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海之魅
印循韬听得满脸黑线：“死小子，你在说什么？”
“大哥我错了，大哥！我这段时间跟汀苹在一起，我想清楚了，我不该那么自私，凭什么我可以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大哥不可以？大哥，我应该理解你……”
印循然抱着印循韬哭得呜呜咽咽，双手却不着痕迹地伸进了印循韬的睡衣领——他此次回家目的简单明确，就是摘掉印循韬脖子上的金线。
金线很细，大概就比缝衣服的普通棉线粗一点点，状似不透明的金黄色水晶线，触感柔软光滑，弹性一般。
印循然双手捏着理了半天，居然找不到接头。估摸着那个长度直接从头顶取出来也不是不行，但是明显会被发现。他索性两根手指一绕试图扯断它，手指都勒疼了也做不到。
宋蘅走到后门边，斜倚在门框上，手里捧着一大杯鲜奶芋圆，印循然的小动作自然是尽收她的眼底，她也不做声，只一边看戏一边自顾自地享用美食。
印循然手指都勒出淤血了也没能得逞，改变了策略：“大哥，今晚我就不出去了。不，你身体好之前，我天天在家陪你，哪儿也不去了。”
印循韬自然也察觉出来了，尴尬地看着宋蘅，拍着自家弟弟的背：“我没事儿，就是累的，血压偏高，多休息就行了。”
“大哥，工作上的事，你多教教我，我学，学会了，帮你分担。”
“什么叫帮我分担，你也是印家的人，都是应该的。”
“好好好，大哥怎么说，阿然就怎么做！”
这一晚上，印循然是百般殷勤，先是帮印循韬洗澡，想着方地劝大哥摘下身上“多余的东西”。印循韬自然不会答应，推说不碍事。印循然趁着搓背的机会有意无意地做小动作，印循韬就有意无意地挡着他的小动作，脖子也在有意无意地躲。
洗完澡后，印循然又嚷着自己新学了推拿，要给大哥服务，其实就是想强行把金线拿下来，借着按摩后颈试了几次，结果金线尺寸短了点，弹性又不够，直接取有难度。推拿技术完全没有，弄得印循韬疼也不是痒也不是，实在忍不下去了，嫌弃地把他赶回房间。
印循然回房间没多久，印循韬悄悄去了二楼客房找宋蘅。
宋蘅不在房里。
印循韬轻手轻脚地下楼去了厨房——晚上她不在房间，如果不是出门了，那就必然在厨房。
果然，宋蘅正在烤排骨。
“咦？小韬韬？你还没睡啊，吃不吃烤排骨啊？”
“呃……蘅姐，阿然他现在……”
“他已经完全成为江汀苹的傀儡了。”宋蘅把排骨从烤箱里拿出来，剥开锡纸边吹边说，“不过跟我预计的好像……有那么点出入。小然然还是那个小然然，对他来说你依然是他的亲哥哥，他对你的感情也依然在，不过只要江汀苹下令，他可以对你做出任何违背本意的事，比如‘想办法摘下大哥脖子里的那根金线’这种命令。他今天还是来软的，改天可能就会来硬的，他摘不掉我给你的金线筋，拿刀砍你也不是不可能。”
“那、那他要是真拿刀砍我怎么办？”
“你打不过你弟弟啊？”
“他力气确实比我大些。”
“咦——来来，吃排骨，你弟弟确实比你壮一圈，你得锻炼啊。”宋蘅说着叉了一块排骨递到印循韬嘴边。
印循韬看看排骨再看看宋蘅，有些无措。
“快点儿！油滴下来了！”宋蘅右手叉着排骨左手兜在印循韬下巴下方，催他张嘴。
印循韬硬着头皮把那一大块排骨咬进嘴里。
“味道怎么样啊？”宋蘅期待地眨眨眼。
印循韬在嘴里剔下肉，吐出骨头，嚼了几下正想开口说什么，抬眼看见印循然站在厨房门口。
“大哥，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印循韬差点被嘴里的肉呛到。
宋蘅挑了挑眉先开口：“是啊，你赶紧去睡你的吧。”
“哦，我、我下来喝水。”印循然对宋蘅有些畏惧，一边倒水一边有一眼没一眼地瞄向她，一口气喝完大半杯水，视线闪烁地对着印循韬支支吾吾地说，“大哥，早、早点休息，身体要紧。”说完嘴里嘟囔着上楼了。
宋蘅捣鼓着盘子里的排骨：“看起来他受了江汀苹的影响，也怕我，他知道晚上我跟你在一起，应该不会有什么小动作，你可以睡个好觉咯！怎么样，好不好吃？”
印循韬茫然地点点头：“嗯，好吃。”他其实囫囵吞下压根没尝出什么味道。
“他的本意识里对你这个亲哥哥的敬重还在，真拿刀砍死你，说不定会对他的恋灵产生影响，江汀苹应该也知道，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用这么极端的方式，而且，让你死在仪式外可太浪费了。不过万一你弟弟真的对你动手，你可别心软，早点去休息吧。”
“好。那蘅姐你？”
“我吃完就去睡。”
“我的意思是，你、你睡哪儿？”
“当然睡客房！我也很长时间没睡个好觉了好吗？”
“是、是。”印循韬连连点头。
第二天一早，印循韬还坐在床上醒神，印循然就敲开了他的房门，进房间以后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
“大哥，大嫂不在吗？”
“你在说什么？”印循韬头疼地捏着眉心。
“我以为昨晚你们在一起。”知道宋蘅不在，印循然嬉皮笑脸地坐到床边，帮印循韬穿衣服，“大哥，一会儿我帮你修修面，然后陪你出去走走好不好？”
“你不上班吗？”
“最近公司不忙，再说，你都病了，我在家照顾你不是应该的嘛？”
“你该去上班就去，别惹人说闲话，有常叔照顾我。”
“常叔又不是一直在，他下午也要回家的。”
“还有蘅姐在……”
“大哥嫌弃我吗？”印循然委屈地瘪着嘴。
“你大哥是不想麻烦你，其实你能回家，他高兴着呢！”宋蘅端着一杯豆浆走进来，看着印循韬眼睛笑成一条线。
印循然看看自家大哥再看看宋蘅，一脸茫然。
宋蘅走到床边把杯子递给印循韬：“来，小韬韬，先喝杯温豆浆，然后起床洗漱。”
印循韬仰头几大口喝完了豆浆，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
宋蘅瞄了一眼空杯子对印循然说：“小然然，把杯子拿下去，顺便看看早餐好了没有，好了来扶你大哥下楼吃早饭，这儿有我呢。”
“哦。”印循然挠了挠头，拿着杯子离开了。
“蘅姐，你的意思是？”
“我仔细想了想，小然然回来并不是坏事儿。江汀苹大概是考虑到她横竖无法解除我下的咒，连结咒一天不解，她就一天无法进行仪式，所以不如索性让小然然回家，找机会对你、对我的金线筋下手。”
“这样啊……”
“所以你别赶他走，给他希望，别让他得逞就行了，上班能打发走就打发走，他不去也不要勉强。好在他心里怕我，江汀苹不下极端的命令，他也不会太放肆。”宋蘅看了看窗外，“金合欢开花至少还有四个月，能拖一天算一天……”
印循韬的房间在四楼，只能看到外面金合欢树的树冠顶部。宋蘅微微抬了抬头，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忧虑。
印循然端着早餐进屋的时候，印循韬已经洗漱好了，胡子也刮好了——他的小心思没能得逞。
“阿然，你没别的事儿还是去公司吧，家里有蘅姐和常叔。”
印循然把早餐放在放在茶几上，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宋蘅，撇了撇嘴：“哦，大哥有了大嫂，当然不需要弟弟了。”
“去去去去去，你还有脸说你大哥，你大哥病了一个月了你才从那个温柔乡跑回家来，你早干嘛去了？亏得你心里还记得有这个大哥，好好在家伺候他！我忙着呢！”宋蘅不满地“嘁”了一声，扭头走出了房间。
“大哥，她、她、她……”印循然指着宋蘅的背影，有点气又很无奈。
“行了，蘅姐只是暂时来家里做客，也不是什么大嫂，你别一天口无遮拦的。吃过饭好好去上班，晚上早点回来陪大哥吃晚饭。”
“嘿嘿，大哥，我先陪你把早饭吃完。”
印循韬看着茶几上的早餐咽了口唾沫——不敢动，他怀疑这个被控制的傻弟弟会给他下药，不至于致命，但让他睡上一会儿，然后趁机取走金线筋……不是没可能。
“你先吃吧，我刚刷完牙，而且医生说我不能吃太热的东西。”他干脆撒了个谎，“端到餐厅去吃，我先下楼活动活动。”
“哦。”
印循然鼓着嘴，屁颠颠端上楼的早餐又屁颠颠端下去。
宋蘅正在吃早餐，看到印循然端下去的早餐原封未动，差不多明白什么意思了。她默不作声迅速吃完了自己那份，权当离得近顺手，把那个餐盘拖到自己面，前端起里面的牛奶就喝了一大口。
印循然急得直瞪眼：“这、这是我大哥的！”
“又不是没有了，再去倒就是了。”宋蘅翻了翻眼睛，把餐盘里的牛奶、煎鸡蛋和蒸胡萝卜尝了个遍。
印循韬捏了捏眉心，让管家重新给自己分了一份早餐。
印循然讨不到好，怏怏地出门去了公司。
他当然并不是承认了宋蘅这个“大嫂”，即便他还有那么一丝自我意识，他的主导思维却还是把宋蘅当成坏女人，而且因为江汀苹的影响，他怕宋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