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荧光幽灵（12）
艾思和巴克告别，她要去律所的公司和斯图亚特签订合同。
是的，虽然她是只幽灵，但当保镖也得签合同，保障劳工利益。
巴克了解了始末，依依不舍地嘱咐她：“不要太累了，要是不开心不想干了，随时可以回来”。
他虽然碰不到艾思，却还能碰到小熊项链。
他便摸了摸小熊的头，像儿时那样。
斯图亚特冷眼看着他，内心极其不爽，但他没办法，人家是青梅竹马……
但巴克甚至还想亲亲小熊的脸颊。
斯图亚特挡住他的动作，抢过小熊：“不要把口水糊在上面。”
“这是我的东西，我想怎样就怎样。”巴克不服。
在结束合作后，他们的关系又回到了一开始的剑拔弩张。
艾思在里面打圆场：“好啦好啦，我走了”，她拎着小熊和巴克挥手。
斯图亚特松开拳头,和艾思一起离开。
巴克远远地看着，直到他们俩背影消失，才默默回自己房子。
斯图亚特的办公室。
他找来纸笔，放在桌面。
艾思就在他背后，看他写合同条款。
1，工作时间：12小时
2，工作内容：保护雇主安全，包括但不限于在工作时间保护雇主安全，在特定时间，如雇主遇到重大危机时有责任延长工作时间，保护雇主……
……
8，薪资：雇主需免费为受雇者提供一次法律服务。该法律服务为……
9，福利：
“福利这一条就不用写了吧”艾思想，反正她是只幽灵，就算有钱，也什么都干不了。
“你回家不是很麻烦吗”
“我可以提供住宿，你之前住的那间房子还可以住。”
“除此之外，你从我这儿赚到的钱，我可以帮你可以转赠给别人，比如你的父母。”
艾思一个激灵，对啊，她可以让斯图亚特把这些钱给她父母啊！
“那你快写”，她眼睛盯着福利那栏。
斯图亚特执笔。
福利：工作表现良好有奖金，提供住宿。
“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傻傻的艾思觉得这样就已经很好，她很满足了。
她乖巧地点头。
斯图亚特笑了笑，这是艾思离开后，他头一次感到轻松，好像心里久积的郁气随着笑声消散了。
他想，他的小幽灵可真是蠢得可爱，也很容易满足。
艾思是个单纯的姑娘，在社会上只吃过一次亏，那次亏直接让她丢掉了性命。
在她死后变成幽灵，她将要吃到资本家的第二次亏。
关于合同条款的拟定，里面到底有多少学问，她是不懂的。
她傻傻地签了十年的卖身契。
合同一式两份，因为艾思不需要，所以斯图亚特将两份都保管起来。
……
瑞迪塞的工作快要进入收尾阶段，庭审快要开始了。
因为这件案子受到很多关注，因此到场的人格外的多。
露露、还有仍能下床的两位女工都来到现场，这是一场与镭背后资本的初步战争。
艾思本以为他们准备得足够充分了，但对面的律师也不是吃素的。
一趟下来，最终还是要二审。
不过一审的判决对他们是有利的，只要能维持下去，最终的结果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斯图亚特在这件备受瞩目的案子里提供给媒体的消息，比案子本身更加具有吸引力。
他将为另外一批同样受镭所害的人辩护，届时他将提供更多关于镭的危害性的信息。
舆论在他的造势下变得火热起来。
大众对镭的讨论越来越多，和镭有关的商品也一度陷入滞销的困境。
一切似乎都在向着好的方向进行，只等艾思的案件开庭审理。
这天晚上，斯图亚特特意叮嘱厨师将晚饭做得丰盛一些，还吩咐佣人点上浪漫的白蜡烛。
家里哪有白蜡烛？这位雇主就没过过什么节日。
佣人只好匆匆忙忙出门买。
雇主真的变了很多，那场大病后不久，他脸上的笑意多了很多，看着不像是机器人了。
就是他的幻想越来越严重了……佣人叹了口气，他也管不了那么多。
艾思看着点着烛光晚餐的精致餐桌，问 ：“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庆祝我们成功的第一步。”
斯图亚特举起酒杯，在昏黄的烛光中，向艾思示意，然后浅浅地抿了口宝石般的红酒。
柔和的烛光下，男人的气质也变得柔和。
他还是穿着西装，看上去像个彬彬有礼的温柔绅士。
艾思很乐意看见他这样，冷漠的斯图亚特对她来说，总是感觉隔着很远的距离。
好像他是什么神，完美无缺，冰冷无情，而她只是凡间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人物。
现在的斯图亚特则是下到凡间的、拥有情绪的人。
艾思笑得很开心，今天的胜利对斯图亚特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对她来说，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
因为她之前在黑暗中挣扎太久，直到死都没看到一点曙光。
一直以来，让她前进的是她的痛苦和道德。
而不是希望。
艾思看着象征希望的烛火，忍不住留下蓝色的小泪珠。
斯图亚特看着她安静的、无声的流泪，手指蜷缩，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
艾思擦干泪珠，可怎么也擦不干净，泪水还在不停地往下掉。
掉在半空，便如水蒸气一般消失。
有时候人最缺什么，就最会强调什么。
她常常和露露说“总会有希望的”，这话不只是说给她听的，也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实际上，最缺乏希望，最早死去的，是她。
如今终于有了一点曙光，就像在沙漠中行走的人，突然得到了一瓶水，虽然这瓶水可能杯水车薪，但人得到了一点希望，就会创造出更多希望。
只要她肯向前走，就一定能够成功。
斯图亚特伸手，泪水从他手上穿过，消失。
他摸摸艾思布满泪水的脸，除了灵魂的触感之外，什么都摸不到——没有泪水的湿润。
他一只手捧住她的脸，一只手拍拍她的背，将她按在自己怀里 。
他没有哄人的经验，只能像哄小孩似的，重复着说：“没事的，很快我们就能赢的。”
他的声音那么柔和，和平日的他完全不一样。
艾思哭了一会儿，窝在他怀里好久，才不太好意思地从他怀里出来。
“你还没吃饭呢。”
她感觉有点丢脸，之前受了那么多苦都没哭，现在好不容易有点小希望了，居然哭了。
她没听斯图亚特的回答，就躲进了自己房间，不让自己影响到斯图亚特吃饭。
斯图亚特奇怪她为什么要进房间，他跟着艾思，打开房门。
“你干嘛？”
她照常坐在靠近窗台的角落，蜷缩着身体，见他进来了，转过头奇怪地问。
斯图亚特看见她的模样时怔了怔，他想起那份下属后来查到的，艾思的详细资料。
资料上说，艾思在病的后期，疼痛越来严重，每天几乎都像虾一样，蜷缩在床上，看着窗户。
现在的艾思，就像是一只蜷缩起的虾，在他进来前，她正看着窗。
他的心颤了颤，回答：“你不陪我一起吃饭吗？”
“不了，会影响到你，你自己吃就好，我过会儿来找你。”
斯图亚特站在门口，还是没有走。
他问：“你现在还会觉得痛吗？”
艾思差点就说出口，会。
但那些东西都已经过去了，和斯图亚特说有什么用呢？只是徒增伤心。
于是她笑了笑，开玩笑似的说：“我是幽灵啊，怎么会痛呢？”
“哦”，斯图亚特喉咙挣扎着发出声音，他听到自己声音哽咽。
他没有忽视艾思一闪而过的犹豫。
或许哭会感染，斯图亚特感觉自己眼睛也有些湿润。
深蓝色的眼眸，浸润着薄薄的一层泪水。
他的眼眶没红，脸上也没有任何的什么哭的表情。
只是眼睛在泪水的作用下更晶莹，让他这个人显得闪闪发光了些。
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对艾思说：“那你过会儿来找我。”
艾思也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