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结界之殇
“小水……”岩宗在榻前轻声呼唤。
荒夜立在一旁，见她清瘦许多，眼底尽是心疼与自责。
还未睁眼，洛汐便轻咳了几声，一丝鲜红溢出唇间，与她苍白的面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岩宗急道：“快拿药来。”
他托着女儿的后背小心翼翼将她扶起，靠在自己的臂弯中。
荒夜连忙将女仆手中的药水接过，舀起一勺送去唇边：“小水，来。”
洛汐靠在岩宗的臂膀上，这才睁开了眼。
她有气无力道：“阿爹……”
“阿爹在，阿爹在。”岩宗急忙应声，眼中已是一片泪光。
“我死了吗？”
“又说胡话，你看阿爹不是在小水身边吗？”
洛汐半睁眼眸望着他：“阿爹把那些坏人赶走了吗？”
岩宗温和道：“有阿爹在，他们不敢再来。”
眼周泛起一丝酸涩，不知不觉又红了眼眶，想起倒在身前的那个老妇人，洛汐哽咽着：“阿爹，不要再打了，那些人只想活着……”
荒夜接过话：“小水放心，昨日之事，我定让那羌马死无葬身之地。”
岩宗叹息一声：“是阿爹疏忽了，枉死那些无辜之人。”
“我已经命人将他们好生安葬。”
荒夜愤怒道：“小水，神者为何将你掳了去？”
洛汐轻轻摇头：“不是他……”
“我记得是在末苍的寨中，然后……”
她微微蹙眉，只觉脑袋一阵昏沉，隐隐作痛。
岩宗轻抚她的发丝：“不必再提，都是阿爹的错。”
荒夜：“岩宗大人，此事不可作罢，那灻木连同末苍一起，害我们失去百名族人！”
“此仇不报，难以安抚人心。”
洛汐不可置信道：“你说灻木和末苍？”
荒夜眼神坚定：“那日狩猎你被羌马掳了去，我亦跟去营寨寻到了你，可是后来你无故消失，若不是灻木将你藏起来，岩宗大人又岂会开战？”
“只有岩宗大人主动开战，他末苍才有理反攻，不然为何？”
岩宗长叹口气：“荒夜，此事不可胡乱猜忌，我相信灻木神者不会做出此事。”
荒夜：“岩宗大人……”
岩宗打断他：“好了，既然小水平安归来，这几日便好生休养，族中之事再议。”
虽有不服，荒夜也不便再多说。
洛汐接过话：“阿爹，我想练习射箭。
“如果再遇到危险，我可以保护更多的人。”
岩宗微微颔首：“不急这几日，等你养好伤再说。”
“这几日阿爹有许多事要做，让荒夜陪着你。”
洛汐：“我会很快好起来，阿爹放心。”
岩宗起身道：“荒夜，你同小水说说话，稍后来厅堂议事。”
荒夜行礼：“是。”
见岩宗离去，荒夜赶紧来到榻前坐下，牵起洛汐的手。
“小水，这七日你是如何过的？”他关心问。
洛汐缓缓开口：“那木头说我睡了七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睡那么久。”
荒夜哼了声：“定是他施了咒语。”
洛汐不语，她也不知道灻木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她心里隐隐感觉到，不是荒夜说的那样。
看着她憔悴的模样，荒夜温柔将她拥入怀中：“小水，你可知道，我好怕失去你。”
“当我潜入末苍的营寨，找遍了每一处都不见你……”
“那时我才知道，何为恐惧。”
洛汐靠在他的肩头静静听着，不知为什么，心里却一直想着灻木。
“荒夜……”她轻声唤出。
荒夜急忙应声：“何事？”
“我们早些成婚吧，我累了。”
荒夜楞了半晌，心中又惊又喜，看着她的双眸问：“当真？”
洛汐点了点头，她想是不是只要这样，就能早点离开这里，离开小水的身体。
有力的臂膀收紧了几分，荒夜在她耳畔低语：“小水，我定会好好待你。”
双眸轻阖，即使心中苦涩，洛汐却只想快点结束，离开这虚幻的世界。
……
“师父师父，不好了！”
草芥奔跑大喊，一副惊慌失色的模样。
古树下，灻木闭目休憩，只觉心间凉意习习，如同飘零的枯叶。
草芥一个不小心扑倒在他身前，吃了一嘴的泥土，他赶紧爬起身吐吐舌头：“师父师父，有许多人找来此处，他们手中都拿着火种和刀斧！”
眼睫微颤，微闭的黑眸徐徐睁开……
这一刻，灻木早已料到。
“不必慌乱。”他言语淡然。
浓眉一拧，草芥愤愤道：“师父放心，我不会让那些人伤害一草一木。”
此时，一阵嘈杂的人声由远及近……
“就是此处，是他掳走了小主，大家跟我来！”一个带头的男人，大声嚷嚷着挥舞起手中的弯刀。
一波族人紧跟其后，脸上尽是愤怨之色。
草芥拦住他们，两手一叉：“你们嚷嚷什么？不许胡说！”
带头男人停住脚步，叫嚣道：“你给我让开，今日我们要伐了这棵树，挖它的根，烧它的叶！”
草芥气得一跺脚：“你们谁敢！若是动了神树，你们都得死！”
男人大笑两声，嘲讽道：“神树？我呸……”
他望向身后，朝众人说道：“神明不但不庇佑我族，还伺机挑起战乱之事，我们一定要替岩宗大人讨回一个公道！”
“对！讨回公道！”身后众人一一应声。
灻木站起身缓步上前，对草芥说：“不必动怒。”
草芥只好退后一步：“师父！他们要是敢乱来，我就杀了他们！”
灻木认真道：“不可。”
带头男人指着灻木，继续煽动族人：“他还要将我们驱离这片土地，天理何在？”
身后族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此处乃是我部族之地，凡事和我族对抗者，便是敌手！”
灻木只是静静的看着，不反驳，也不争辩。
带头男人见无法激怒灻木，从人群中点道：“你，还有你，跟我来！”
说着，几名壮汉拿着刀斧挤出人群。
“先同我去把这树砍断！”男子带着他们进一步上前。
一阵微风拂过，撩起额前银色的发丝，那黝黑的眼眸压低了几分。
神木之印浮现于墨眉之间。
男子微微顿足，心底生出几分忌惮。
“你们两个先上！”他指使一旁的人。
灻木异常平静，不曾想，曾经救助的人族，如今却刀斧所向。
他缓缓开口：“从今日起，不得踏入这林中半步。”
话音刚落，一股强大的气流凭空而起，以树干为中心，百米为半径迅速扩散，所有的枯叶砂石被卷向空中，形成一股巨大的风柱……
强劲的风力吹灭了火种，刮走了刀剑，所有人都紧紧扒着身旁的树木，稍有不慎，就会被卷入这强大的气流之中……
数根藤枝拔地而起，形成一个圆笼，将这些人困在其中，被风柱卷走。
就此，灻木筑起一张巨型藤网，便是与人族的结界，从此往后，他不许人族再进入这片林中，除了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