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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水月甜宠文:一唱一贺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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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隐修收了势,赶忙正襟危坐,从善如流、中气十足囔道,“想!”

    这几日,童博都早出晚归,即便在外应酬也不见捎些吃食甜点回来。

    豆豆心情愈发低迷,直嚷囔着胸闷无力,隐修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寻思着是肚子里的馋虫换口味了,想吃他留的甜食了。

    故而,在某夜子时豆豆终于蹲到风尘仆仆的童博,一个箭步上前,却见他和小厮青弘手中空空,全然没有食物的踪影。

    她默默含泪,憋不住了问道,“童大哥,你是不是……是不是被克扣粮饷了?”

    呜呜呜,童大哥好惨。呜呜呜,我也好惨。

    “嗯?”突然从暗处跳出个小丫头,童博定睛瞧见是她,神色颇为意外,又听她莫名一句,不由失笑道,“豆豆何出此言?”

    豆豆认真回道,“所以你才没钱买吃食回来,日日应酬只为到处蹭饭?”

    童博抚了抚额际,身后的青弘忍不住笑出声来,童博云淡风轻地瞥了他一眼,青弘重重咳了一声,正经站好。

    “童大哥?”迟迟不见他回答,豆豆心里揪紧了几分。莫不是真的?那收在他那的九百五十两必须要回来啊!

    豆豆愈发愁眉苦脸,琢磨着如何讨回银两,却听童博一派温和道,“可是馋了?我记下了,你下去吧。”

    说罢,他朝她有礼一笑,毫不拖泥带水地大步回了房间。

    后来几日,童博仍是不着人影,只派青弘送来些吃食甜点,明明是令人食指大动的小食,豆豆却丝毫提不起劲,连带的全进了隐修的五脏庙。

    她不知自己怎么了,终日郁郁寡欢,好像,病得更重了。

    隐修说她这是得了相思病,药石无灵,等童战成了亲,日子久了便不药而愈。

    可,这关童战何事? 豆豆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了。

    卫国府重归平静,童镇日日上朝应个卯,闲暇之余喝喝小酒,苏净也热络地张罗着次子的婚事,闲来国文院看望长子,日子过得十分舒心。

    这日,豆豆双手枕于脑后,百无聊赖地躺在自个儿房间的屋顶上,连日来对食物没了兴致,越发觉得这日子过得平铺直叙,毫无生趣。

    突地,只听下面传来些许动静,隐修从房中跑出来,在院里找了好一会儿,抬头才发现在屋顶的她,双手叉腰冲她嚷囔道,“豆豆,快下来,出大事了!”

    豆豆本不想搭理他,可那嗓门也太大了,这黑灯瞎火深更半夜的,她可不想吵醒他人徒惹事端。

    “你还有心思看月亮呢?”豆豆一落地,隐修就窜到她面前,总算压低了嗓门,附在她耳边低声道,“你情敌都登堂入室了!”

    “啥?”哪个门子的情敌?

    隐修小眼睛一闪,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豆豆,你放心,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

    豆豆懵,就见隐修伸出手指往前方一指,她顺过去瞧了瞧,呦,从她房里大剌剌走出来的人影,不是童战是谁。

    “隐修,进来!”童战看了豆豆一眼算是招呼,目光转向隐修,见他扯着豆豆的袖口不动弹,童战没什么耐心将他揪进房里,拔高了嗓门,“都什么时候了,快进来!”

    隐修顿时怂了,方才的正气荡然无存,恹恹随他进了内室,豆豆正疑惑呢,正主儿在这,他们两人去她房里作甚?

    于是她也跟了进去,却见自个儿的床榻上躺着一道人影,再走近一看,乖乖,竟是尹天雪!

    豆豆见她阖上双眸,宛若睡着一般,再看向童战那厮,她甚是迷惑的眼顿时了然,从善如流道,“打扰了,你们继续,我们来把风,绝不会让任何人坏你的好事!”

    说着,便要拽着隐修往外溜。

    “回来!”

    又是一道厉声,继而她的脑袋就被重重弹了一下,回头见童战脸色青白转换,道,“你是未出阁的女儿家,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将她掳来是为了治病!”

    若不是尹天雪迟迟不允诊治,他也不必大费周章,点她睡穴带来此处。

    隐修正看热闹呢,被他投来不咸不淡的目光惊了一记,赶忙收敛神色,十分正经地上前为尹天雪把脉。

    豆豆捂着吃痛的脑袋,泪眼汪汪地“哦”了一声,恹恹走出房门,一屁股坐在石阶上。

    呜呜呜,她好惨,被童战坑来背书考试不说,还生了厌食的怪病,连童大哥都不理她了,呜呜呜,她讨厌这里,她想回边疆!

    越想越委屈,豆豆噙着泪光,泫然欲泣。

    童博听青弘来报,有道人影直逼豆豆姑娘的院落,他担心豆豆出事,二话不说直奔而来,一进门就看见豆豆抱着双膝坐在石阶上,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

    她背后的房门敞开,童博一眼就看到房内的三人,脸色变得微妙,他走到豆豆面前,轻轻唤她的名。

    豆豆抬眸,却是多日未得见的童博,突地鼻头一酸,眼泪就这么落下来了,“我……我要回家!”

    哼,我豆豆也是有骨气的,不就是每顿多吃了你几盘肉几盘甜点吗,你至于小气到避而不见吗?既然你回避我,我也不要见你了!我要回家!这就回家!

    童博眸内一沉,目光直投向自家弟弟,只道,“既然他已做出选择,就不该再招惹他人。此事,我定会为你讨个说法。”

    “这……这……”

    隐修探了探脉,原本轻松的神色暗沉了许多,复而再探片刻,眉宇间携了丝凝重,悄悄将站在床侧的童战瞥了瞥,似乎在斟酌措辞。

    “怎么样?”童战迫不及待追问,却见隐修有些噎凝之态,心凉了半截,“……可是,有性命之忧?”

    隐修默默在心里过了一回,怎么想都似乎不妥,直起身子正要回答,只见一道身影伴月而来,月白衣袍随着夜风起起伏伏,温润嗓音如浸月之音徐徐飘来,“隐修,尹郡主到底生患何症,你但说无妨。”

    隐修见是童博,神情如获大赦,捋了捋胡子,对兄弟二人诚然道,“尹郡主此症非病是蛊,还是一种西域罕见的蛊毒,蚀骨。中此蛊毒者,经脉逆流不畅,母虫慢慢深入骨髓,融入五脏,从中蛊到身亡,五到十年不等,将人折磨得不成人形,待母虫吸尽精血,食尽内脏而亡。这种蛊毒极为慢性,寻常大夫分辨不出,若不是隐族医典有记,我也不一定能看得出来。”

    “只是这种蛊毒在西域都罕见至极,尹郡主深养闺中,又怎会受此蛊毒?”

    隐修深深不解,童博瞥了一眼早已呆若木鸡的童战,继而问道,“你既已知晓所中何毒,可有解法?”

    “依脉象上看,尹郡主所中已有五年之久,母虫早已深入血脉中,强行取出母虫,只会激怒它,加速尹郡主的病情。”

    隐修沉吟片刻,复而,他拍了拍已呆若木鸡的童战的肩膀,劝道,“童战啊,天下女子千千万,你何必在一颗将死之人身上吊死?这一旦大婚,你随时都可能成为鳏夫,不如珍惜某个活蹦乱跳的眼前人……”

    他意有所指,眼神瞥向门口,却见原来坐在石阶上的豆豆闻声进来,又听隐修这番言论,不由怒气冲冲闯进来,“隐修,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尹郡主多好的人,你怎忍心她红颜薄命?你向来自诩医鬼,敢跟阎王爷抢人,怎么这会尽说一些丧气话?你倒是快想想办法救她性命啊!”

    “???”傻豆阿,我是在帮你好吗?孺子不可教也,隐修十分愤慨。

    童战面色冻住了,连头丝都渗着寒气,断然截道,“隐修,你到底能不能救她?”

    瞧他拳头瑟瑟,显然已经动了怒。

    隐修背脊一阵发凉,赶忙答道,“或许还有救治之法,我这就回隐族翻翻医术,或许有此蛊毒的解法。”

    豆豆眉尖一坠,利落地收拾好他的行李,将包袱一裹丢给他,挥手赶人,“还不快去!”

    隐修老眼一抽,以恨铁不成钢之势瞪了瞪她,尚且张口欲言,但眼神一触到童战冷凝的目光,那仅有的一分坚持便立刻偃旗息鼓了,于是他包袱一背,疾步遁走。

    童战向床榻靠近了,坐在床沿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看着尹天雪沉睡的容颜,声音沉沉坠地,“天雪,别怕。我不管什么毒什么蛊,不管付出多少代价,定会治好你的病。”

    豆豆亦深感同情,不由对尹天雪心生怜悯,又见童战神伤陨落之态,顿觉自个儿甚是碍眼,与童博对视一眼后,两人很有默契地离开,留他们独处。

    两人堪堪临出院子,豆豆慢悠悠跟在童博后头,抬眼看见云雾缭绕中他双手负后站在那儿,面色柔和,披肩的卷发凌风而动,整个人浸在温润的月光中,君子如玉,大抵是这样的吧。

    正晃神着,童博兀地转身看她,薄唇缓缓吐出两个字,“过来。”

    豆豆下意识迈出一步,转念又想,凭什么你不见面就不见面,你叫我过去我就过去?

    我!就!不!

    豆豆十分有骨气地收回迈出的脚,将将停在原地,仰头看月亮。

    童博微微一笑,幽幽再道,“今日觅得一膳,据闻是琼州之地传来的佳品,名唤竹荪椰子鸡。听闻椰子是琼州圣果,其汁清如水,甜似蜜,晶莹剔透,与文昌鸡炖煮多时,肉香味美,清甜无比。我本想邀你一品,既然你无意,那我便只好独自享用。”

    说罢,他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潇洒离开。一步,两步,三步……果不其然,不出三步,他的衣袖就被人从后拽住,回头就对上她忽闪忽闪的眼睛,“童大哥,既然你如此盛情邀请,豆豆岂能扫您的兴致?独酌不如对酌,我们走吧走吧快走吧!”

    童博轻轻一笑,低头看了看那手,手臂白皙纤细,瘦得令人心惊。

    他微微蹙眉,“半月不见,怎得消瘦这么多?青弘可有日日送吃食来?”

    豆豆赶忙答道,“不怪青弘的,这些日子我胸闷无力,食欲不佳,隐修说我生病了。”

    童博一惊,恳切问道,“所患何症?可有好转?”

    “隐修说我得了相思病,不用吃药的,等童战成亲了便会不药而愈。”

    “相思……”童博喃喃重复了一遍,明明无风,衣襟却起伏晃动了一下,未几,慢慢收回了攥在她手心的衣袖。

    豆豆心中怅然若失,观了观他苍白的面色,许是知道何为相思病,不耻下问道,“童大哥,你可知相思病是什么病症?为何童战成亲我便能痊愈呢?童战曾言非尹郡主不娶,万一……我是说万一,尹郡主撑不到成亲那日,童战终生不娶,那我岂非无药可救?”

    越想越冤,童战那厮成亲与否,怎得好端端关系到她的小命?

    童博抽身背对她,声音淡得近乎透明易碎,“此症……你可曾与童战说过?”

    “不曾。”豆豆摇摇头。

    “……心病还须心药医,既然牵肠挂肚,何妨让他知晓你的心意?”

    对啊,说不定那厮知晓后良心发现提早成亲呢!豆豆认真点了点头,绽开笑靥道,“童大哥,你说得对,我这就去告诉他!”

    她转身跑进小院,没走两步,忽而回头对他叮嘱道,“童大哥,等我一炷香时间,竹荪……那什么鸡且温着,我速速就来!”

    童战小心翼翼为尹天雪盖上薄被,就听门外毫不掩饰的逼近的奔跑声,就在那人即将破门而入之时,童战飞身一跃出了房,双手负后轻轻关上房门,一气呵成。

    “童战,我——”

    还未等豆豆说完,童战生怕吵到熟睡的尹天雪,屈指在唇“嘘”了一声,低声道,“豆豆,你将就一晚,她经不起折腾了,明天一早我便送她回去。”

    “我想告诉——”

    童战见她欲言又止,顿时了然于胸,从袖中抽出一张银票给她,“这是一百两,拿去住最好的客栈,吃最好的肉,想怎么花就怎么花,钱不够啊,就让掌柜记我账上,去卫国府要钱。”

    是以,童战自认为十分妥帖,一心只想看护佳人,岂料刚转过身,又被豆豆拖住手臂,只得勾了双眉眼将她望上一望,“说吧,可是闯了什么祸?”

    豆豆一手抓住他,一手不忘攥着银票,委屈巴巴地摇了摇头。

    童战一挑眉,“被同窗欺负了?”

    豆豆摇头。

    童战向来没有多少耐心的,拂开她道,“有事说事,别动手动脚的,让人看见多不好。虽说你吧,没个姑娘样,可好歹是个女儿家。过去也就罢了,如今我可是有主儿的人,该当注意男女之礼了。”

    “嗳?”有婚约了不起啊?

    豆豆一心惦念那厢的竹荪椰子鸡,决定不与他计较,简明扼要问道,“童战,你可想过与尹郡主提早成亲?”

    童战皱眉,“圣上下旨成婚之日,不可更改。你问这作甚?”

    豆豆脸上一白,掰着指头数,“一,二,三……还有四个月阿。”

    呜呜呜,她还要病这么久。凄凄惨惨戚戚。

    瞧她,比自己还急。童战想了一下,勾了勾唇角道,“你放心,喜宴一定有你的位子。”见过馋的,没见过这么馋的。

    “我生病了。”豆豆摇摇头,面如死灰,几乎快哭出来了,“隐修说……只有你和尹郡主成了亲,我才能痊愈……否则,否则就药石无灵了……”

    童战拂了拂额角,失笑道,“他定是唬你的,世上哪有这种病?”

    豆豆仰头与他,理直气壮回道,“相思病!”

    哐哐哐三道惊雷。

    整个院落顿时落叶可闻,童战随着豆豆的话,眼珠子狠狠蹦跶了一回。

    童战活了一十八年,坚定不移地相信自己是直男,比苍天大树直插云霄还直的直男。

    他打心眼里就没把豆豆当做姑娘家……哦不,是视为沙场兄弟,这猝不及防的表白,让他有一种被营中兄弟看上的惊悚感,不受控制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往后一靠,下意识看了眼紧闭的门扉,再回首在豆豆面上一番逡巡,好半晌才蹦出一句话来,“你你你……别开玩笑了。”

    你毁我吃肉大计,却抵死不认?豆豆杏眼圆瞪,“我是认真的!”

    是以,童战开始认真反省自己,琢磨着莫不是平日军营里两人随意惯了,惹她误会,招了这般桃花债?

    毕竟她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看多了军营里的粗汉子,像他这样威风凛凛,仪表堂堂的血性男儿,确实容易令人芳心窜动。

    诶,都怪自己太优秀,这下倒难住他了。他心中唯有天雪一人,如今婚期在望,两人情愫渐浓,万不能横生枝节。豆豆又是他的生死兄弟,总该留几分薄面。

    童战在脑中过了几遍,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道:“我家祖训有云,凡童氏男嗣,唯娶一妻,终生不得纳妾。我爹娘若知我生纳妾之心,非打死我不可。”

    他小心地观了观豆豆的神色,“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哎?这话听着有些奇怪,我分明在谈论病症,他纳不纳妾与我何干?

    是以,豆豆坦然应道,“我不在意,你拿主意便是。”

    童战愣在那里,内心飒飒刮风。她她她……她竟爱若至深,连名分都不要了?!

    他神色间颇有些郁结,急道,“外室也不成!如何都不成,你且断了这念头吧!”

    ???诶诶诶?

    豆豆一愣,眼看着他像棵爆竹般炸开来,逃也似的躲进房里。

    果真是喜怒无常的将军阿。许是为了尹郡主的病情担忧吧。

    她捏了捏手中的银票,庆幸他没有反悔将银票要回,既然他心情不好,那便改日再议吧。

    豆豆顿时神情一松,乐颠颠地往童博的书房去。

    月色亮堂,照得一方庭园中小桥流水,假山凉亭盈盈生辉,豆豆瞧见凉亭内的翩翩公子,远远闻到亭中传来的清甜气味,再将童战给的一百两放入兜中,豆豆以为十分和谐圆满。

    豆豆欢欢喜喜奔进亭中,但见童博一手执勺搅汤,望着案上腾腾小炉,神思却不知飘向何处。

    “童大哥!”

    豆豆玩心又起,悄悄走到他身后大声唤他,那厢童博想得入神,丝毫没有察觉她走近,突地闻声手上一歪,木勺“啪”地掉在汤中,滚烫的汤汁溅到他手上。

    童博眉间一蹙,许是真疼了,抬眸见豆豆做错事的模样,却把烫伤的手背以袖盖之,微微一笑道,“你来了。”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你烫伤重不重?快与我瞧瞧。”

    童博回道,“无碍,幸有衣袖挡之,没有伤到。”

    “骗人!”她咬了咬唇,此番她分明看到那滚烫的汤水溅到他手上,上前急急拽住他的手臂,想看他的伤势到底如何。

    童博伸出另一只手拦她,“豆豆,男女授受不亲,这于礼不合,若让外人看见有损你清誉……”

    豆豆想了想,其他男女轻不轻她不懂,反正她吃不胖,一向很轻的。至于童大哥嘛,身形修长,想来也是轻的。

    “你放心,我们很轻很轻的!”她刻意加重了语气。

    ……欸?

    童博一愣神的功夫,她执意撩开他衣袖,果然看到他手背一片通红,还起了几颗水泡,顿时心中莫名一紧,盈盈水光浸了眼中,“明明烫伤了为何瞒我?”

    豆豆看着那伤,忽略那莫名的蚜虫蛀心之感,想着因自己缘故害他受伤,后悔至极道,“对……对不起,我不该吓你的,没、没想到会弄伤你,我我……我这就去找隐修!”

    童博拉住她,“隐修刚走,你去何处寻他?”

    如此一说,豆豆才记起隐修走了近一个时辰,定了定心神道,“他刚走不久,我快马去追定能追上。”

    童博徐徐笑了,“不必兴师动众,小伤而已。你若想将功补过,且去我书房拿药箱便是。”

    豆豆应然,移步换景奔向书房,一阵翻箱倒柜后,捧着药箱眼巴巴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在童博指引下,豆豆从里头取出烫伤药,仔细将润白色的膏体涂在伤口上,一边敷药一边蹙起柳眉问道,“痛不痛?我给你吹吹。”

    童博望向她,唇角绽出一笑,“不痛。”

    声似流水潺潺,满天星辰仿若都跌入了他那点漆的瞳仁之中,熠熠生辉。

    不知怎的,在他温柔凝视的目光下,豆豆的脸颊不自觉的发烫,跟火烧了似的,耳中尽是自己的心脏怦怦直跳的声音。

    莫不是,相思病未好又染上心疾?

    豆豆恍了恍神,手下失了轻重,惹得童博吃痛一声,她才拉回现实,却见一颗水泡被自己戳破,流出脓来,急忙起身在药箱里寻找纱布,又不小心打翻了案上的茶盏,连汤勺也捎带落到地上。

    懵。

    “我……”看着他素来珍爱的茶盏在眼前摔个粉碎,豆豆觑了觑他的面色,战战兢兢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对不起,这……”她咬咬牙,“这茶盏,我会赔你的!”

    童博不惊不扰“噢”了一声,笑了笑,“你身家几许,名下可有房产田地?”

    豆豆念念不舍取出袖中银票,“这有一百两,还有入院时寄在你那的九百五十两,再加上这几年的积蓄,凑合着也有一千五百两。”横竖一个茶盏,再金贵,总够赔偿了吧。

    童博扫了那银票一眼,分明看到其上印着童家二少的章,敛了敛眉,一股小凉风飕飕刮过她的后颈,“我记得你来国文院时,曾告诫过你:书院有规,不可夹带超过五十两纹银,你可记得?”

    “记得。”这不是刚揣兜里,还没捂热乎呢,就被你套出来了吗。

    豆豆只好将银票双手份上,童博那厢收得干脆利落、行云流水,悠悠道,“你打碎的茶盏,是景德孙家进贡的白玉琉璃盏,陛下御赐之物,你觉得区区一千五百两,可与之相赔?”

    “然则,其中一千零五两是舍弟所出,亦是童家财产,用自家纹银赔付,怕是不太妥当吧。”

    ……嗳?

    再懵。

    童博对懵豆笑了笑,再温和不过,“你说呢,豆豆?”

    豆豆挥泪,我就随口一说假意客气,还真要我赔啊?

    童大哥你变了!

    那日之后,豆豆有近一个月未见过童战,即便远远见着了,童战也同见了鬼似的撒腿就跑,全然不顾旧日的兄弟情

    谈恋爱的人都这么变化莫测的么?豆豆虽有疑虑,却没多关注他的反常。

    自从她打碎童博的茶盏后,无力赔偿只好苦力还债,日日去书房打扫清理兼端茶倒水,彻底沦为一名书童小厮。

    好在童博性格温和,比起喜怒无常的童战将军不知道好伺候多少倍,还时常能蹭些他带回的精致糕点和吃食,连带着她厌食的毛病不药而愈,可谓吃嘛嘛香。她又仗着自己是院长书童的身份在国文院作威作福,日子过得可谓是如鱼得水,舒坦至极。

    后来听童博提及,这些吃食都是别人送他的,他不好拒绝又不好食,诚然全尽了她的肚子。

    豆豆纳闷这些送礼的人真不上道,送礼也该送些金银财宝、绝色美人,再不济也要名贵字画吧,怎地尽送些吃食零嘴?不过嘛……她很喜欢!

    正想着,豆豆远远瞧见童博的身影,她眼睛一亮,从屋顶上一跃而下,在童博进院的瞬间,飘飘然落在地面,笑盈盈迎上去,“童大哥,你回来啦!”

    她两眼放光,又带什么好吃的?

    跟在身后的青弘见她的目光直往自己手中望,忍不住“噗嗤”一笑,逗趣道,“豆豆,你怎么总惦记吃的?这些日子你圆润了不少,再吃下去可要变成胖姑娘啦,担心日后真嫁不出去了!”

    “嫁不出去我就赖在国文院,”反正这里有吃有喝,嫁不嫁的不要紧。豆豆瞪了青弘一眼,笑吟吟转向童博,“童大哥,你说好不好?”

    童博看了她一眼,干脆利落回道,“不好。”

    童大哥,我不要面子阿?

    你果然和喜怒无常的童战是亲兄弟!

    豆豆小嘴一扁,青弘笑得更大声了。

    又一日,晚。

    豆豆乐颠颠随了童博一并去到院中,青弘如往常般放下晚膳,默默退了下去。

    国文院的竹苑乃童博的后庭,竹林交错,简朴低调,他喜静好读,除了伺候起居的青弘和劳力抵债的豆豆,连个多余的人影都没有。

    豆豆身为新届院生兼还债书童,本应与其他院生在食厅中用膳,可自从吃过童博专属的小膳房后,每到饭点她就自发出现在童博面前,用尽招数找尽借口留下来,名曰交流学业,实则……蹭饭。

    青弘对此颇有微词,童博只轻飘飘笑了下意思意思,豆豆见正主儿默许,动作越发大胆,已经脸不红心不跳、正大光明在童博旁边乖巧坐下,大刺刺地等饭吃。

    这日,两人正用晚膳,却听青弘来报:吏部侍郎的二小姐登门求见。

    ???

    就是那变脸比翻书还快又抢我鸡腿的李涓?!

    豆豆顿时警觉,转头观了观童博的神色,见他似早已料到,放下手中碗筷,留下一句“不必等我”,便随青弘一同离开。

    什、什么情况?有什么事能这般着急?连吃一顿饭的功夫都没有吗?

    还有,不必等他是什么意思?童大哥与那李姑娘何时这般熟稔,有什么话能谈那么久?!

    思及那日李涓细声细气暗送秋波,正巧此时竹苑乌云蔽月人迹踪绝,若是她又……呔,太邪恶了!

    噼啪,豆豆眼中小火苗子一闪,口中鸡腿愈发不是滋味,索性人一站,鸡腿一丢,鬼鬼祟祟跟了上去。

    童大哥,豆豆这就来救你!

    豆豆鬼鬼祟祟趴在窗头,往里探去,见李涓含泪盈盈,童博温言安抚几句,走向案台提笔在书写什么。

    豆豆拉长了耳朵,只听得李涓的嘤嘤哭声,还没搞明白什么情况呢,就见她一把将青弘撞开,站在童博身旁垂泪,突地身子瘫软下去,顺势倒在他怀中,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李姑娘?”童博堪堪接住她,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

    豆豆脑袋“嗡”地一声,炸了。

    她一跃而进,在博弘惊讶的目光下,皮笑肉不笑说,“童大哥,我有办法唤醒她。”

    话音刚落,她顺手拎起桌上的茶壶,嗯温凉的,打开茶盖毫不犹豫地往李涓脸上浇去。

    青弘懵了,一时忘了阻止。

    “啊——”李涓尖叫一声,顿时跳了起来,全无柔弱之姿,“是谁,谁敢用水浇我!”

    头顶盖着些许茶渣,水珠顺着乌黑发丝,湿漉漉地淋了一身。

    豆豆十分满意,挑了挑眉,“你姑奶奶,我。”

    李涓拨开湿淋的前发,认出了她,是那日与童氏兄弟同游的姑娘,新仇加旧恨,她满眼愤怒,“是你!你这个没有教养的野丫头!”

    豆豆不痛不痒笑了,大家闺秀就是大家闺秀,连骂人词汇都如此贫瘠。她从小在军营里野惯了,什么脏话没听过。若不是碍于童博在场,她可以连骂三天三夜不带重样的信不?

    显然李涓被她眼中的轻蔑激怒了,冲上前挥手一扬就往她脸上招呼,豆豆嗤笑一声,轻轻松松便可躲过,一道身影却比她更快,拦住了李涓。

    是童博,挡在她身前。

    她笃定童大哥会护着自己,这种感觉来得突然,全无道理,但她就是如此笃定。

    豆豆得意地瞥了李涓一眼,那厢脸色气得又青又白,见她身着国文院院服,近乎咬牙切齿道,“童大哥,她这般粗鲁无礼,行径犹如乡野村妇,怎可由得她在国文院放肆?!”

    “李姑娘,我可是一番好心,方才您哭晕过去,豆豆不得不出此下策,您看,这会儿您已经活蹦乱跳了。”

    豆豆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况且,若有人撞见您与童院长……咳,这明事理的,知道您是身体不适;不明事理的,这传出去,有损您清誉不说,就连您父亲,当朝吏部侍郎的脸面往哪儿搁?我可是一心一意为您着想啊!”

    李涓不傻,自是听得出她的弦外之音,气得浑身发抖,蓄着泪在童博面前装娇弱,泪盈于睫将他望上一望,眉目尽是幽怨。

    哼,童大哥才不是那么肤浅的人,你这样是没有用的!豆豆这样想着,眼神怯怯往他身上瞥了瞥,奈何自己在他身后,看不清他的表情

    童博没有转身,声音又低又沉,“豆豆,给李姑娘道歉。”

    “听到没有,给李——”豆豆住了口,怔怔看着他背影,愣在那里。

    童博没有得到回应,回眸将她淡淡一看,以温和且不容拒绝的威严与她道,“给李姑娘道歉。”

    豆豆抿了抿唇,心里像压了块巨石透不过气,“我不道歉!”

    “豆豆!”童博面色肃容唤她。

    “我没做错,我不道歉!”被他斥了,豆豆顿觉心头一痛,难受极了。

    “是我将你纵得无法无天了。”童博似无奈,回头对李涓缓缓道,“豆豆年幼不知轻重,一番好心却用法不当,日后我自会严加管教,李姑娘切勿放在心上。”

    “我不道歉,更不需要你替我道歉!”豆豆怒了,像只炸毛的猫,“是,我是有错,错在一开始就不该进京!不该进国文院!我受够了!”

    豆豆紧紧一握拳头,近乎夺门而出。

    童博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口一紧,对李涓说道,“李姑娘,令尊之事,明日我便面见圣上,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还令尊清白。”

    李涓看出他有意维护,可如今爹爹身陷囹圄,朝中大臣个个急于撇清关系,唯有童博这一根救命稻草,万万不可得罪他。

    是以,她很识时务地闭了嘴。

    待李涓走后,青弘才小心问道,“大少爷,天都黑了,我去把豆豆劝回来吧。”

    童博拦住他,“我去吧。”他微微动了眸光,低低叹道,“真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无奈,却又宠溺。

    乌云盖顶,雷霆阵阵。

    尹天雪临窗而坐,素手托腮望着楼下行色匆匆的路人,目光悠远绵长,不知再想些什么。

    “小姐,小姐!”

    小莲唤了几声,尹天雪才收回目光,回眸扫了一眼桌上的空盘,微笑与她道,“嘴巴嘟得这么高,可是又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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