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59
这话听了, 心里真是说不出来的滋味。
小孩子的长相放到别人眼里都会来一句像谁，这很正常，顾韵从别人口中也听到过像自己类似的言语。
但她还听到过更多的, 比如说“这孩子跟顾韵没一点像的, 应该是随她爸了，她爸呢？”。
是的，借着孩子的话题, 不少人明的暗的提起过孩子的父亲, 企图得到些八卦。
直到现在都没有停过。
顾韵撇开眼, 点头应了声。
她怕顾知微看见陌生人新鲜，那扇门关不住她，所以时不时往那边瞟一眼，对待向南忆的态度上就难免敷衍，只想抓紧将这人打发了。
可惜向南忆并不是如此想法, 他的目光近乎黏糊的落在顾韵脸上, 紧跟着问了句：“你带她回过溪城吗？”
顾韵言简意赅：“没有。”
“平时都带她玩些什么？”
“很忙，不怎么带她玩。”
向南忆：“现在很多商超都有孩子特定的游玩区，倒是蛮热闹。”
顾韵“嗯”了一声。
对方的话题内容始终围绕着孩子,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顾韵紧张的整个心脏随着他一声声的询问要从口中蹦出来。
向南忆却自以为凭着两人间的关系, 话题内容围绕着孩子才是最安全的。
他思考着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 顾韵打断他说：“抱歉，我还有工作, 得先回去了。”
居然就这么不轻不重的下起了逐客令。
向南忆视线在她脸上细细的转了一圈，在冒汗的鼻尖位置略停，问了句：“你在紧张什么？”
顾韵的身子倏地一僵, 眼底隐动着慌乱，她快速看了向南忆一眼，脑子飞速转动起来，低声道：“乡下地方容易生是非，人言可畏。”
真是有已婚人士的自觉。
向南忆有种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的错觉，好像在顾韵面前，他总是那个处于弱势狼狈的一方。
顾韵看着别处，声音冷淡的继续开口：“道理上来说我应该请你进去坐一坐，但这会家里着实不方便，有机会再来玩。”
向南忆：“你真的会希望我再来吗？”
顾韵转过身，背对他，闭了闭眼说：“不会。”
你可太不是人了。
顾韵一边往家走，一边在心里默默的骂自己。
真要论错处，向南忆唯一的失误不过就是他母亲，生母与女友的秤杆，在正常人心中都是偏向前者的，这算不上什么错。
反观顾韵欠向南忆的，身体心理双重分量来算，简直无法计数。
顾韵一直告诉自己抛开过去向前看，她努力这么做着，但不代表那些过往真能从记忆中消除，道德对她的谴责，在深夜时分经常光顾。
表面看顾韵的生活似乎已经焕然一新，煎熬只有她自己明白。
可就算如此，加上了一个顾知微，她就不敢有所冒险，面对向南忆也就只剩了凉薄。
顾韵走进屋里，轻轻将门关上。
不远处的两个孩子已经自顾自玩开了，她后背顶着大门，过去好一会才转身从窗户缝中往外看。
向南忆竟然还没走，他保持着方才的站姿一动不动的呆在原地，看不清表情，只剩满溢的清冷。
顾韵难受的蹙起眉，忍不住低语：“走吧，你赶紧走吧。”
让彼此都好过一些。
顾韵站了会，终于受不住，锁了门，进里面继续忙碌的打包盆栽。
夜彻底黑透后开始下起浠沥沥的雨，密密麻麻的铺盖整个夜空。
向南忆走进一家面积狭小的面馆，纯中式装潢，墙上挂着鲜艳的菜色图片，开店的是两夫妻，平时生意不错。
他已经来光顾多次，成了熟面孔。
此时身上带着明显水汽，太阳穴落下一颗水滴。
端面上来的老板娘瞧见，很是友好的招呼他入座，又指了指桌上放的纸巾，示意他随意。
向南忆点了份排骨面，坐到朝门的位置。
从这里正好可以看见顾韵的住处，那个略大的转角尽收眼底。
往来人员能看个大概，但就向南忆所获的信息来看，除了每天固定的快递小哥和陈哲，就没有什么别的特别的男士了。
若是已婚……
他盯着那个方向，指尖轻轻敲击桌面，陷入沉思。
面馆营业时间是中午至深夜，因为边上有一家烧烤摊，所以夜宵时间也会带进一半。
向南忆用餐完后都会习惯性的多坐一会，今天坐的尤其久了些。
或许是因为天气关系，今天的客人零零散散，进的并不多。
中间出现一个空当，老板娘正巧在邻桌收拾。
向南忆招呼了她一声，问说：“前面那家是卖什么的？我看快递每天都来装车。”
老板娘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眼，此时那一块黑的彻底，只能隐约看见楼体，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不怎么确定的开口：“好像是植物什么的，我其实也不是很确定，就听过来吃饭的客人提起过。”
向南忆点点头，又问：“好像是个女老板是不是？她一个人打理的吗？”
“那应该不是，以前过来吃面经常跟一个男的一起，不知道是不是她老公。”
向南忆没再继续问。
老板娘端着汤碗要走时，反倒笑着问了他句：“你是要问她买东西吗？”
向南忆摇头：“没有，就随口一问。”
店里静悄悄的，空闲下来的老板坐在收银台后玩手机，老板娘在教刚上一年级的儿子功课。
向南忆低头在看微信，夏欣欣发了几张货架的照片过来，正在谴责他这个突然掉线的老板。
“老板，货架都快空了，你还要不要你这店了？”
向南忆在这已经逗留了不少天，确实是该回去一趟了。
将店里的事情处理一下，再找个帮工，然后再过来也不迟。
他发消息让夏欣欣盘一下库存，将数据报过来。
就是这个时候进来两个客人，一男一女，很年轻，应该是情侣，听口音是当地人。
女的在抱怨之前买的一盆多肉被她养死了，口中直念叨可惜。
男的好笑的说：“等会回去时再买一盆不就好了，不就对面买的吗？”
女的扭头朝外看了眼：“大晚上的，人家不开门了好吧。”
“那就明天过来买。”
“嗯。”女的抽了筷子出来把玩，片刻后想起什么，双眼一亮，兴致勃勃的开口，“你还记得上回过去见到的那男的吗？”
男的捞出手机已经开始玩游戏，头都不抬的说：“没印象，我只看美女，那女老板倒是个美人。”
“男人！”女的白了他一眼，“看不出来你还喜欢老女人，这眼光好。”
“年纪大点怎么了，女人越老越有魅力，就她那张脸再老个十岁出去依旧是美人。”
女的冷笑了声，阴阳怪气的说：“哦嚯，可问题是人家还是个有女儿的，你们男的难不成还喜欢做便宜爹？”
男的终于有空从游戏中抬头，赏了她一眼，笑道：“别人我不知道，我还真不介意，自己都不用生了，多好。”
“你他妈想死啊！”女的说着就抬手要揍他。
男的嘻嘻哈哈的躲，识相的在那边求饶。
再次静下来后，女的想不通的说：“不过也确实奇怪，这人长得不丑，怎么就不找个男的呢，听我妈说我家后面厂里那个老板看上她很久了，还托人去说过媒。”
男人哼笑了声：“长的跟猪似的，会要他才怪。”
“那上次碰见的帅哥总不是猪了吧，也没见他们起个水花。”
“人家有没有起水花还能告诉你？说不定每天半夜都在翻浪呢。”
“我靠，你这人……”女的声音戛然而止，抬头愣愣的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
向南忆站在他们桌前，目光定定的锁在女孩身上，声音微哑的开口：“你说她没结婚？”
女的被他这问题问的有点傻眼：“你说谁？”
不等向南忆回答，她又瞬间反应了过来，“哦哦哦”几声后回答：“你说对面的那个女老板啊？没结婚啊，她是个单亲妈妈，来这边好几年了。”
向南忆：“那孩子的父亲是谁？”
“这就不知道了，反正没见过小孩她爹。”
夜越来越深，雨势越来越大，马路上偶尔飞驰而过的车辆溅起大片的水花。
路上见不到行人，橘色的灯光在倾盆的雨声中被冲的七零八落。
顾韵洗完澡出来，将衣服丢进洗衣机，随后回房上床拿起手机处理订单，顾知微抱着自己的小毯子在边上酣睡，这会小短腿突然往上一踢，又往边上一倒，翻出了自己的小肚皮。
顾韵给她盖上毯子，又摸了摸她的脚丫子。
楼下的门这时候被敲响了。
顾韵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快九点半，陈哲今晚值班不在，这个时候来的会是谁？
她带着一脑门问号下楼，敲门声还在持续，一声接着一声，隐隐带了点急躁。
“来了！”顾韵往墙上一拍，开了灯。
趿拉着拖鞋过去，门把手往下一压，门刚开一条缝，外面的邪风就夹杂着雨水钻了进来。
“是谁……”顾韵口中的询问就这么被掐了，她看着门前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的向南忆，满脸的震惊。
向南忆抬手撑住大门，防止自己吃闭门羹，双眼带红的盯着顾韵，一开口声音都透着寒气。
“我来看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