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水月甜宠文:一唱一贺 2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所以你快放手啊,我还忙着密会佳人呢。
童战飞快接下话,这才重获自由出了府,兴冲冲跨上骏马,正欲快马扬鞭,又担心怀中寒鸦春雪被疾风有伤,索性翻身下马,一路疾跑而去。
正所谓老虎不在,猴子称大王。豆豆露出贼贼的笑,趁夜深人静之际,鬼鬼祟祟……哦不,是坦坦荡荡大摇大摆走出小院,直奔府中膳房——
找!肉!吃!
主子翻墙送花,小厮摸门找肉,嗯,实乃上梁不正下梁歪。
尹王府。
童战接近府邸背面的高墙,足尖轻点飞上树梢,借力跃过墙头,飞檐走壁轻踩屋瓦,熟门熟路找到某间小院,稳稳当当落在草坪上。
落地,敲门,如入无人之境。
很快,门从里打开,小莲定睛一看来人,瞬间惊恐。
“小姐,那流……将军又来了!”氓字还没脱口,就见童战剑目一凌……小莲打了个激灵,很识相改口朝屋里奔去。
忠心护主啊。
……如果她的嗓门不那么大,就更美好了。她是要嚷囔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童将军深夜潜入尹郡主闺房吗?
尹天雪心中无奈,手下绣活微歇,抬眼就见童战风风火火踏进来,转眼人到绣架跟前冲自己一笑,“尹郡主。”
想了想,他应该说些什么,又补了句,“……真巧啊。”
话一脱口他就后悔了,童战真想拍一拍自己这张笨嘴,大半夜闯进人家闺房说真巧?会不会说话!
尹天雪看出他的窘态,但笑不语,淡定瞥了眼惊恐未定的小莲,温柔道,“小莲,给童将军看茶。”
表面做足温柔娴静,对他不甚热络却又不冷淡,挠得他心里七上八下,再配上她这张倾城的容貌,尹天雪不信童战能逃得过她设下的美人计,只管他心甘情愿、死心塌地娶她过门。
呵,男人嘛,都是肤浅好色之辈。
果然,童战被她温柔一笑迷了心神,狠狠荡漾了一把,顿时身上戾气全消,往绣架跟前的凳子一坐,全然不见方才昂扬的气势。
“尹尹尹……尹郡主,这是送你的。”童战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把怀中的兰花献宝似的举到她面前,俊脸一红,笑得有些羞涩,“这是我第一次……送姑娘家礼物,你可喜欢?”
“寒鸦春雪?”尹天雪先是一愣,接过这株空谷兰花,眼底划过欣喜之色,“它地处偏北之地,我每每派人运回京城,兰花却途中枯萎,至今无解决之策,可今日这寒鸦春雪长得亭亭玉立,童将军,你如何办到的?”
“童战一介粗人,哪懂花草之事,实在不敢居功。这是京郊华佛庙中方丈之物,我死磨硬缠外加赢了他十盘棋才勉强要了来。那方丈可心疼得紧呢,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好好照顾着,可我哪懂这些,这不,借花献佛了呗。”
这段话说得恳切坦然,尹天雪见他没有就此邀功,借机将自己夸得天花乱坠,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她将寒鸦春雪放在桌上,见童战坚定不移坐在那儿,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她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刺绣的活儿。
童战十分有耐心地挨着绣架看得认真,不知是看人还是看绣,嘴角止不住上扬。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无关痛痒的话,虽不热络倒也你来我往,旁边还站个忠心护主的小奴婢,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童战,就怕他做出什么逾越之事来,一个时辰下来眼睛都盯红了,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尹天雪本打算三天内完成这幅绣品,可童战赖着不走,她只好强忍困意继续绣下去,直到剪掉最后一根丝线,那道炽热的目光仍盯着自己,尹天雪一手抚摸这幅绣品,忍不住了问他,“童将军,你看我绣了什么?”
所以看我都绣完了,你可以走了吧?
童战正被认真刺绣的美人迷得找不着北呢,这么一唤回过魂来,才惊觉时间走马观花,凑近看了眼,是一副雁飞山水图。
“有水有山有雁,真是一副上佳之品啊!”反正呢,他不懂刺绣,也不懂画,只真心觉得这幅作品好看精湛,使劲夸总不会出错吧。
“这幅绣品还未题字呢,既然童将军在场,不如请您为其题字,让我们一饱眼福?”
小莲摆明了要他出丑呢,尹天雪有些不悦,“小莲。”转而对童战温言道,“这丫头是天雪惯坏了,正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童将军年纪轻轻已身居护国将军之位,岂是一介书生可匹敌?”
不行,佳人面前他不能输。好歹他亲大哥是殿阁大学士,他呢,耳濡目染之下,肚子里还是有大哥……万分之一的墨水的。作诗题字嘛,看大哥信手拈来,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嘛。
于是乎,童战也不知哪里来的自信(许是大哥的头衔?),大步迈向书桌前,卷袖提笔洋洋洒洒写下几行字,自觉才华横溢无人能出其右,故作洒脱将宣纸递与尹天雪,满意看到小莲惊呆了的表情,心想她一定被诗中意境所惑,便心满意足地,雄赳赳气昂扬告辞离去。
“雁过长空,影落流水,雁不留迹,影不留水。”尹天雪读之,微微一笑。
小莲不觉明历,彻底震惊了,“他、他还真会写诗?”
这哪称得上诗,顶多骗骗小莲这样的小丫头罢了。尹天雪但笑不语,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睡吧。”
料峭寒风,檐下落雨,一场喧嚣的夜雨。
路上行人三三两两,皆撑伞匆匆而过,突地一声马蹄疾,稳稳停在卫国公府前。
一道人影从马背跃下,门口守卫迎上前撑伞遮他,接过缰绳,见他衣衫半湿,作揖躬身恭敬道,“大公子,属下马上命人备好热水,让膳房煮一碗姜汤送去。”
童博夜雨归来,显然不想闹这番动静,惹得双亲担忧,便道,“热水就好,膳房厨子都已歇息,别惊扰他们了。不过一点小雨,无碍的,切勿声张。”
守卫应声退下,童博回房好生梳洗了一番,正欲合衣就寝,突感一阵凉意,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看来是真的着了凉,得喝完热烫的姜茶驱寒才是。
他披衣打开房门,院里细雨未歇,弯腰拾起门槛边斜立的雨伞,撑伞走进雨中,很快就到了膳房。
童博抖落纸伞上的雨滴,收起放在门槛旁,正欲推门而入,发现膳房大门不动自开,露出一丝缝隙,透着微弱的烛光。
里面有人?
童博有些奇怪,若是府中人为何鬼鬼祟祟只点一盏烛光,莫非是进了贼?可为何偷的是膳房?
他甚是莫名,随之轻手轻脚走进去,听到些许细微的声响从灶台后传来,将将走近了,看到有人蹲在灶台后,埋头吃着什么。
“你是何人?”
豆豆正吃得起劲呢,突然黑暗中传来声响,吓得她打个激灵,手中的食物掉了一地。
借着烛光,他看到那人身子单薄,身着府中一等下人的衣衫,洒在地上的食物,竟是肉松。
明明位分不低,却饿得半夜潜入膳房偷肉松吃,若非饿极了,怎会做出这种事。卫国府从未苛待下人,什么时候出了这样欺奴之事?
“你这人怎么这样?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吗,我的肉!”豆豆低头瞅着一地的肉松,心疼极了。
他不忘纠正,“这是肉松。”不是肉。
“肉松怎么了?好歹是肉啊,谁让这膳房只剩些烂菜烂果,食材为保新鲜都是每日清晨采买的,你知道我为了找点肉有多不容易吗?”
豆豆炸了,气得满脸涨红,站起来想看看是谁敢破坏她的食物,却撞上一汪清水似的眸子,“怎么是你?”
“尹姑娘?”童博一怔,烛火的光印在她惊异的眸里,再次细细将她打量了一番,谦和问道,“尹姑娘怎会在此,又为何深夜做小厮打扮?”
“我不姓尹,就在这儿当差,你呢?”至于她女扮男装的事嘛,可是欺君之罪说不得。
童博听闻她并非姓尹,莫名松了口气,张口欲答他的名字,却见豆豆眼珠子一转,转念一想,“噢,我知道了,你是府中的侍卫,这么晚来膳房,也是饿了想找点吃的对不对?”
“我是……”
她拍拍他的肩,豪迈笑了笑道,“我都懂我都懂,再见即是有缘,既然大家都是朋友了,我这还找到几片小鱼干,喏,分你一个……不,两个……得得得,三个!你就当今晚没见到我,也不许告诉任何人我是女扮男装,可好?”
手中被硬塞了三个小鱼干,童博直了直眼,啼笑皆非。
他说,“走吧。”
见他松了口,豆豆不忘拍马屁,连连夸赞,“看公子仪表堂堂,气度非凡,果真是通情达理之人!”
她刚走几步就想溜,就听身后传来他的声音,“若你还饿着,且随我来吧。”
豆豆脚步一顿,疑惑看他,见他从自己身边走过,拾起门边的雨伞撑开,回过头对她笑了笑,“我知道有家酒楼还开着,我带你去。”
“可是……”她欲言又止,瞥了眼腰间干煸的钱袋。
“当然是我请姑娘了。”
“这怎么好意思呢。”豆豆假意客气了一番,又忙不迭凑上前去,深怕他反悔似的,欢天喜地扯过他的衣袖,双眼冒光,“在哪儿我们走吧走吧。”
她再次感叹,真真是真情满天下世界充满爱。
豆豆一手咬鸡腿,一手啃鸡脖子,再饮一口清酒,十分满足惬意地打了个饱嗝,看童博的目光越发顺眼了。
那什么……酒足饭饱思y/ 欲,她赤红了眼,盯着同桌斯文吃饭的童博,越看越觉得他长得……啧啧啧,实乃祸国殃民。
一整只烤鸡下了肚,豆豆心满意足放下鸡骨头,俯身攥过他的衣袖,留下油腻腻的两道爪印,十分诚恳地对他说,“自从来到京城,这是我吃过最饱最满意的一顿饭,真是痛快!公子,以后需要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一定肝脑涂地!”
童博眼角一抽,想默默抽回去反而被攥得更紧,只好宽容大度地任由她的油爪子扯着自己的袖口,开口道,“你有些醉了,我送你回府吧。”
豆豆酒量不好,喝不过三坛子就晕乎乎了,偏生话不减反多,横竖他都知道自己的姑娘身份,话头一开就止不住,在酒楼这一时辰里,竹筒里倒豆子一般,豆豆早把自个儿抖得差不多了:
她闺名豆豆,年十六,五年前她家乡被屠,童战从敌军刀下救下她,从此她就女扮男装跟他进了军营,童战对她照顾有加,亲如兄弟。
往年她都住在边疆,今年为了气跑尹郡主,童战才特意将她带回,谁知道他见到尹郡主改了主意,边疆又太平无战事,她便以小厮的身份留下了。
当然,她没敢说自己就是童战的副将韩知,这可是欺君之罪,打死都不能说。
一个时辰后,童博将醉得不省人事的豆豆扛了回去。
这丫头啊,在军营里野惯了,跟男子出来怎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竟喝得这般烂醉。
他拧了拧眉,避开所有守卫回到童战偏院,将豆豆放到榻上盖好薄被,刚掩上房门准备离开,感到背后一道劲风扑面而来,童博侧身避过,与来人打个照面。
“童战?”
“大哥?”童战收了招式,他还以为是小贼呢。
童博拂了拂衣摆,领他走在前头,到了僻静之处才堪堪停下,转身盯住他的表情十分微妙,不怒自威。
那厮童战十分心虚跟随其后,每当大哥露出这种表情必是动了气,虽没有爹怒气直骂,却盯着他心里直发虚。
鼻尖闻到了大哥身上的酒味,他悻悻望了望夜空,主动起了话头,“大哥,你和豆豆去喝酒了?你们何时相熟的?”
童博简明扼要回了二字,“今晚。”
听这冷淡语气,果真气得不轻啊。可自己又做了什么错事?童战小心肝儿抖了抖,认真反省自己近日的行为,想了半晌,只有豆豆这一茬。
莫不是大哥知道了?
果然,童博沉了脸,肃然开口道,“童战,为兄知你自由惯了不加约束,纵然胡闹了点,到底也没犯过什么大错。岂知你这般不知轻重,竟将女子留在军营整整五年,更将她带回京城,企图阻止你的婚事。若此事被有心人知晓,你可知这其中利害?即便卫国府能保你一命,那豆豆姑娘呢,女子入军营尚且死罪,何况她女扮男装欺君罔上,更是罪加一等死罪难逃,你想过她没有?”
“是我思虑不周,当年豆豆才十一岁,孤苦无依,我便擅自做主将她留了下来,谁知这丫头为救我误打误撞立了军功,被当时的主将破格提拔为我的副将,这才骑虎难下……”
“什么,你说她是你的副将?”童博脸色更难看了,“莫非她就是韩知将军?”
童战有两位心腹副将,一是韩知,二是熊満。熊满此人高大威猛,那豆豆便是韩知了。
啥?敢情他这是不打自招?
童战恨不得扒了自己的嘴,抬眸果然看到大哥彻底黑了脸,干干咽了咽口水,“大大大大哥,我知这并非长久之计,如今边疆太平无战事,我带她回来也不全是为了婚事,更是让她换个身份生活,日后我再奏禀圣上韩知染病而亡,一个小小副将,不会有人追究的。”
看看,他多用心良苦。
童博冷冷看他,“如何换个身份?是继续女扮男装做你的贴身小厮,还是纳她为妾?”
“当然不是!我当她是兄弟,怎会存这种心思?”童战瞪大了眼,急急否认道,“大哥,童家世代有训只可娶一个妻子,我若存了纳妾的心思,爹娘还不把我生吞活剥、逐出家门?大哥,你若不信,我这就发毒誓。”
童战作势就要举手立誓,余光瞥见童博一动未动,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囔囔道,“大哥,你真要我发毒誓啊?”
“发吧。”童博凉凉吐出两字。
“你还真是我的亲大哥啊。”童战日常吐槽,反正他一门心思扑在尹天雪身上,毒誓就毒誓,于是他指天立誓,“我童战对天发誓,此生只娶尹天雪一人为妻,终身不纳妾,若对其他女子起半点心思,必遭天打五雷轰,死无全尸!”
收了手,他道,“大哥,这下你安心了吧?”
童博缓了脸色,温言道,“今日圣上召爹和我入宫,便是商量你和尹郡主的婚事,婚期大抵定在明年年初,估摸这几日圣旨便下来了。你若真想抱得美人归,近日就安分些,也收收性子,别再惹出什么乱子,耽误了你的终身大事。只是……”
童战喜不自禁连连颔首,却见童博欲言又止,生怕出什么变故,忙追问道,“只是什么?大哥你倒是说啊。”
“只是日后尹郡主过了门,若得知你的贴身小厮是个姑娘家,恐怕……”他没有往下说,点到即止。
“大哥所言极是,天雪和小莲都见过豆豆,若在府中看到她,定会多生事端的。”童战道,“可豆豆跟随我多年,视我如兄长,又是我将她带回京城,要给她安排一个妥善的落脚之处。”
他蹙眉想了想,眼睛在童博身上一转,换上满脸谄媚的笑,“大哥,你的国文院可还缺伴读?”
意料之中的,童博言正义辞回绝了他。
他怎么忘了,大哥向来恪守礼教,怎会破例让一女子进国文院?方才见大哥如此严厉,还以为……诶,大哥许是怕牵连一条无辜性命,是自己多心了。
既然他不便留她,大哥不肯收她,只剩一个名正言顺的办法。
童战认真道,“大哥,娘不是一直遗憾膝下无女吗?豆豆机灵讨喜,不如让爹娘收豆豆做义女?”
童博以眼神看他,“不妥。”
吼,这不行那也不行,是要怎样嘛!是以,童战更坚定了将这个烫手山芋丢给大哥安置的想法。
翌日一早,童战难得有耐心地等豆豆睡醒,一边嗑瓜子一边简明扼要地问她,“豆豆,你觉得跟着我大哥怎么样?”
豆豆亦抓了把瓜子挨着他坐下,一脚抬在椅上,胳膊随意搭在膝盖上,坐像豪迈地嗑瓜子,“谁?”
她又不认识,跟他大哥作甚?
“就昨晚跟你喝酒的那个。”
啥?豆豆被他说得一愣,回忆起那人谈吐不凡,确实不像普通的侍卫。此时她内心活动十分剧烈,惶惶不安,努力思考昨晚有没有说些大不敬的话。
唔……好像是说了不少童战的坏话。他他他该不会是来试探自己的忠心吧?
豆豆心虚瞥了他一眼,将手中瓜子一丢,正襟危坐表忠心,“二少爷,豆豆对你的忠心日月可鉴,正所谓忠仆无侍二主,岂是一些恩惠所能动摇?豆豆承蒙二少爷的救命提携之恩,已是三生修来的福分,纵然大少爷天赋异禀,也抵挡不住你的日月之光,豆豆定当孝犬马之劳,唯二少爷马首是瞻!”
童战突然觉得有些印堂发黑。
未几,他缓缓道来事情缘由,如此这般,嗯,最后给了一副“你懂得”的表情。
“敢情你是见色忘义,娶了媳妇忘了兄弟啊!”豆豆忿忿又抓了把瓜子嗑,舒舒服服靠坐了回去,“可你大哥……不,是大少爷,他不是回绝了吗?”
童战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笨呐你,他拒绝你就放弃了吗?他住的可是国文院,出入皆是文人雅士,要什么俊俏有钱的小生没有?到时你看上哪个就告诉我,我给你抢过来,直接把婚事给办了!”
“仗义啊兄弟!”豆豆眯了眯眼,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听起来倒是不错。”
“况且我哥待人和善,对下人极好,伙食是府中最好的呢!”
她口水都要流出来了,“顿顿有肉?”
童战连连颔首,“有!外加宵夜!”
“成交!”他成功引起她的兴趣,她追问道,“说,你有什么办法让他收了我?”
“附耳过来……”
这半个月来,童战格外安分,白日里睡觉练功,夜晚里翻墙密会,过得面色红润有光泽,甚是滋润。
自打那日相亲,童镇夫妇可谓日日提心吊胆,深怕童战做出什么疯事,惹得尹王爷上门兴师问罪。
意料之外,童战应允了婚事,近日如此安分守己,对婚事极为上心,两老暗暗抹去眼角的泪水,阿弥陀佛菩萨显灵,他们的二儿子总算定了性子,早知如此,他们早就该给这逆子定下亲事,省得他老往刀剑无眼的战场上跑!
于是乎,童镇夫妇对那未见过面的准儿媳妇着实好奇欢喜得很呐。
又过了半月,盼星星盼月亮的赐婚圣旨总算下来了,婚期就定在明年年初。
童战成天抱着那圣旨傻乐,喜滋滋地念了一遍又一遍,逢人就念,连睡觉都抱着不撒手,还煞有其事地定制一个裱框,正正经经裱起来挂在床头,美其名曰:御赐传家宝。
还不止,童战照着圣旨的内容写了一张又一张,贴满了他的院子……和伺候他的下人房间,当然,豆豆的房间也未能幸免。
盯着自个儿房中高悬的童战“墨宝”,豆豆脸黑了黑,恋爱中的男人,尤为可怕。
念在他仅一次铁树开花,豆豆且不与他计较,为了让自己耳根清净清净,她惹不起,那就躲吧。
卫国府被童战的“墨宝”荼毒得差不多了,上至童镇夫妇,下至扫地小厮都人手一份,皆能倒背如流。唯一处清净,那便是大少爷童博的院落。
诚然,童战对自家大哥敬重得很,如今他还未有婚配,身为弟弟却婚期已定,是故要收敛点的。
毕竟大张旗鼓的秀恩爱,都是要遭报应的。
听闻小厮婢女们私下议论大少爷近日赏了不少吃食给院中下人,豆豆心念一动,变着法躲到童博院中避难,果真发觉那院的吃食零嘴不少,偶尔还能顺到一个大鸡腿,便去得更勤了,几乎日日晃上一晃,和院中小厮们打成一片,再勾搭几个婢女,捞点肉肉打牙祭,日子过得如鱼得水。
这日晚,童博与一众大臣酒楼聚会,临走时让贴身小厮青弘将自个儿桌上剩下的糕点熟食全捎回去,分与院中下人。
青弘十分感动,蓄着泪咽了咽口水,“大少爷,您对我们真是太好了。”最近日日有零嘴,他都肥了不少。
童博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一笑,“回去吧。”
青弘感激涕零,欢欢喜喜抱着一干糕点熟食随他回了府。正准备拿去分呢,童博一边拿起书卷,一边叫住了他,“那份桂花蜜汁烤鸡留下。”
青弘一怔,“大少爷,你不是不爱吃这些油腻的烤鸡吗?”
童博手不释卷,淡淡道,“今日突然想尝尝。”
青弘念念不舍看了仅此一份的桂花蜜汁烤鸡一眼,勉为其难地放回童博桌上,默默退下。
童博垂眸翻了一页,头也不抬对空气道,“出来吧。”
半敞的窗边露出一颗小脑袋,冲他干干一笑,翻窗跳了进来,脆生生说道,“大少爷,你看青弘他们都去吃宵夜了,你这儿没人伺候着怎么行?我来磨墨泡茶吧。”
豆豆偷偷躲在窗下,方才老远就闻到香喷喷的烤鸡味,实在馋得紧,不由自主地跟了来,偷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不料被正主儿逮个正着。
童博淡淡笑道,“无妨,我看些书卷罢了,一向不需要人伺候的。你在这里,童战待会儿可要来我这讨人了。”
那厮又溜去密会佳人了,哪有空理她啊,还巴不得童博能收了她这个烫手山芋呢。
豆豆走到书桌前,取了墨兑上清水磨墨,瞥了一眼桌面另一侧黄澄澄的烤鸡,不慌不忙应道,“不会的不会的,二少爷特意叮嘱豆豆,要好生像大少爷讨教学问,沾沾墨水,感悟书卷之妙,洗洗战场的戾气。”
童博颇为赞同点了点头,提起毛笔沾了沾墨水,轻飘飘写了几行字给她,真诚道,“我观你资质尚可,又有向学之心,实在难能可贵,我深感欣慰。学问乃长久之道,现在向学为之不晚,我列一些粗浅的书卷,你且看罢,回去记下,有不明白的再来问我。”
轰隆隆!看看看……看书?还要背下来?!
豆豆攥着那张薄薄的纸,心中沉甸甸的,艰难地挤出一丝微笑,“大少爷费心了,豆豆不过一介小厮,怎好劳烦大少爷费心呢。”
童博温柔与她道,“人无贤愚,非学曷成;理无精粗,惟学乃明。只要你有心向学,我定倾囊相授。三日后,你再来找我换些书。”
未几,豆豆抱着厚厚一沓书卷和一盘烤鸡走出书房,面如死灰。
日子过得走马观花,卫国公夫人苏净的寿辰眼看到了,卫国府中张灯结彩,恰逢次子护国有功,圣上赐婚大喜,童镇有意大肆操办一番。
苏净借此机会,特意派人向尹王府递了请帖,邀请尹王爷和尹家兄妹共聚庆生,当然,她主要是为了见见未来儿媳妇。
未见其人,已从童战口中听过不少关于她的事,仿若这世间顶顶好的女子,所有美好的词汇在她身上都不为过。能让次子如此倾慕,她更加好奇这位尹郡主是怎样的一个绝色妙人儿。
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到了苏净寿辰这日。
正午将近,卫国公挤满了来来往往的达官显贵,张红结彩的寿礼一箱又一箱被抬进府中,堆满了半个后院,府内如火如荼,热热闹闹。
豆豆藏在众多小厮中,正热汗淋漓,使出吃奶的力气双手抱住板车上沉甸甸的檀木箱,企图将它放到地上。
努力了半天,也未见檀木箱移动半分,豆豆热得涨红了脸,突地檀木箱自发提了起来,稳稳落到地上。
“二少爷?”豆豆颇为意外,顶着热辣的日头凝神看了看,是童战。
“你怎地干这些粗活?我让你藏在小厮中,你也不必这么拼吧?说,谁敢让你干这样的重活?”看他不拔了那小子的皮!
“没……”豆豆用衣袖擦了把汗,“我看这里缺人,就跑来帮忙了。”
童战无意中看到熟悉的身影,忍不住出手帮忙,拂开她额前汗湿的头发,取出袖中的纸扇给她扇风,“你且在自己房里待着,过会我让人送点冰块过去降降温,要是饿了就去膳房拿些好吃的,我已吩咐厨子,挑些好吃的都给你留一份。”
日头越来越大,豆豆一向怕热的,为了让她老老实实、舒舒服服待在房里,童战难得想的周全。
豆豆连连颔首,自个儿热得不行,巴不得呢。正准备回去,就见一行人浩浩荡荡往这里走来,想躲已来不及了。
“战儿,你看看谁来了?”苏净喜滋滋将身旁的女子望上一望,又看了眼自己丈夫,从彼此眼中看出欣悦之色,显然对这个准儿媳妇甚是满意。
尹浩、尹天奇和童博有说有笑地跟随其后,童博在看到童战身后热汗淋漓的豆豆时,眉间微蹙,又云淡风轻地移开目光。
闻言,童战手势极快收了纸扇,转身就见那抹身影亭亭而立,快步上前拱手笑了笑道,“尹王爷,尹世子,尹郡主。”
豆豆随一干小厮行了礼,正想悄悄退下,只听一道清脆疑惑的声音响起:
“诶,这位不是童二公子的侧室吗?为何这身小厮打扮?我家郡主还特意带了礼物给您和未出世的小公子呢。”
豆豆心肝抖了抖,不用回头也能猜到在场众人的脸色有多精彩了。
后院一出闹剧,苏净半点心情也没有了,脸色半白半青,气得直打哆嗦。
尹王爷冷下脸来,尹天奇怒目横瞪,唯有尹天雪面色如常,柔柔弱弱杵在那儿,轻轻咳嗽了几声。这一咳,让尹家父兄的脸色愈发难看,齐齐看向卫国公童镇。
他们本就没对童战抱有希望,却没想到他荒诞至此,在苏净寿辰上将外面的女人带回府中,毫不避讳在卫国公府后院打情骂俏,全然不顾及尹家的颜面。
即便如今尹王府落魄了,也容不得女儿受此欺辱!
童镇亦脸色铁青,事情闹到这一步,势必要给尹家一个交代。此事不宜闹大,童博派管家在前院招待宾客,他们一行人撤至偏殿,刚刚入座,就见童镇对童战怒喝:
“孽子,跪下!”
下人奉上新茶,童镇握住茶盏的手紧绷着,看着面前双膝跪下的童战,心里默念数十遍:自己生的,自己生的……忍住,要忍住……
“我问你,她,”童镇指着同跪在地一身小厮装扮的豆豆,看向童战,“是不是女儿身?”
“是。”
“她是不是传言中与你招摇回京的那位姑娘?”
“是。”
“她是不是住在你院中?”
“是。”
“临贤阁那日,你是不是带她见了尹郡主?”
“爹,这我可以解释……”
他愤怒地提高音量,“你且答我,是与不是?”
“……是。”
童镇眸内一凝,视线落到豆豆尚未隆起的肚子上,好不容易压下的肝火又冒上来,擦,实在忍不了!
“孽子!孽子!”
童镇重重将茶盏扔向童战,不偏不倚,正正在他膝盖前砸个粉碎,半分不差。
童战挺直背脊,坦然道,“爹,娘,童战自知有错,但事情绝非你们想得那样。”
童镇怒道,“我们何曾想过你会做出这种伤风败俗之事!我原以为你去战场上磨炼磨炼也好,未曾想你变本加厉,连外面的女人都敢堂而皇之带进府,不声不响藏在你院中,难道要等到孩子出世,才肯告诉我们吗!”
言毕,童镇用余光往童博一瞧,平日他都是第一个站出来劝解的,今个儿怎地半句话没有?再定睛一看,见那厮一手持稳杯托,气定神闲地掀盖饮茶,吃上几颗花生米,俨然一副看戏的围观群众。
大儿砸,你当真不劝劝为父?
童镇的脸抽了抽,正骑虎难下之时,只见童战身子笔直,扫了在场人,随后,目光坚定看向尹天雪,举指立誓道,“爹,娘,尹王爷,尹世子,尹郡主,我童战以祖宗世代名誉起誓,我与豆豆之间清清白白,毫无半点儿女私情,绝不会做对不起尹郡主之事。过去不会,现在不会,日后更不会。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闻言,童镇深吐一口气,苏净横了他一眼,以眼神示意他别偏心太明显惹人诟病,他心虚咳了咳,顺着台阶赶紧往下爬,仍不忘故作大义灭亲之态,“童战,我姑且听听你的解释,若有半句虚言,别说尹家人追究,为父也不会饶了你!”
“事情要从五年前说起,那年蛮夷入境,我从刀锋之下救出奄奄一息的豆豆,我们就此相识。三个月前,我得知圣上有意指婚,便逼豆豆随我回京,企图……”童战特意隐去豆豆的副将身份,避重就轻,随即看了一眼尹天雪,顿了顿,再道,“……企图逼尹郡主退了这桩婚事。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和豆豆无关,她是被我威逼利诱才来的京城,我们之间清清白白,只有兄妹之情,绝不曾逾越半分!”
“威逼利诱?你许了她什么?”苏净忍不住开口问。
童战诚实答道,“我许她事成之后,为她寻一门好亲事,让她风风光光从卫国府出嫁。”
苏净看她,“是这样吗,豆豆姑娘?”
豆豆连连颔首,“对,对对对,正如二少爷所言,我们之间绝无儿女私情。”她转过头看向尹天雪,坦然道,“尹郡主,二少爷心之所系之人,一直都只有你。若你不信,大可去二少爷的别院看看,那道赐婚圣旨就裱在他的床头,日日看着心里欢喜。甚至,他照着圣旨的内容写了一张又一张,贴满了他的院子和伺候他的下人房间,我的房间也未能幸免。我从未见过二少爷对一个女子这般上心,真真是把你捧在心尖上,尹郡主切莫误会于他。”
正说着,小厮青弘捧着一沓宣纸从偏门小跑进来,凑到童博身边低语道,“大少爷,您要的字画,小的都给您撕下来了。”
童博收了字画,数了数有数十张,随即不紧不慢站起来,边走边分给在场众人,娓娓道来,“这便是豆豆姑娘所说,童战亲手默写的赐婚内容。托他的福,上至我爹娘,下至扫地门童都人手一份,皆能倒背如流。尹王爷,尹世子大可随便拉个下人进来,若他真能一字不差背诵,就能证明童战所言非虚。”
尹浩和尹天奇定睛一看,所写内容果然是圣旨之文,两人面面相觑半信半疑,随意招了几个院外的下人,竟都能一字不差背出来。而后,童博命人呈上笔墨纸砚,让童战现场默写,再由尹家人对比字迹无误,这件事才算了了。
可豆豆不能再待在童战别院了。苏净看她眼眸纯净,倒也不像爱慕虚荣的风尘女子,既然童战许她婚嫁之事,何妨顺水推舟,也好断了她和童战的后路。
苏净亲自扶起豆豆,温柔开口道,“豆豆姑娘,我看你乖巧机灵,心中欢喜。既然战儿允你寻一门亲事,不如认我作……”
义母二字还未出口,童博轻飘飘插了一句,“娘,国文院正招收一批新女官,若她能通过文试,对她将来大有益处。”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还是博儿想得周到。”
四年一次女官选举,明年即文试之期。若豆豆要参加文试,必然要住在国文院学习文道,未经允许不得擅自离开。至少有一年能正大光明将豆豆调离童战身边,苏净表示很满意。
苏净目光恳切地问她,“豆豆姑娘,你可愿意?”
不,她不要读书!不要考试!不!要!啊!
豆豆发自内心的呐喊,在苏净热切灼灼的目光下终是化作一句,“但凭夫人做主。”
寿宴当夜。
尹王府,郡主闺房。
“小姐,你相信那流……童将军吗?”
小莲向来藏不住话的,在卫国府她憋了许久,这会儿已然绷不住了,她执起木梳,一边轻轻梳理尹天雪的秀发,一边问道。
尹天雪淡淡笑了笑,食指缠绕发尾,难得心情甚佳地反问她,“相信如何,不相信又如何?”
“当然有区别!”小莲认真说道,“小莲自然希望小姐能嫁于心属之人。虽然小莲不通情爱,也不甚喜欢那粗人,不过,他在卫国府的那番说辞,小莲是相信的。”
“……噢?”尹天雪扬了双温柔的眼。
小莲酝酿了一下,与她道,“小莲作为旁人,看得更为清楚,童将军看小姐的眼神和看豆豆姑娘的眼神,是完全不一样的。他看小姐的眼神中有亮亮的光,就像,就像……像黑夜里的星光,又像熊熊燃烧的火光。”
“而且豆豆姑娘一副极力撇清关系的模样,毫无那儿家扭捏之态,小莲左看右看,他们两人也不像有儿女私情的样子。倒是小姐……这段日子脸上的笑容多了不少呢。”
尹天雪轻轻一笑,倪了她一眼,“你才几岁,可见过几人有私情?”
“我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啊,啊……小姐小姐,我不是说童将军是猪……”
若童将军是猪,那小姐……不就是母猪?!呸呸呸,瞧她如此嘴笨!
见小莲着急解释,尹天雪抿唇而笑,起身走向床榻,话锋一转柔声道,“好啦,我困了,你快回房睡吧。”
又过上一日,童战兑现对豆豆的承诺,带她去京城最豪华的玉琼楼,甚为大方地任她随意点菜。
豆豆见他难得如此阔绰,也毫不客气,果真往贵了点,将招牌菜通通点了个遍,痛痛快快地喝酒吃肉。
酒足饭饱后,豆豆心满意足从酒楼出来,双手拎着打包的下酒菜,摸着自个儿圆滚滚的肚皮不免有些感慨,童战果然仗义得很,诚不欺我啊,好,甚好!
再看童战,他亦打了个饱嗝,两手抱着几个酒坛子,脚步虎虎生风地走在前头,扬手招呼后头的她:“走,回府继续喝!”
诚然,人逢喜事精神爽,我爽你爽大家爽。豆豆深以为然。
又过两个时辰。
童战豆豆一左一右,双双抱着酒坛躺倒在屋顶上,看着夜空中的星星。
豆豆仰头与他道,“不知道国文院是什么地方,会遇到什么人?诶,你去过没有?是不是比军营气派多了?”
双手枕于头下,童战望着头顶一片星空,坦然回道,“天子脚下,国文院直属陛下,当然气派多了。我曾去过几次,大多是些名门望族的子弟,寒士还在少数,你啊,凡事多留个心眼,那些文人的心思可多了,指不定他们脑子里打什么坏主意呢。你这单纯的脑袋,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话毕,他复而坐起来,神色有些郁结将她一望,“他们那些人,最瞧不起的便是武人。你啊,道理说不过人家,背景、钱财也比不过人家,若是受了欺负,千万千万——”
他还未说完,豆豆接口道,“知道知道,我能忍则忍,断不会给大少爷添麻烦的。”
童战狠狠剜了她一眼,恨铁不成钢道,“谁让你忍着?从小我怎么告诫你的,能动手就不要动口!你跟人家比什么,比拳头!若谁敢欺负你,你就狠狠揍他!我童战的弟兄,是任人欺凌的吗?!天大的事儿有我罩着,你尽管打!”
豆豆不免有些受宠若惊,感动得眼泪汪汪。
又见他打了个酒嗝,继续说道,“话说回来,你也别太凶……到底是个姑娘家,总是舞刀弄枪的也不好……嗝,你知道此番去国文院,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考上女官?”
童战横了她一眼,“你向来不爱读书,我估摸着考个几十年,也不见考得上。”
“……揍、揍人?”
童战脸色黑了黑,继而一拍她脑门,十分痛心疾首道,“是找夫婿!”
豆豆惊着了。“诶???”
“国文院有钱有势的公子不少,你呀好好看着,看上哪个知会一声,甭管他愿不愿意,我立刻将他绑来与你成亲,到时候洞房一入,他想反悔还得看我的刀同不同意。”童战拍了拍自己肩膀,朝她挤眉弄眼,“哥们仗义吧?”
“诶,依我看尹家世子不错,相貌堂堂,又是我未来的大舅哥,怎么样,考虑考虑?”童战在认真考虑把尹天奇打晕的可行性。
豆豆嘴角一抽,又开了坛酒递与他,企图堵住他乱点鸳鸯的嘴,“容我去国文院望望,望望。”
战豆二人喝得东倒西歪,如在边疆军营一般,全无男女之防,一东一西倒在屋檐上,呼呼大睡。
童博伴月而归,一身素白长袍不疾不徐步入童战院中,见院内漆黑一片,许是童战睡下了,正要转身回房,随意一瞥,地上赫然出现两道诡异又模糊的影子。
童博抬首望去,银白的月光散落下来,漆黑的屋檐下悬着两只纤细的藕臂,其中一只的影子投在童博的脸颊。此番黑灯瞎火,凉风渐起落叶飞,甚是骇人。
突地,悬空的两只手臂动了动,一颗模糊脑袋冒了出来,今夜月光太过明亮,童博尚未来得及看清那颗脑袋生何模样,但听呕吐声响起,童博脸色丕变,就见一道不明液体直喷而下,似雨似酒,异味难当。
所幸,他躲避及时没有沾染半分,此乃万幸。
童博仰头看去,那颗脑袋又缩了回去,全然没有半分悔悟。童博扶了扶额,无奈摇摇头,卫国府中能做出这种事的,除了他这个放荡不羁爱自由的弟弟,还能有谁?
若被旁人撞见,传进爹娘的耳中又要念他好一阵子了。自己既撞见了,岂有不管的道理。
童博十分认命为童战善后,纵身飞至屋檐,稳稳落在那醉酒之人旁侧,一掌提起她的手,借力将人背至身后。
诶,怎轻了许多?军营伙食这么差吗?
童博认真掂了掂,咦,怎么感到有两个什么软软的……他身形一定,漆黑眸子望向四周,那本该在他背上的弟弟,正大刺刺地仰躺在屋顶另一侧,怀抱酒坛好梦正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