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荧光幽灵（1）
1925年，欧瑞国，新泽西。
斯图亚特感觉很奇怪。
现在是晚上12点，他穿着纯黑色的丝绸睡衣，站在空无一人的坟场。
冷风呼呼，从他衣领钻进去，他现在很冷，但他并没失去仪态。
寒冷对他来说不算什么，重要的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似乎只有梦游能解释得通，可他从没有梦游的前科。
黑暗中，他没被衣服盖住的皮肤呈现一种冷白的质感，睡衣看上去很舒适，但又不失高贵感。
和他这个人一样，高高在上，浑身冷峻，与周围惨败的迹象形成鲜明对比。
他皱着眉，尽可能地抬起脚，不让黑色的拖鞋沾染到地面的灰尘，以及无处不在的杂草。
真是见鬼了，如果他是梦游，也不该梦游这么远，难道家里的佣人没发现并叫醒他吗？
这个坟场离他居住的地方相隔一座城的距离，走到这里来至少需要一个小时。
斯图亚特往前方望去，天色太黑，他看不清前方的路。
他怀疑自己是开车过来的，但现在他找不到车子在哪里。
“哈喽！需要帮忙吗？”
在冷风呼啸的黑暗中，一只水母样的东西漂浮在他面前。
她散发着蓝色的荧光，她的周围，微光照亮了地上的路。
斯图亚特以为自己到了海底世界，但记忆中并没有他去海边的印象。
他眨了眨眼，略有些疑惑地想，或许他现在还在梦中？
“哈喽！”艾思觉得他的表情奇怪，于是又重复了一遍，并且往斯图亚特身边靠近了一点。
斯图亚特立马后退，他暗中掐了下自己的手指，很痛，没有醒过来。
他皱眉，问：“你是什么东西？”
艾思震惊地看着他，在他面前挥手，然后又触摸他的衣服。
！居然能碰到！
“你是第一个能看见我的人欸！”
斯图亚特脸色黑沉下来，看来他是撞见什么灵异事件，并且还被一只幽灵缠上了。
他平时根本不信这种东西，一直认为幽灵不过是精神病患者脑袋里的幻想。
在为加害者辩护时，“看见幽灵”便是他们患有精神疾病最好的证据，这样他们就能脱罪。
他观察艾思，这只幽灵似乎没有要攻击他的意思。
她似乎也没想到他会回应她的问候。
而那问候，看上去也像是那种烂好人的措辞。
这只幽灵，生前应该不坏。
于是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艾思，你叫什么名字？！”
荧光幽灵随着风一动一动，渐渐清晰，凝练成一个女孩的模样。
看着很是年轻，大概刚刚成年。
她有一双澄澈的、真正意义上散发着光的大眼睛，看着人的时候像是新生的婴儿在好奇地看着这个世界。
斯图亚特的眼睛也是蓝色的，只不过是深蓝色，那种几千米深渊的颜色。
他认真看人的时候，像是要把人吸进深渊，但艾思没有移开目光，她实在是一个人孤独地漂泊了好几天。
现在有个人能看见她，还能听见她说话，那不得紧紧盯牢了！
“我叫斯图亚特。”
艾思震惊：“斯图亚特,就是那个很有名的大律师吗？”
斯图亚特打断她的话：“你知道附近有车子吗？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
“我知道！”艾思兴致勃勃地带着他，像一盏引路的小灯，在这一片空旷无边、埋满了死人的杂草地上直线前行。
斯图亚特的车停在离坟场有段距离的路边。
黑色的凯迪拉克，是贵族和富豪的象征，它搭载的是欧瑞国最强最安静的发动机，据说军方用的发动机也不过如此。
以往干净的车身今天略微有点脏，应该是在贫民区沾染上的尘土。
斯图亚特上车，他坐在驾驶座上，将窗户都关紧，才感觉暖和了一点。
荧光幽灵则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斯图亚特平时很厌恶女人，他并不允许女人坐在他车上，更何况副驾驶。
不过这是只幽灵，根本碰不到他的车，他皱了皱眉，勉强接受了她的行为。
“所以你真的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律师斯图亚特吗？”
艾思歪头看他，看上去格外单纯。
斯图亚特皱着眉，可能还是不习惯副驾驶上有“人”和他说话，这个“人”还是一个单纯的、不谙世事的少女的形象。
他上次接触这个年纪的少女是什么时候？好像是五年前，还在校园的时候。
但那个贵族学校里的少女并不会做出如此……，斯图亚特皱眉，试图找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她现在的姿态。
他最后没找到，因为他没见过。
他不觉得这个世界上存在像儿童一样纯真的成年人，除非那是个傻子。
上次他看见女人歪头是在父亲的身上。
但那个女人嘴上涂着妖艳的红色口红，眼神迷离，一副妓女的样子，和眼前这个根本不能比。
“？”艾思见他迟迟不回应，又重复询问一遍，这次的询问要小心翼翼得多了：“您是报纸上那个斯图亚特吗？”
斯图亚特回过神来——在看到这只幽灵后他就老是走神。
“我是。”
艾思眼睛都亮起来，点点蓝光沉浸在她眼底：“我记得我一直想找一个很厉害的律师！”
斯图亚特开动车子，车灯在黑暗中开辟一条路，周围骤然亮起。
姜思在车灯的映衬下显得黯淡不少，那种幽蓝的恐怖被冲散几分，露出她极淡的脸庞来，好像透过她，还能看见外面的风景。
“为什么想找律师？”
她愣了愣，脑袋好像卡壳了，怔怔地看着一个方向。
为什么想找律师？
她茫然地说：
“我也不记得了。”
“我就记得我要找律师。”
车子在风声中前进，斯图亚特没有再询问。
艾思也没有在说话，她呆呆地，回想着脑海里仅有的几个片段，努力地想从中抓住联系。
但是抓不到，那些片段好像根本没有逻辑可言，它们承载的也不是逻辑，而是一些混乱的、复杂的情绪。
十来分钟后，车子到达目的地。
这是一座巨大的，二层楼高的小别墅，形状方方正正，墙体颜色灰黑色，在此之外，是大面积的玻璃窗。
小别墅周围是裁剪得整整齐齐的绿地和观赏性植物，房子两侧还有两个喷泉。
这里的一切都是对称的，整洁而具有美感。
艾思从没来过这种地方，她在进入房子后像个乡巴佬似的，左看看右看看。
斯图亚特将拖鞋丢进垃圾桶，他换了一双新的拖鞋。
在门口值班的佣人听到车子的动静，急急忙忙迎上前。
“先生，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斯图亚特皱眉，问道：“你一个小时前有听到汽车的动静吗”
佣人不知所以，摇摇头。
之前没听到，现在却听到了
斯图亚特问：“一个小时前你在干什么”
那时候差不多是11点半左右
“那时我在门口和另一位佣人值班巡视，先生。”
“你没有喝酒吧”
佣人心惊胆战，不知道雇主为什么这么问。
他如实回答：“没有，先生，我没有喝酒的习惯”
“回去吧，明天把车子洗一下。”
佣人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唯唯诺诺地离开了。
这位先生是他服侍过的最好看的雇主，也是最让人心惊胆战的雇主。
斯图亚特并不是一个对佣人苛刻的雇主，但他就是觉得他很可怕。
因为他完全不能理解这位雇主。
他一个人在这间空旷的房子里，过着古板无波，一层不变的生活。
他很少说话，好像一个只为了工作的机器人，不论干什么都是按时进行。
他在这一家工作了两年有余，就没见到一次出现差错的时候。
今天雇主突然的问话，让他心里隐隐不安，总觉得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像之前那样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