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战火无情人有情
“小水回来了，小水回来了……”
一个孩童奔走相告，家家户户紧闭的门窗，都撑开了一条缝隙。
原本热闹的街巷，现已格外冷清，甚至在有的外墙上，还挂起了白色的布条，在风中轻轻飘荡。
那是战死的族士，亦是未能回归故里的亲人。
洛汐放缓了脚步，默默数着那些白布条，不禁湿了眼眶。不曾想生于和平年代的自己，竟第一次亲身体会到了战火的无情。
走着走着，身后已不知不觉跟随了一路人……
回过头，竟全是老弱妇孺，没有一个男人，她们的眼中是无尽的悲伤，和一丝不确定的期望。
一个妇人抱着手中的婴儿挤出人群，吭的一声跪倒在地，哭诉道：“小主，救救我们吧，救救我的孩子……”
“战火一日不灭，我们一日无食……”
她看着怀中奄奄一息的孩子，泪水止不住的流。
族人见状，纷纷下跪：“求小主救救我们吧，给些吃的吧……”
一个老妇缓缓直起身：“小主啊，我大儿已是亡魂，小儿至今生死未卜，我……”
“我这把老骨头，活着无意啊……”
老妇声泪俱下，握着拳头不停捶打自己的胸口。
洛汐一步上前将她扶起，安慰道：“大娘，您别着急，我这就去找阿爹……”
“你们快起来，我……”她哽咽着，“我一定会尽力！”
老妇颤抖着双唇：“岩宗大人定会战胜而归，我们等着他，我们……”
话音未落，一支竹箭从半空射落，锋利的箭头从身后穿透了老妇的身体……
顷刻，胸前的布衣浸出一片鲜红，老妇直愣愣倒了下去。
还未等洛汐反应过来，数支利箭突袭而至，如箭雨落下，让所有人猝不及防。
“啊——”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叫喊着四下逃窜。
洛汐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的老妇吓傻了眼，足下像是被灌了水泥，挪不动半步。
眼前一片混乱，惨叫声，孩童的哭声，还有远处的马蹄声……
羌马带着数名族士前来偷袭，他大喊道：“末苍大人有令，全部射杀，不留活口！”
逃散的人群中，一名幼童的哭声引起了洛汐的注意，只见幼童的母亲已中箭身亡。
不远处，一名族士已将弓箭对准幼童……
洛汐见状，毫不犹豫的奔了过去，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将幼童拉入怀中紧紧抱住。
只听闷哼一声，冰冷的箭头刺进了她的后背……
一抹鲜红从唇间溢出，嘴里泛起丝丝血腥，洛汐惹着疼对幼童说：“不怕，姐姐保护你。”
正当族士将第二支箭对准她时，一道藤鞭从空中急速落下，将他拽下马背。
是灻木。
他眼含怒意，第一次对人族动了杀心。
洛汐跪倒在地，呛出一口黑血……
原来每支箭头上，都淬了毒。
灻木上前将她扶起：“小水，跟我走。”
洛汐使出一丝力气推开他：“我不走，我不要你管。”
灻木劝说：“你救不了他们。”
唇边扯出一抹讥讽的笑，洛汐看向他：“你是神明，又怎么会懂？”
“你走，我不用你可怜，我说了不想再见到你。”
她艰难的站起身，看着满地的尸体，攥紧了拳头。
“你们还是人吗？”她怒吼。
“她们都是无辜的，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你们……”
洛汐踉跄着步子，忍着伤口的疼痛，缓缓走向羌马。
“你们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羌马这才认出是岩宗之女，他抬起右臂，示意停止射箭。
“来人，把她带回去，有她做人质，岩宗定会投降！”
一名族士跨下马，正要上前擒住洛汐，一道重鞭抽在他的脸上，留下一道血口。
灻木冷冷道：“你敢。”
羌马眼珠子一转，笑了声：“末苍大人说了，神明若是插手我族之事，明日便放火烧山！”
幽深的眸底微微一沉，一抹精光闪过眼底。
无数藤枝从地底钻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们连人带马紧紧缠住，不能动弹半分。
眼看藤条就要没过羌马的脸孔，他求饶道：“神者息怒，这是末苍大人的意思，小的知错……”
其余族士已被勒得喘不过去，眼看就要窒息。
洛汐想起了荒夜的话，一旦神明杀了人，便会堕入魔道。
再怎么说，她不希望那块木头彻底变成杀人狂魔。
她回头看向灻木，摇了摇头，泛白的双唇已说不出半个字。
灻木迟疑片刻，才将藤条撤了回去。
羌马大口喘气，他一鞭抽向马屁：“驾——”
马蹄声远去，洛汐已无力支撑，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
夜晚，羌马赶回虎石寨，将所有的情况告诉了末苍。
双目微眯，末苍一掌拍在桌上，怒道：“想不到是被那神者掳了去，他还真是阴诈！让我兄弟二人自相残杀，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去，派人传出消息，让岩宗知晓此事。”
羌马：“是。”
……
林中营寨灯火点点，岩宗正同几名将领商议战事。
“岩宗大人，有消息来报！”一名探子进到帐内。
岩宗：“说。”
探子：“小主已找到，正在族中。”
荒夜大惊，上前急问：“消息可当真？”
探子：“是。”
岩宗仰头长叹口气：“小水啊，你让阿爹好生担心啊！”
探子继续说道：“有人看见她同神者在一起。”
岩宗皱眉：“神者？”
几名将领互看一眼，脸上挂起几分不满的情绪。
荒夜一拳砸在石桌上：“竟是他把小水藏了起来，这定是他的诡计！”
一名将领上前说道：“岩宗大人，如此耗下去，族中吃食已撑不过几日。”
荒夜愤怒道：“岩宗大人，那灻木伙同末苍，故意……”
岩宗抬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回想起前些时日，灻木曾找来过，让自己带领族人迁出这块山地。
他想是不是因为自己没有应允，灻木才会用这样的手段来震慑他。
思量再三，岩宗沉声道：“回族。”
他看向探子：“稍后你将一封书信送去末苍营寨。”
探子：“是。”
……
屋内，灻木将洛汐轻轻放在榻上，已将她体内的毒素清除。
“小水，你想我如何做……”他轻声问。
【回忆】
岩宗：“神者，为何要将我族驱离此处？”
灻木没有告诉他真正的原因，也没有说出他的女儿是被魔神选中之人。
“木之境乃是神域境地，人族不便留于此地。”
岩宗：“可是我族之人早已习惯于此，另寻一处实属困难啊。”
灻木：“小水出生那日，你虽立过誓约，但是你的族人并未做到……”
“他们肆意砍伐、虐杀，生出的恶气吞噬了灵气。”
岩宗皱起眉头，叹气道：“我知神者所说何人，哎……”
“末苍是我大哥，我属实难办。”
灻木：“若是你能说服族人，我会帮你另寻一处居所。”
岩宗：“此话当真？”
灻木：“有一事你应知晓。”
岩宗：“神者但说无妨。”
灻木：“芷水须留下。”
岩宗不解：“为何？”
灻木：“我曾说过，她既生于此，亦葬于此……”
岩宗点头：“我都记得，都记得……”
灻木：“我可许你些时日，若不能做到，我将立下结界，封林断流。”
“这……”岩宗露出为难的神色，“吾等定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