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荧光幽灵(3)
艾思跟在斯图亚特身边,试图说服他:“就算你没有晕倒、也没有被刺杀,也会有什么意外的嘛!比如花盆从楼上掉下来。”
“这种事谁预料得到啊,但我是幽灵,眼观八方,耳听四路,可以及时推开你。”
“最最重要的是,我还不要工资,可以免费帮你打工。”
“这样好的幽灵你真的不要吗”
艾思拉着他的手腕,小幅度地晃荡,蓝色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他。
斯图亚特平整的脸上仍然没有一丝表情,只是深蓝的眼珠微微颤动。
他冷静地听完了艾思的陈述,问:“你还有要说的吗?”
“啊”前排的司机慌张地说:“我没有什么要说的,老板。”
他就算有意见,也不敢在老板面前说啊。
“不是在跟你说话。”
“哦哦”,不是在跟他说话就好,司机庆幸了一瞬,又汗毛倒立。
不是在跟他说话,是跟谁说话车上也没有其它人啊!
司机小心翼翼地透过后视镜看斯图亚特,车后座的确只有他一个人。
他压制住心里那点恐慌,平稳地开着车。
啊?艾思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
她无奈地点头,表示自己没什么要说的了,她问道:“所以你答应我做你保镖吗?”
斯图亚特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反问:“你现在可以松开我的袖子吗?”
艾思不舍地松开手,他衣服的布料似乎是棉的,摸起来很舒服。
对于一个不管摸什么都直接穿过的幽灵来说,这点触感是她与这个世界联系的最后感知点。
斯图亚特整理好被她扯得有点乱的袖口,然后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
拒绝道:“我不答应”。
他有自己的原则,这只幽灵于他而言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既然它本质是错的,那就没有将错就错的必要。
就像那些精神病患者,宁愿在自己幻想的世界里活着,也不愿意接受药物治疗,在现实世界真实的活着。
那是一种愚蠢的将错就错。
他绝不允许自己成为那种愚蠢的人。
前排的司机本就如履薄冰,听到老板又对着空气说了两句话,他差点控制不住脚下的油门。
他问:“老板,你在和谁说话啊”
斯图亚特皱眉:“在和一只幽灵说话,我如果和你说话,会叫你的名字,如果不是和你说话,不会叫你的名字。”
“哦哦。”
司机表面应承,心里却天翻地覆,是老板疯了?还是他疯了,或者是这个世界疯了?
他怎么能轻描淡写地说他在和幽灵说话!
艾思没有再提这个不愉快的话题,反正他现在也赶不走她,实在不行她就在他看医生的时候捣乱。
斯图亚特下车,艾思就离他两三步的距离,像个保镖似的。
她还没放弃这个想法,他不接受说不定是因为还没体验到她这个免费保镖的优质服务。
万一她真的成功保护了他,他说不定就会同意了。
律所建在最为繁华的商业街旁,没有商业街那么嘈杂,交通又很方便。
它占了整整一栋楼的位置,五层楼高,大门上低调地立着律所的名字,和大气沉稳的楼面比起来并不算大。
但这家律所是全新泽西、乃至欧瑞国最顶尖的律所,没有之一,能在这里工作的,无一例外,都是精英。
艾思刚进门,就被门口两个膀大腰圆的大汉给震慑到,她瞄了瞄自己的小身板,似乎有点明白斯图亚特的想法。
他们看上去就比她厉害,还要她当什么保镖。
进到律所内部,里面铺着光滑的大理石石砖,不远处设有单独的沙发接待椅,椅子是皮质的。
零零散散几个律师,穿着和斯图亚特差不多的西装,在皮质沙发上接待客人。
他们的神色自信而从容,带着一种天生的优越感。
这种优越感浸润在他们的骨子里,他们自己或许意识不到这种优越感,但艾思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她生前不是精英,家庭也并不富裕,甚至还可能很贫穷。
她脑子里从来没有这样富丽堂皇的景象,好像掉进天堂,在这里,什么都是亮堂和美好的。
斯图亚特看也没看那些精英一眼。
那些精英向他打招呼,他也只是点点头。
艾思觉得斯图亚特更厉害了,虽然早就知道他是鼎鼎大名的律师。
但远闻不如近看,从其它精英律师身上感觉到的尊重,远比报纸上那一句头衔要来得有冲击力。
斯图亚特的办公室在五楼的最里端,那是一间拥有三面落地窗的空旷房间,站在窗户边,可以俯瞰到隔壁繁华的商业街。
办公室旁边,还有一个小型的休息室,里面配备有床、衣柜和淋浴间。
斯图亚特开始工作,艾思不敢打扰他,怕他直接将她丢出去。
她穿过楼层,飘到三楼,这一层人数不多也不少,刚好够她观察律师的工作。
斯图亚特能看见她,她总不好光明正大地偷看他工作。
其它律师就不一样了,他们看不到她,她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她先是溜进了咖啡间,遇到两个人在聊天。
一个人坐在皮椅上,问:“亚当,你泡完咖啡能不能帮我去应付一下那个穷光蛋?”
另一个人正在接水:“怎么了?”
“还能怎么样,就是又穷又无知还异想天开呗。”
“敷衍一下不就好了?”
“敷衍不了,就是不听。”
“嗯?”接水的男人看了一眼节接水口,来回转动了好几次就是不出水:“机器好像坏了。”
“叫工人来维修。”
亚当拨通了工人的电话:“你好,三楼东侧咖啡间水管坏了,请尽早来修一下,谢谢。”
没多久就有一个穿着工装的水管维修工过来。
亚当对着维修工,用手掩住鼻子,嫌弃地说:“你看着点维修。”
他的语气好像维修工会把咖啡机维修坏似的。
维修工好像早习惯了这样的对待,熟视无睹地开始检查机器。
“修好后帮我把咖啡泡好放我位置上,我去帮你搞定那个穷光蛋。”
“好!”坐在位置上的男人十分殷勤地接过他手中的杯子,他倒不是很嫌弃维修工,脚仍然牢牢地黏在地上。
亚当拍了拍他头,然后看了一眼肮脏的维修工,鼻子皱起。
他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嫌弃和鄙视。
即使这个维修工什么也没做,只是在维修机器。
艾思倒没觉得那个维修工身上臭,实际上他穿得还算整洁,完全在她可接受的范围内。
她略有些沉默地跟着亚当,这里的人和她想象的似乎有点不一样。
她本以为这些国家的精英都是亲和友善的,像报纸上的形象一样,总是微笑着面对所有人。
但事实显然不是这样,他们不仅不亲和,而且歧视做低端工作的人。
艾思对他观感不太好,但还是继续跟着他,也许他对维修工的歧视只是例外。
亚当步履稳健地走到那对贫民客户面前,他没有坐下,居高临下地命令道:“请你们离开,否则保安会将你们强制驱逐。”
坐在位置上的夫妇没想到自己会被这样对待,丈夫站起,愤怒地说:“你凭什么赶我们出去!”
“我们是正当地求助法律帮助,你凭什么赶我们出去!”
亚当冷漠地看着他,仿佛他是什么不入流的玩意儿。
他轻嗤一声:“回去好好照照镜子,就你那穷酸样还想起诉瑞迪赛”
丈夫彻底被激怒,他扯开妻子阻拦他的手,跳上前,想给亚当一拳。
丈夫被两个保安拦住,压在地上。
亚当上前,用手轻佻地拍了拍他的脸:“想打我”。
他猛然一拳打在被压制的男人头上。
男人被打晕过去,他的妻子含着眼泪求他放过他们。
“呵,敬酒不吃吃罚酒。”
“打他一顿,然后丢出去。”
亚当拂了拂的手腕和衣袖,好像上面有什么脏东西,他没有再管这对夫妇。
艾思沉默地看着丈夫被打,妻子为了维护她,身上也挨了好几拳。
哭喊尖叫声此起彼伏,而整个三楼像是习以为常,有律师和亚当勾肩搭背,对他竖起大拇指。
艾思很心酸。
其实所谓的贫民客户根本不贫民,至少在艾思看啦,这对夫妇着装正式,脸上也没有太多苦力活留下的痕迹。
他们算不上富裕,但也绝不至于到贫穷的地步。
即使是这样的家庭,在律所的人看来,也是贫穷的人?
他们都不愿意接待这样的家庭。
那真正的贫穷人岂不是连门都进不了。
艾思心里抽抽地痛,悲伤绝望的情绪几乎要将她掩埋。
她想起来了。
就是这个人,亚当!
她曾经来过这里,想找一个律师。
她没有很多钱,所以选择的是最低档次的新手律师。
在她介绍完自己的情况后,新手律师脸色黑了,说这个案子他接不了手。
她不愿意离开,乞求他能够帮帮自己,就算最终无法成功,试试也好。
他没有答应,没多久就有一个律师带着保安赶她出门。
那个律师,就是亚当!
现在他也带着保安赶那对夫妇出门,艾思很愤怒,但她什么都干不了。
她什么都碰不到。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亚当将他们赶出去。
她看向桌子上马上要被亚当丢掉的、关于夫妇俩案件的陈述信息。
他们的女儿,因为在瑞迪赛的公司工作,受到辐射死亡。
而他们,居然要状告生产瑞迪赛的公司!
这何止是蜉蝣撼树!
艾思为他们感到可怜和可悲,在这个时代,人命不值钱,遇到这种事,只能咬碎了牙自己吞下。
她心神恍惚地飘上楼,绝望而无助地想。
可如果连律师都没办法为受害者伸屈,那他们这些勤劳的穷苦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
他们的一生便应当逆来顺受,吃下所有的苦吗?
md,温顺的艾思忍不住爆粗口,她一定要在斯图亚特面前给亚当上眼药水。
就算她不能把他怎么样,但是他这种赶客人的武力行为总是不符合职业要求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