控制了,一股脑子发泄出来会是什么后果。
何月喜欢和崔琳在一起的感觉,便是她是随心所欲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讨厌就是讨厌。喜欢的人或物尽可能得争取,喜欢的人会迎上去多笑,讨厌的人惹了她就骂。不惯着谁,也不委屈了自己。
何月:“对不起!”
“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我的爱意,让你有压力。”
许久,何月开口:“我想出院,我还有很多事要去办。”
“如果医生同意你可以出院了,我可不可以陪你去一起去!”
何月清冷地‘嗯’了一声,没有看对方。苏予也很默契地抿着嘴微笑低头玩弄着自己的手指。
两人都一样平静的,点到为止,少说一句怕尴尬,多说一句怕多此一举。
2
赵渠宿醉后,醒来,闭上,用力挤了挤眼睛,再睁开。
夜里记不清是怎么回的家,只脱掉了外套便睡过去了,大脑经过几秒的清醒,立刻起床,洗漱,拿上外套,下楼,驾车,到医院,行云如水。
医院的早晨现在已经有很多病人或家属,穿过人群,经过住院部,远远看到何月和苏予两人并排而坐,赵渠停下脚步。
何月对苏予说:“我们该回去了,崔琳一定等久了。”
赵渠往后退了退,生怕他们发现。
苏予‘嗯’了一声,捡起前面垫在椅子上的帕子,塞进裤子口袋。
回到病房,崔琳又睡着了。孕期的女人总是那么嗜睡,何月轻轻推了推,她才醒来。
崔琳:“嗯?现在几点了?”
何月:“八点多吧!我去叫医生,办理出院,我们回家修养,你看可以吗?”
崔琳从床上坐起:“好啊!早就不想在这儿呆了,我是看你在才留下来的!”
苏予:“我去叫医生。”
一会儿以后苏予带着两发人走进病房,一位是何月的医生,一位是崔琳的护士,崔琳的护士询问了她有没有特殊症状,崔琳回答都没有,医生交代她还是回家多多卧床休息,这呆在医院反而浪费资源。
何月的医生帮何月拆除了纱布,检查了伤口:“恢复的还不错。”
医生又让何月去别的科室做了ct,全部都没问题,但是近期尽量不要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伤到的毕竟是脑子,情绪波动容易导致脑部出现未知的并发症或引起其他后遗症。一旦出现头晕、头疼、恶心的症状立刻回医院。防止二次脑损伤。
赵渠一直再在病房外,偷偷听着里面的对话,知道何月完全没事了,打心底替她高兴,抬起的脚始终不敢踏进房门一步,最终现行一步离开了医院。
崔琳忍着兴奋,大病初愈终于可以出院了
小心抱住何月,毛毛躁躁的她难得的温柔:“太好了,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回家咯!我们可以回家咯!”往常她都是跳着、蹦着拥抱着扯着大嗓门。
“嗯,回家了!你该打算打算婚礼的事情了,现在有了宝宝了,老话说,唯有华云和才华是藏不住的,肚子得宝宝会一天天长大,你的婚事宜早不宜迟!”
崔琳使劲点着头:“嗯!”抓住何月的手摸着自己的肚子:“宝宝,叫小姑!”
何月撇了一眼,听到‘小姑’两字神色有点恍惚,她得第一反应想到是自己的小姑姑,但现在不宜伤感,立即回复崔琳:“她都还没出生呢,那儿会叫人啊!”
崔琳不屑,挑了挑眉:“胎教!就得从现在抓起!”
何月憋不住地笑起来;“那就叫二妈妈!小妈妈!干妈!等她出生自己挑一个喊!”
苏予跟着哄堂而笑。
几人回到家,几天没见到何月的小狗窜到何月的身上,满脸委屈,狗尾巴恨不得摇断了。
何月蹲下摸了摸小狗的肚子:“你是饿了还是想我了?”
“我回房间!”崔琳不喜欢狗狗。
何月摸着小狗对崔琳“嗯”了一声。
崔琳躺上床,百无聊赖的玩着手机,刘言名给崔琳打来电话,电话那头气鼓鼓地。
“你个女人,走了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好接你出院啊,害我扑了个空,白跑一趟!”
“哈哈哈哈哈把你给忘了!”
刘言名:“喂,我可是你未来老公啊,这你都能忘吗?”
“对不起嘛,你知道什么是归心似箭吗,呆在医院里要闷死了!还有你一晚上了都没给我发半句消息,夏学云家那么好玩吗?哼!”
刘言名考虑都不用考虑,直接否认:“不好玩!”
他本来理直气壮的气势一下子没了,虽然自己没有越举得行为,可比较下来,女朋友在医院,自己却跑去潇洒,她一旦计较起来,够哄上几天几夜的了。
刘言名解释道:“陪长辈嘛,难免多喝了几杯!我的女王大人,劳驾您在耐心等我半个钟!我这就去找你,我去给您鞍前马后!”
何月和苏予给小狗喂了狗粮和水后,两人坐在沙发上,如早晨两人在医院的休闲亭里一样。
一开始何月是想过逃避那些不好的回忆,经过一番思想斗争,还是忍不住想问苏予。
“如果你的家人,没有一个人跟你说一声全部消失,唯独抛下了你,你还会去找他们吗?”
苏予的家庭组织很简单,爷爷奶奶去世的早,从小也是由母亲带大。
父亲在本地做生意,家里只有几代都是一根独苗,他的父母三观也很正,他接受的教育和教养让他很难体会这种心情,何月的问题让他犹豫了好一会儿。
在他的世界观里,家是相亲相爱的,爸爸爱妈妈,妈妈爱孩子,孩子爱父母。
经过一番思考,苏予挤出几个字:“我可能会!”
“为什么?”
“我见过家庭不和睦的,但是大多都是代价成本高的家庭,一旦发生摩擦,付出的时间和金钱是好多家庭没有办法比的,比如我小学有个同学,家庭一般,父母还经常吵架,综合原因,主要是爸爸不够为家庭着想,那么就会出现妻子心生怨气,动不动发脾气,要么爆发在孩子身上要么在他丈夫身上,甚至可能对邻居也不和善,这就是蝴蝶效应,当有一个人自私或者有一个人犯了错误就会影响到整个家庭,导致整个家的所有人都不幸。”
“可你这说的和我要不要找他们有什么关系?”
“没有人不想家庭和睦,也不会有人想要抛弃儿女,一定是其中一个人,或者某个人其中哪个节点出现了问题。我们要做的事是揪出这个问题,把它解决!而不是逃避!”
苏予的话和何月纠结了几天的思绪有了拨开乌云见月明的舒朗。
何月想起来,她选被抛弃之前一直很恨妈妈,恨弟弟,却从未恨过爸爸,爸爸好像从来都是个透明,直到最后一次,她被打的选择性失意。现在想想她发现自己可能恨错了人,甚至根本就没有理由去恨任何一个人
“我好像明白了!”
门外传来钥匙扭动的开门声,两人齐刷刷地朝着门口望去。
何月去开的门,是刘言名来了。
苏予问何月:“我需要离开吗?”颇为腼腆地起身。
他知道刘言名肯定不想看见自己跟何月在一起,毕竟他和赵渠两人是那么要好的兄弟。
何月表示,不需要,苏予继续坐下。
“我来看看崔琳!”
苏予见何月没说话,回刘言名:“她在楼上!”
刘言名一溜烟儿地往跑上了楼,好歹作为何月的半个上司,从未有过这么不像自己的时候,所有人越来越微妙的关系让他不知道如何自处。
关上房门,崔琳还在床上刷着手机,听见动静后只是看了一眼,继续抱住手机,虽然是大白天,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只有手机的亮光印在崔琳的半边脸上。
刘言名悄兮兮地对崔琳说:“何月这算不算是移情别恋了?”
崔琳丢下手机,言语尖锐:“这事情你少掺和!”
刘言名:“于私,我肯定站在赵渠这边,于公,我还是站在赵渠这边,他两是相爱的,可为什么突然得就分手了!”
“爱不爱有什么用啊?最终她这还不是想分手了吗?不是因为赵渠做的事让她难过吗?反正我现在不赞同她两了,当初是你跟我说觉得她两很般配,我现在觉得是你,然后是我,一起把她推进了深坑。”
崔琳还不知道何月想起了最要命的事,是她最喜欢过的人,是曾经最爱自己的小姑姑的男人,小姑姑又为什么也跟着家人一同消失了。
刘言名被崔琳的话说的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不说他们了。”默默拿起手机给找去发去短信。
还在公司的赵渠绘画着新春季手稿,绘制到一半,稿纸下一层抽出一张未完结的婚纱稿,其结构手法和平时的绘制草图不同,一丝一线,一图一意,着实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一点十五分。
刘言名:“苏予在崔琳家里呢!你死哪儿去了!”
未回复。
一点十六分。
刘言名:“他还没走,你在干吗?”
未回复。
一点十七分。
刘言名:“你们分手吧,活该死你找不到女朋友!”
刘言名急到想爆粗口,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我急个什么玩意?
他陪着崔琳一起刷手机,一起有说有笑,只要自己心够宽,别人就难为不到自己,何况是自己给自个儿添堵。
几个小时以后,苏予敲门。
刘言名开开的:“怎么了?”
苏予:“何月让我来问问,你想吃点什么,我们好去备菜!”
刘言名没好气:“随便”随之而来关门声。
刘言名的行为在苏予的意料之内,不慌不忙下楼,告诉何月:“他们都说想吃红烧茄子!”
晚饭很简单,苏予考虑到崔琳的刚怀孕身体,和何月刚出院的不宜重口,寡淡的小米粥,红烧茄子,一个蒸蛋,和一盆西红柿鸡蛋汤。
何月:“这手艺不似你啊!”
“随便做了一点,是不是太清淡了?”
刘言名在盘子里扒拉了几下,皱着眉:“确实很清淡!”
四个人围着桌子坐着,崔琳吃不下,刘言名没心思吃,何月是因为心事没有胃口。
晚上。
赵渠忙完一天的事,来到何月家的楼下,他怯步,驻停在楼外,转身离开,又回头,轻轻敲门。
开门的是苏予。
前几天,同样何月家,那次是赵渠给苏予开的门,苏予被拒之门外,如今风水轮流转,赵渠也体验了一把‘外人’的忐忑。
何月问:“是谁?”
苏予回答:“送快递的!走错门了!”
“最近怎么总有送快递的认错门?”
两人对视了几秒,苏予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何月:“她这几天一直不太开心的样子,要不你先进来?”
“不了,我这就走!”
“你给我个你的联系方式,我有话跟你聊聊!”
赵渠走后,苏予向何月找了个借口自己有事要先离开。
两人相约在一处茶餐厅中。
苏予问赵渠:“何月是因为你受的伤,可这几天你人呢?有全心全意照顾她吗?她虽然嘴上说不想见你,可我知道她的心里还是只有你,这两天我虽然一直陪在他身边,却看不到她的笑容!每天都心事重重的模样,我看着都心疼!”
赵渠回答:“说起来有点离谱,我的前任好像是一位很疼爱她的亲人,我不知道她们具体是什么关系,她想和我分手很有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可是她都消失了七年了!我现在脑子都乱的!”
“七年又怎么样,你们把话说清楚!如果何月和我再一起她会开心,那我一定不会再来劝你,我巴不得你早点消失!”
“你?为什么要帮我?”
赵渠对苏予放下成见,敌意没有以前那么大了 。
“我可不是在帮你,我是在帮何月!”
聊完,苏予起身潇洒离开,赵渠拖着脸,他现在的心情也不比苏予好到哪里去。
离开茶餐厅,赵渠又回到了何月家,这一次,没有犹豫,直接敲响了门。
何月打开门后,还以为是苏予,可站在面前的赵渠让她心中五味杂陈。真正相爱过的人怎么可能轻易说分手就分手,见面就破防,一开口就决堤。
“你来干什么?”
赵渠不管那么多,直接走了进去坐在沙发上,在轻车熟路地拍了拍沙发:“我有话要问清楚!”
何月当然知道赵渠想问什么,摸摸地和他坐在一起,酝酿了大概有五六分钟后她才开口。
“我从小就不被妈妈喜欢,甚至奶奶和爸爸对我也视而不见,可是我有一个对我很好的小姑姑,是奶奶老来得女,她叫何知景!”
“我猜到她一定是你的亲人!”
“所以,我怎么能喜欢姑姑喜欢过的人?我们”欲言又止:“我们趁早断了!”
“可那又能怎样?我们已经分手了,都分手七年了!当初是她先不要的我!现在,你也不要我了!你们姓何的女人难道个个都这么绝情吗?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没做错,我不希望有一天姑姑回来,她发现我跟你在一起,其他任何人都可以,但是我不可以!”
赵渠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七年前,我亲眼看见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是她背叛了我,是,我们是相爱过,可那又能怎样,那些都过去了,现在你是你,她是她,你为什么要就结这个?”
“我不信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七年前她跟你分手,也是哪一年她和我的父母、弟弟一起消失不见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只有崔琳的爸爸在照顾我!”何月有很多问题要去搞清楚。
“你给我十天时间,我去把事情搞清楚,如果那时候你还是坚决要分手,那我无话可说。”
赵渠站起来,抱住坐在沙发上愣神的何月。
何月没有反抗,她轻轻闭上眼,这几天的事着实压得她喘不上气,她需要怀抱,然后放松痛哭一场。
冷下了几秒以后,她听到赵渠的心跳,正对着她的耳朵疯狂跳动。是有力地,热烈地跳动。
男生温热的胸膛烫的何月的脸赤红,脖子上明显血脉膨胀起来。
赵渠将何月的头推了推,尽力往自己的胸膛靠了靠,两个人就这样安静的靠在一起,谁也不想打破这份晚来的宁静。
“苏予他很好,但你给我一点时间,输,我也要输的服服帖帖,而不是现在这样断章取义直接否定了我们之间所有的感情。”
何月流下眼泪,她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如果姑姑回来,又或者姑姑有难言之隐,以后碰见的哪一天她该如何自处?
赵渠感觉到了眼泪,是她的眼泪透过赵渠的衣服打湿到了内衬。
何月将赵渠推开,他将她拉回,扑到了何月的身上,安耐不住地将何月扑倒在沙发上亲吻。
何月“嗯”了一声,是赵渠咬住了她的舌头,再松开。
“下次再嘴贫,我可就没这么容易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