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疏星几点第章 偷把韶光换》17
第三十八章
豆豆顿时有一种百口莫辩的感觉，她看了一眼霍同尘，瞧他正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就心知不妙，童大哥一定误会了。
“童大哥……我……”
豆豆不知该如何解释，明明是要给童大哥做的夜宵，谁能预料到霍同尘却出现了呢……
“童兄，在下只是不放心豆豆，所以过来看看她”，霍同尘靠着亭子，将手上剩下的糯米藕放入口中，继续道：“既然她没事，那在下就先走了。”
听到他如此识相要走，童博倒是有些意外：“霍兄特意深夜到访，就这样走了，岂不可惜？”
不同于童博冷峻的脸色，霍同尘则是满面春风：“在下已经吃到豆豆做的佳肴，填饱了肚子自然可以走了。否则跟未出阁的姑娘深夜共处一地，传出去怕是要坏了豆豆的清誉。”
童博没有理会他，不管怎样，对于“不怀好意”接近豆豆的人，他走自是最好的。
童博径直来到豆豆身前，见她的身姿在月光下愈发清瘦，剑眉微皱，半是心疼半是责怪道：“夏末秋初，深夜已有凉意，怎么不多穿些？”
“啊？”没想到童博会关心自己，豆豆还以为他会冷下脸或者转身离开。
童博继续道：“想给他做夜宵，也应当多穿些才是。”
豆豆一听，这误会大了，连忙摆摆手：“不是不是！”
霍同尘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气氛微妙的二人，冷笑一声，道：“天色已晚，明日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就不打搅了。”
他作揖告辞，往前走了两步，又想起身后的豆豆，转身语气轻而柔地叮嘱道：“豆豆，快些回屋吧，小心着凉。你的手艺很不错，下回再做给我吃，好吗？”
“我……”豆豆感到身侧一双眼睛火辣辣地盯着自己，她也不知是答应好还是拒绝好，只得细声细气道：“我知道了。”
霍同尘不用看就能感觉到童博此刻的脸有多黑，今日一会，倒是也挺有意思。
少顷，见霍同尘身影已走远，豆豆舒了一口气，连忙捧起那碟桂花糯米藕至他鼻尖，期待地望着他：“童大哥，你尝尝吧，味道很好的！”
鼻息间甜而不腻的香味幽幽传来，此刻胃正一阵阵叫嚣着，童博顿时也觉得肚子有些饿了。
可是当他想到这是豆豆为那人做的，便一股酸意涌上心头。
他推开那碟子，背过身去，冷冷道：“我不饿，不用了。”
话落，童博随即进了屋内，“砰”的一声，门被关得严实。
“童……”
豆豆吃了个闭门羹，胸口似乎被什么堵住，喉咙间的那声“童大哥”也唤不出来了。
本想以一碟夜宵来缓和自己和他的关系，没想到，竟然比以前还要糟了……
豆豆叹了口气，拍拍脑袋，只好一个人在亭中将糯米藕吃个干净。
·
翌日
经过昨夜的闭门羹，豆豆便想早些起来给童博做一次早膳，算解释也算示好。
可是当她起床时，却发现童博的门窗已经打开了，往里望去，竟没有人。
“童大哥这么早就起来了？”
正当豆豆疑惑时，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豆豆转过身，原来是隐修。
“诶，豆豆，你起来啦？”
她点点头，问道：“隐修？怎么就你一个人啊，童大哥呢？”
“你童大哥和小姑娘还有你爹一起去龙泽山庄了。”
“龙泽山庄……”豆豆喃喃自语，哦她知道了，一定是童大哥带着他们去祭拜龙泽夫妇了。
“豆豆，你没事吧，没事的话我先去趟集市，小姑娘让我买些菜晚上炒。”话落，隐修抬腿就要出门。
“诶，隐修！”豆豆却唤住了他，她面上一红，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那……那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隐修狐疑，平时豆豆挺直来直去的，何时这样欲言又止过。
见隐修真不明白，豆豆索性眼一闭，说道：“就是……就是那个药，你给我吧！”
“药？”隐修反应了片刻，终于知道豆豆指的是什么，他一拍手，喜道：“好呀！还是你明白，你随我回屋拿，我早就给你备好了。”
豆豆红着脸应了声，青葱手指在袖中绞着，默默跟在隐修后面走着。
只听他在前面喋喋不休地说道：“童博儿也真是的，早跟他说过了相信我没问题，可他死活就是不愿意。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怀疑我的医术还是怀疑他自己的能力，哎，这小子！”
听着隐修的话，豆豆简直想找个地方钻进去，她的脸红到耳根子，脑海中浮现的尽是月色下童博那张令她着迷的俊脸。
……
进到屋内，隐修从书柜中将其拿出来交到豆豆手上。
豆豆垫着这小小的药包，问道：“隐修……真的会没事吗？”
隐修一拍胸脯，自信道：“当然！我先前已经叮嘱过童博儿让他速战速决，完事儿后我再进来给你把把脉，有什么事情当时也能解决了，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豆豆点点头，总算放下点心来，毕竟，她不仅是想要解毒，还想为他留下龙氏后人……
·
午后，豆豆无聊地在宅子里闲逛。
明日便是她的生辰，想到这么多年都没有和爹一起过了，应该好好装扮一番，于是豆豆便想去铺子里买些新衣服穿，也算象征着新生活的开始。
她打开自己的衣柜，翻了又翻，里面的衣服都有些旧了，确实应该再去购买些新衣物了。
豆豆拿了些银两便上了街，街上行人如织，多的是打扮漂亮的姑娘们，豆豆看着赏心悦目的她们，心情也不知不觉好了起来。
豆豆来到脂粉铺，左看看右看看，竟也觉得五年前的款式毫不落伍，别有一番风味。
她买了些胭脂水粉后，便在一处点心铺落座休息。
不一会儿，亦有三四位同游的姑娘坐在豆豆不远处休憩。
“妹妹，你可知道斜桥巷巷口那家新开的香衣轩？”
“香衣轩？是面料特别舒服的那家吗？”
“是的，原本那家店在巷子深处，现在搬到巷口来了，听说生意好得很呢！”
耳畔传来几位姑娘的话语，豆豆侧耳倾听，原来她们正在讨论新开的铺子呢。
“是吗？那我们一会儿一起去逛逛吧，正好我的裙子都旧了，也该买新的了。”
“好啊好啊，不瞒你们说，我‘里面’那件衣服也旧了，相公老说让我买新的，我还一直懒得去呢，这下随你们一同去好了，到时候你们给我拿拿主意！”
“那好，我们走吧！”
随着几位姑娘远去，豆豆眼珠一转心里有了主意，随即跟上了她们的脚步。
第三十九章
转过几条小巷，“香衣轩”的牌子赫然出现在眼前。
店面焕然一新、张灯结彩，新店开业大门华丽丽地敞开，老板娘有云：开业前三天买一赠一。这不，来来往往的姑娘们都快要把这儿的门槛踏破了。
豆豆随着人流进到店内，映入眼帘的就是琳琅满目的各式衣裙。
碧绿的翠烟衫、浅蓝色银纹绣花的上衣，紫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豆豆简直没见过如此多的衣裳，且样样都透着青春靓丽。
“姑娘，来看看我们这件‘镇店之宝’——烟笼梅花百水裙。”老板娘热情地迎上来给豆豆做着介绍：“看看这做工，再看看这面料，上哪儿能找这么精巧的工匠？五十两银子，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真正的物有所值！”
光滑的丝绸顺着指缝流过，不得不说，这手感确实不错，豆豆眼眸一亮，着实有些心动。
只是，她此行前来是要买那样东西的，别正事没干银子都花光了。
“姑娘，怎么样，你考虑考虑？”
豆豆点头沉思状，少顷，复而抬首，面上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老板娘，你们这里有没有里衣卖？”
“有，当然有！”老板娘急忙来到另一排衣柜，拿出几件素净典雅又保守的样式举到豆豆面前：“这五件都是新到的款，无论是面料还是颜色都是非常不错的，喏，你摸摸看。”
豆豆素手轻抚上去，果然触之柔软丝滑，显然是上等品。
不过这些里衣好是好，可却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老板娘见豆豆不说话，连忙问道：“不合姑娘心意？是价格还是颜色？价格可以商量，颜色可以选。”
豆豆抿了抿朱唇，腮边染上红晕，欲言又止道：“有没有……嗯……那种……”
她暗暗掐了自己一把，“开放”这两个字死活说不出口。
老板娘瞧她这幅略显娇羞的模样，顿时心里明白过来了。敢情这姑娘是想买肚兜吸引男人啊，懂了懂了！看不出来表面文静的女子心底原来这么火辣豪放。
“你随我来。”
豆豆跟着老板娘后面，来到另一排衣柜，只见不高的柜子里挂满了各式肚兜。
豆豆看得脸红心跳，明明以前自己也会去成衣铺买贴身衣物，怎么都没有像这次这样羞涩呢。
老板娘站在一旁等着豆豆挑选，见她半天也没选出来一件，明显是没有经验，于是本着乐于助人的原则，从柜顶上拿下一个包裹好的衣物，递给了豆豆：“看你年轻，是第一次吧，姐姐我给你个法宝，只要不是男人不行，我保准你能成功。”
在豆豆看来这等虎狼之词简直让她想找个地方钻进去，她颤颤巍巍接过那包衣物，连在店里打开的勇气都没有，直接就往掌柜处走。
“哎姑娘，那镇店之宝要不要来一件？衣服成套穿才更有仪式感啊！”
豆豆侧目，那件烟笼梅花百水裙正傲然立于店正中，被来来往往的客人观赏。
假如自己穿上这件裙子，童大哥会眼前一亮的吧，他会喜欢的吧？
“现在买一赠一，如果您要的话，那肚兜就是本店赠您的。”
听老板娘这样说，豆豆觉得自己赚了，于是便道：“好，镇店之宝，我也要了。”
·
回到韩宅，豆豆将自己新买的肚兜捂在怀里，生怕别人看见似的，匆忙回了自己的卧房，悄悄把门关上。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却在看见的那一刻捂上了眼睛！
天啊……豆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怎么……怎么就……怎么就买了这样一个款式的肚兜！
她哆哆嗦嗦地张开指缝，只见那件透明的、薄如蝉翼的小巧肚兜就那样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她伸出玉指轻轻抚摸，走线细密，软如雨丝，触之犹如少女光滑的肌肤，上面几朵粉色梅花点缀其中，衬得肤色更加雪白。
豆豆将兜衣拿了起来在自己胸前比划一下，仅仅刚好能遮住美好的风景，上面和中间分别是简单的两根带子，若将其穿上，后背的风光则一览无余。
“嗯？这是什么？”
拿起兜衣后，见下方还有一物，也是透明的，却比那兜衣更要小巧。
“原来竟是……”
豆豆的脸红得要滴出血来，她万万没想到，原来亵裤也可以做成这个样子，这……这跟没穿有什么区别！
怪不得老板娘那样保证，看来她说的没错，只要不是男人不行，任何男人看了这种衣物都受不住。
豆豆攥着肚兜，手心微微出汗，想到明日之事，便紧张得不能自已。
她已经想好了，在生辰之日将自己献给童大哥，是给他也是给自己最好的礼物。
如果没有办法与他相伴到老，如果与他终究有缘无分，那么曾经拥有，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不管结果如何，至少自己努力过了，至少，自己已经尽力帮他了。
她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道：“一定可以成功的。”
这时，忽然房门外出现韩霸天的声音：“豆儿！看爹给你买什么了，你最爱吃的点心，快出来吃啊！”
豆豆听到声响，匆忙将衣物塞进枕头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第四十章
豆豆来到房门外，见龙婆和韩霸天提着大包小包就进来了，急忙走过去帮他们拿着东西：“爹呀，你昨天拿过来的那些东西还在西厢房堆着呢，怎么今天又买了那么多？”
韩霸天一笑，解释道：“我的小豆儿就要过生辰了，当爹娘的可不得多给女儿置办些东西呀！”
“至于昨天那些东西嘛，等明天晚上你就知道了。”韩霸天补充道。
“这么神秘？”豆豆莞尔，她的目光往四周探去，却并没有看到心里想的那个人：“童大哥呢？他去哪里了？”
“博儿说有事，于是我和你爹就先回来了。”
听到龙雁说童大哥有事出去了，豆豆没来由的心里紧张起来，不知为什么，她越来越怕他的不辞而别，越来越怕他瞒着自己去做一些危险的事而她却不能陪在身边。想到这，方才那张洋溢着笑容的小脸也垮了下去。
“豆儿，刚出炉的海棠糕快来尝尝，你要是觉得好吃，改天爹再去买点。”韩霸天招呼着，瞧着失神的豆豆心中不明所以，连忙多唤了几声：“豆儿，豆儿？”
“来了！”豆豆回过神，压下心底的情绪，随韩霸天进了屋内。
·
车马粼粼，行人如织，童博在喧闹的集市中缓缓而行。
他路过街旁的胭脂铺，随意进去扫视了一番，却都觉得这些太过艳丽，不适合豆豆清丽的面容。
他又来到成衣铺，里面各式衣裙令他目不暇接，可是他并不知豆豆的尺寸，也从未了解过姑娘的裙子，并不知该怎样挑选才会舒服又合身，只好作罢。
接着，他穿过两条巷子来到“百扇居”，里面陈列着几十、上百把各式扇子，有折扇、竹扇、绢扇、羽扇等等。
他拾起一把绢扇仔细端详，想起在街上见过有的姑娘手执绢扇气质出尘，妥妥一大家闺秀的模样，心里不觉描绘着豆豆拿着它会是何等脱俗端庄。可是转念一想，以豆豆那活泼跳脱的性子，怕是与大家闺秀挨不上边。
于是，童博无奈地笑笑，将手中精致的绢扇放回了原处，抬步离开了百扇居。
最后，天色擦黑，童博来到“弄玉小筑”，这是隐藏在巷子深处的一家店，清幽而静雅。
刚踏入店内，童博立刻被面前的一把簪子吸引。
只见那玉簪通体碧绿，簪身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彩凤，簪头一朵雪莲悄然绽放，还有一个莲花子似的吊坠，端的是飘雅出尘。
老板见童博丰神俊朗玉树临风，显然是大户人家的少爷，连忙殷勤上前：“公子好眼力，这簪子价值连城，不知公子是否要将其送给心爱的女子？”
心爱的女子？
童博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个娇俏玲珑的佳人，随即心里一暖，点点头道：“正是。”
老板一听，喜道：“那可是再合适不过了！发簪是定情之物，正所谓：‘玉人鬓上簪，寸寸相思意’，公子，若您真有意娶她为妻，这簪子便是再好不过的礼物。”
娶她为妻……
听着老板的话，童博的面上泛上苦涩，从开始到现在，这是自己一直的愿望，然而如今……却不知还有没有可以实现的一天。
豆豆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自己可以一眼看透的姑娘，她似乎变了，自己似乎有些不认识她了。她在想什么，她想做什么，她对自己是否还……
“公子？公子？”老板见童博愣着出神，急忙唤他。
童博回过神来，指了指那碧绿簪子，神色蓦地变得郑重：“就要它了。”
“好嘞～”
老板喜笑颜开，大户人家的少爷就是不一样，生意做得爽快！
“诶，对了公子，我们这有刻字服务，需要不？只要加五两银子，您想在上面刻什么字都可以。”
“刻字？”
“对，可以刻上您和心爱女子的名字，也可以刻上您二位的誓言，或者，其他别的什么也可以。”
童博想了想，觉得刻上二人名字中的两个字“博豆”似乎太明显了，若是刻上誓言，他们之间也好像并没有什么海誓山盟，有的只是细水长流的、浓得化不开的情意。
……
“是你，一直都是你，这辈子我唯一想娶的人，只有你。”
……
“豆豆，只要我不死，你将是我唯一的新娘，永世的唯一。”
……
昔日自己对她的表白犹言在耳，只是，这一切仿佛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怎么样？公子，你意下如何？”
童博沉思片晌，终是提笔写下“琴瑟愿与，共沐春秋”这几个字。
老板拿到字条，不禁伸出大拇指称赞：“公子果然文雅之人，写出的字苍劲有力不说，寓意也是极好！”
童博唇角勾起，那和煦的笑容让老板都恍惚了一番。
待童博踏出弄玉小筑之时，晚霞正盛，火红的云彩泼洒了天边，晕开一片又一片的金黄色，浸染了整个姑苏城。
几抹紫红色的晚霞落在童博的肩头，眏得他更加面如冠玉、
气宇轩昂。
他将那玉簪小心翼翼裹入怀中，迎着晚霞往韩宅走去。
……
韩宅
天已完全黑了下来，城里静谧了许多，豆豆等了一整天，也没看到童博的踪影，心里有些不安，但是看韩霸天、龙雁和隐修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自己也不好表现出有多么担忧。
“豆儿，先吃饭吧。”
“是啊豆豆，博儿不会有什么事的。”
同为女人，龙雁自是懂豆豆的心思，她这幅茶不思饭不想的样子，除了因为博儿，还能因为谁？
“好吧。”
豆豆再次将目光望向门口，心里默默地说道：童大哥，你怎么还不回来呢？
……
几人将将用完晚膳，就听到门口有开门的声响，豆豆一喜，连忙起身迎上前去。
“童大哥！”
龙雁亦是招呼他道：“博儿回来了，霸天，去把厨房的菜热热。”
“不了婆婆，我已经在外面吃过了。”
童博越过豆豆来到龙雁面前，将手中的点心递给她：“知道婆婆最爱吃酥皮枣泥饼，特意到知味观买了些。”
龙雁心花怒放，喜上眉梢，一边问童博累不累一边拉着他就进了屋，徒留尚在门口处的豆豆怔怔地站在那里。
豆豆扁扁嘴，心里泛着些苦涩，眼眸也垂了下来，喃喃自语道：“童大哥他，还因为昨晚的事在生我的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