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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码头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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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襄文前来拜访秦刚,原本只是想接续上回两人未能尽兴的探讨话题,却不曾想,最终能谈出了一个全面改革菱川书院的宏图大愿,以至于越谈越兴奋,直至秦福前来提醒,才发觉已过了午饭时间。

    秦福看到有客人来访,便提前让黄小个到街头的饭馆里叫了些现成的酒菜,虽然简单,但也足够丰盛。

    于是秦刚也叫过胡衍过来一同就餐。

    饭间,乔襄文对于秦刚的尊重之举,令胡衍暗自咋舌。

    之后,乔襄文又与秦刚聊了足足一个时辰,大致将接下来书院的运行章程尽数都落在了纸上,方才起身告别。

    秦刚叫上胡衍一同送行,走出大门时,陈武原本正守在门房,看见后,便跟了上来。

    秦刚摆摆手说:“我就送送乔兄去码头,不出远门,就几步路而已,你不用跟过来了。”

    陈武没吭声,却闷头跟在后面,秦刚心想,这也是他对自己的恪职要求,也就只得随他了。

    北窑庄的码头由街头走出去,穿过一片河边的小树林就到。它实际并不正规,只算是个野码头。修在小淖河在此伸进来的一个湾头,靠着河边有几株柳树,当作可以临时系船缆绳的码头桩子,然后有人又在这里的湾处打了几根木桩,可以两边搭一些跳板,方便小船停靠后上下货物与行人。

    当然,这个码头还是过于简陋了点,要是太大的货船,一般还是要开到城里正式的货码头才行,停靠这里更多的是那些搭载行人上城下乡的行脚船。

    午后,这里明显没有什么生意,码头看起来十分冷清,岸边倒是临时搭起来一个茶摊,由于无人问津,摆摊的人脸上盖着蒲扇躺在那里在睡觉。

    另一边的树荫下坐着三个像是等着搬货的干力气活的汉子,由于没有事情做,也是靠着树干休息。

    秦刚一行四人走到码头,近处却没有行脚船,远处大约十几米处的河中倒是有一条小船,但没靠岸,船上的人也似乎躺在里面睡觉。

    “划船的!过来一下!”胡衍冲着船那边喊道,但船上的人似乎睡得很死,没有反应。

    陈武突然拉住秦刚,低声说道:“不对劲,这里的人有问题!”

    秦刚一惊,抬眼看了一下四周:

    茶摊的人还继续躺在那里,没有动静,但是,树荫下的三个人却不知什么时候站起来,不紧不慢地向他们这边走过来。

    别说他们三人的表情甚是怪异,就从他们手里提着的用布包着的东西,就可以断定那里面一定会是刀剑之类的武器。而且更重要的是,稍远处的树林里也出现了更多几个靠近的身影。

    “胡兄弟你在后面护好秦官人。”陈武紧盯着最先接近的树荫下过来的三人,轻声安排道,“这边人少,等会儿我冲上去先拦住他们,你们就抓住机会,从树林那冲过去,回到街上。”

    胡衍点头后,感觉手里空空的很没安全感。

    他突然灵机一动,继续冲着河里的船那边骂道:“你耳朵聋啦!看我不教训你。”然后便顺势低头从地上捡起一根抬货丢下的竹杠挥了挥。

    手里有了东西,胡衍心里刚稍微有了点底。

    这时,只见先行靠近的那三人突然加快了脚步,并先后将手里东西裹着的布丢掉,里面露出的果然是明晃晃的刀刃,刀已亮出,自然也就不再作其它的遮掩了,三人一声发喊,便冲了过来。

    陈武早有准备,唰唰两下从怀里掏出两把匕首,欺身迎上最前面的人,左手匕首格住了挥过来的一刀,右手匕首一下狠狠地扎进他的大腿,此人一声惨叫,跌倒在地。

    陈武这般的身手一亮,吓得后面两人一下停下脚步,竟然又往后退了两步。

    就在这个空当,秦刚拉着乔襄文快步跟了过去,胡衍也在后面抓着竹杠作断后阻挡之势。四人便迅速地暂时摆脱了这边的阻挡。

    “妈的!废物!他们就一个能打的人,一起上啊!”突然看见之前茶水摊睡觉的那个人,已经翻身起来,手里也拎了一把刀,一下子就冲到了前面,与树林那边过来几人,拦住了他们穿过树林回大街上的路。

    陈武只得带着秦刚等人,换了个方向,沿着河边逃跑,并寻找摆脱的机会。

    正好前面有一处旧房子,是码头平时用来租出去堆放一些周转货物的仓库。陈武几步上去,一脚踹开大门,喝道:“大家都进来!”

    众人迅速避进仓库,里面不大,此时这里都空着没有东西,只在靠河边的地方有着一扇关着的窗户。

    陈武进门后,顺手抄过一根应该是用作门闩的木棒,便把手头的两把匕首分别交给秦刚与乔襄文用来防身,让他们避入房内墙角,而他则守在一时来不及关上的大门之旁。

    随后就有一人跟着冲进大门,被陈武干净利落地一棒狠狠敲在他的面门上,便噔噔噔地倒退了几步,一下子倒在了门外,被后面赶过来的人拖走后,也就再没人敢贸然地冲进来。

    然后便听着外面一阵脚步声,估摸着大约能有七八个人,就把这间屋子给围住了。

    这时,听着应该是之前在茶水摊冲过来的人的声音叫道:“里面的人听着,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高邮湖大眼鸡就是。老子这次接的单,就只要秦刚一个人,把他交出来,其他人我一律放走。你们要是再反抗,我这里十几个人一起冲进去,刀尖上不长眼,把你们一个个地都剁成肉泥!”

    “大眼鸡!”胡衍吃惊地叫道,“今天不是七月十三吗?他怎么现在就来了?”

    “他们是湖匪!秦兄弟怎么会得罪了他们?”刚刚从慌乱逃跑中缓过劲来的乔襄文也是一连串的问题!

    “此事说来话长,现在还是先逃出去再说!”秦刚冷静地说道。

    “他们人多,我们虽然冲不出去。但好在有这间屋子,所以我们只要躲在里面,有我守在门口,谅他们也没有办法冲进来。”陈武安慰几人。

    秦刚也点头分析道:“那就好,湖匪来城里附近,是不敢多呆时间的。再稍微晚些时候,这附近一定会有人过来,只要消息能够传出去,我们就不怕了。”

    于是,屋里的人暂时松了一口气。

    屋外的人见过陈武的身手,又有第一个被敲晕的例子在那里,果然不见再有人敢往大门里冲的情况。

    又等了一会儿,便听到外面的这些人好像在来回地搬一些东西,陈武便小心地向外面张望了一下。

    “不好!他们是想放火!”

    的确,攻不进屋子里,在外面放火是一个必定有效的方法。

    随即,外面又传来大眼鸡的声音:“秦刚,我劝你还是乖乖地自己走出来,我大眼鸡保证不为难其他人。要是不出来的话,我就一把火把你们统统烧死。”

    秦刚听了后,便一下子站起了身。

    胡衍大惊道:“大哥你不能出去!”

    秦刚摆摆手,轻身问陈武:“陈兄你估计一个人冲出去,有没有把握?”

    “小官人,在下奉命保护你……”

    “不是,你听我说,我们如果都呆在里面,外面一旦放火,最后我们就都没希望了。但是,以陈兄你的身手,只要能够冲出去的话,我们几个在屋子里也能继续多守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只要你能回到街上,就直接去喊动北窑庄这边的保甲,湖匪是不敢在这里与保甲直接对抗的。这样一来,我们不就是可以脱困了吗?”

    陈武一想,觉得可行。

    于是,秦刚便一边脱下外衣换给陈武,一边大声和屋外的人拖时间:“大眼鸡,你也是江湖人士,可得说话算话!我要是出来跟你走的话,你可得放过其他三个人。”

    大眼鸡一喜,赶紧回话道:“你放心,你出来,我不放火,带了你就走,不会为难其他人。”

    这时陈武换好了秦刚的衣服,又将门闩棍交给了秦刚,要回了一把匕首藏在袖子里。

    秦刚躲在门后大声喊:“那我可就出来了啊!你们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然后,换上了秦刚衣服的陈武便低着头,用手抱着胸,装作很害怕的样子,慢慢走出门外。

    远远的也看不清脸,所以光凭穿着的衣服,屋外的湖匪自然不会看得出破绽。

    大眼鸡一挥手,便有两个人上前准备拿住他。

    正待两人不以为然地走近身边时,冷不防陈武就突然出手了,匕首上下翻飞,两三下就将两人扎倒,便迅速向外冲去,再闪过临时围堵上来的再几人,一下子就冲进了树林,一会儿便传出了他大声的呼叫:

    “湖匪打劫!湖匪打劫!快报官府!快报保正!集合保甲……”

    此时是元祐八年,虽然王安石当年的诸多新法差不多都被保守派们废止得差不多了,好在保甲法在许多地方,通过了改名、调整以及修改后,还是保留了不少实质内容。

    例如北窑庄这里的城外居民区,大约住了七八十户人家,平时抽有青壮,备有些刀棍器械,保正就是王麻子,偶尔也会拉出来操练操练,并订有保规,有事鸣锣,保甲都必须操械集合。

    陈武之所以同意秦刚提出的这个方案,是因为他大致算了一下,只要能够成功跑到街上,叫来了保正,凭他的军府腰牌,短时间召集几十个保甲再杀回来是完全可行的。

    大眼鸡等人,原先看到秦刚愿意出来束手就擒,便放松了警惕,还在想着这样一下只要顺利地将人骗到手里,带回到船上,接下来也就随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

    哪曾想出来的人却是冒充的陈武,一瞬间又被扎伤了两个人,其它人根本就没有防备,被他一下子逃脱了去搬救兵。

    想到北窑庄的保甲马上就会被惊动,而且这里离城门不远,再一耽搁,说不准还会有厢军赶来。大眼鸡气坏败急地叫道:“秦刚还在屋里,里面没有能打的练家子了,赶紧冲进去抓人!”

    立刻就有一个手下挥着刀往大门里冲。

    此时太阳已经偏西,远远的那人的身影就已经照进了屋内。秦刚长持长棍躲在门后,心里紧张地呯呯乱跳。

    一低头,便看见了那个影子迅速地逼近,立刻便迅速大致判断出了对方进来的时机,使出全身力气,抡起门闩棍挥出去。

    “呼~,啪!”

    一棍正中进门匪徒的面门,比前面那个人还要惨地仰面摔倒在门外。

    后面还有不知死活的一人继续往里冲,又被秦刚依葫芦画瓢地再是一棍击中。

    “里面还有高手!”

    大眼鸡快气疯了。

    这次动手的地点,他原本是不同意选在北窑庄的,这里太靠近城门,过于危险,但是委托人说,正是可以险中求胜,还可以出人意料。

    之后,他又想了想。要对付的目标不过是一个文弱书生,自己这次带出了七八个好手,到时候只要冲过去,一刀将对方解决,还不是简单得不得了的事情吗?

    哪知今天,却不想连连受挫,带出来的人,眼见着都伤残了一半,却连秦刚的毫毛都没碰着。

    “放火!放火!烧死他们。”

    剩下几人也顾不上先前搬来的干柴干草的份量还不太足,匆匆忙忙地点火。

    只是,事先没做准备,也没有油类助燃物,火是点起来的,要等火势烧大、并且再烧着整个房子,显然时间还是不够的。

    大眼鸡便使劲地吆喝:“快!多堆点干草。把门窗给我守住了,只要有人出来就解决掉他们!给我看死了!”

    实际上,他们已经听得远处传来了召集保甲的锣声,又依稀能够听到赶过来的嘈杂人声。

    在虚张声势了一番后,大眼鸡只能悄悄带着手下撤退。

    原先在河里装睡的那个船工就是接应他们的人,迅速地摇了船过来靠岸,再把受伤还有晕过去的几人抬上船后,便飞快地向远处遁去。

    只是秦刚等人在屋内也不知外面的情况,暂时也不敢出门冒险。

    便听得门外一阵阵噼噼啪啪的燃火声,一会儿开始就有烟雾卷进来。胡衍也闪身到另一扇门的后面,两人迅速将门关起来,希望能多少阻挡一些火烟。

    秦刚又招呼另外两人尽量把身体伏下来,靠近地面,以防被外面涌进来的浓烟薰到。

    随着烟越来越浓,秦刚正犹豫着要不要采用尿打湿布来捂口鼻的方法。这个方法虽然到时能够保命,但毕竟过于冲鼻,一直想着还是拖到万不得已之时再用吧。

    好在没过多久的时间,先是听到了外面有一帮人开始拿着手里的东西拍火灭火的声音。

    紧接着便听到了保长王麻子的高声叫喊:“赶紧找到秦宣议,保护好秦宣议!”

    秦刚这时才带着大家迅速从屋里冲了出来,着实也是被烟呛得咳嗽了好长时间才缓过来。

    而王麻子正手持一柄朴刀,威风凛凛地站在众人身前,一看见秦刚,便立即冲上来道:“秦宣议放心,我这里的保甲均是忠勇善战之士,一定能打败湖匪,保得宣议平安。”

    秦刚心里暗自发笑摇头,但口头上也只能多多夸赞他们救援得及时,然后又嘱咐了王麻子抓紧安排救火。

    好在河水就在旁边,人手又多,很快就扑灭了火头,房间只是部门门窗烧坏,又薰黑了两三面墙而已。

    出了这件事,乔襄文受到的惊吓颇大,秦刚便让他不必着急回去,便一同回了秦刚家,被安排在客房里先行休息。

    而码头上的这次动静着实不小,已经惊动了北门守军,又迅速报到了知军府,没一会儿,金宇便带着人急急地赶了过来。

    听得陈武把具体经过讲了之后,金宇也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次遇到的湖匪不仅多达近十人,而且还敢在离城门这么近的地方动手,着实是出人意料。

    要不是毛知军当时多考虑了一些,安排了陈武在秦刚身边保护,这次说不准就被其得了手。

    “确定是湖匪大眼鸡吗?他们为什么会提前动手?为什么又会冒险跑到到里来动手?”当书房里只剩下他与秦刚、胡衍三人后,金宇问起了这些个问题,却没有人能够回答得了。

    “把之前的那张字条拿来再看一下。”

    因为这个之后要作为重要证据,秦刚把它收在了书房里,找出来递给去。

    金宇打开来一看,却是一声惊叫:

    “怎么会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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