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真是个可爱的小家伙
李老师只当她是玩笑话，不让场面太尴尬。
伸手将那张丢人的检讨书拿回背到手后，“谢同学说笑了，这哪里比得上你”。
谢笙的书法也是一等一的，任谁看了都忍不住赞叹。
她低头笑笑，不再说话。
李老师把检讨书送还给姜栩，换上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嘴角紧紧抿着。
“还看什么呢？不嫌丢脸？！”
他见姜栩眼都不眨地盯着谢笙，狠狠低斥道，“别瞎想些有的没的，把重心放在学习上！”
宋卿如和谢笙之间的那点事，在学校传的沸沸扬扬，他也有所耳闻。
为了一个秦路，宋卿如多次给谢笙下绊子。
无非都是些下三滥，不入流的手段。
他不知是真是假，但不可能空穴来风，这一切定是有依据的。
谢笙不计前嫌，宽容大度，从没找过宋卿如麻烦。
但宋卿如却不依不饶，活像一只扭曲黑暗的蛀虫。
“快写！还有那份一千字检讨，也给我一起写完。”
李老师戳着那张纸，恨不得把它戳出一个大洞来。
姜栩把脑袋转回来，乖巧地应声道：“好”。
李老师胸口的气就像一根针刺破膨胀的皮球，瞬间瘪了下去。
火气莫名其妙就消了。
女生的坐姿安适自然，双脚搭在椅子的横杠上，闲散中透出一股端正，扎着的头发垂落在背后，蓬松又柔软。
仿佛一只雪白圆润的大熊猫。
胖乎乎的，十分可爱。
她握笔的姿势让人捉急，看上去笨手笨脚的。
但从那一笔一划中都能感受到她并不是敷衍了事，而是真的不会写字。
李老师叹口气，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
突然想起宋卿如以前是在贫民窟里的，或许都没机会认识几个字，先前那些作业，是别人代写的？
他这般想着，从别的老师那里借来一本新华字典放到姜栩手边。
“好好学，有什么不懂的来问”。
现在这个社会，文盲是很难生存下去的。
李老师踱步走回办公桌，喝了口热茶，继续出题。
姜栩写到一半，耐心明显快消耗完了。
系统几乎都能感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转化成实质性的火刃，要把那张纸燃烧成灰烬。
办公室另一头，谢笙和老师们讨论完学术问题，拿着一叠文件向门口走去。
姜栩正在鬼画符，突然听到上方传来一声轻笑。
幽幽的，不辨情绪。
她抬起头，不偏不倚地对上谢笙美丽深邃的眼睛。
谢笙很美，这种美超脱尘俗，让她看上去不染人间烟火。
但，这不是她能嘲笑自己的理由。
系统抖着身子，想为其辩解，出声道：【意识体没有——】
“她有”
姜栩在识海里打断系统的话。
她看着谢笙的眼睛，嘴角却是弯起的，扬起一抹纯善的笑，“你在笑我吗？”
她不知道自己的眼眸睁得圆圆的，像一只受气的河豚，鼓起白白胖胖的身体。
谢笙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弯下身来，温凉的指尖触上她微微翘起的眼尾。
叹息道：“真是个可爱的小家伙”。
姜栩本在她抬手时便想偏头躲开，但又想到什么，就任由她触碰自己。
源源不断的柔和力量无形地在两人之间传递，姜栩被这股力量包裹地很舒适。
她望着谢笙的目光里多了几分炙热，像是得到了喜爱的玩具。
一个念头逐渐浮现出来，待在这个人身边。
姜栩眨了眨眼睛，说：“谢谢”。
看在谢笙无意间给她修复能量的份上，她就不生这人的气了。
彼此抵消。
现在姜栩看谢笙都是万分顺眼的。
她以后的能量补给站。
心情一好，姜栩又低下头开始写检讨，笔画间都显露出愉悦感。
“风纪部在哪？”
她想起早上谢笙让自己写完一千字检讨后交给风纪部。
上方的声音很轻，“还没写够么？”
姜栩自然是诚实的，摇摇头，抿起红润的嘴巴，“不想写了”。
“那就不写”
谢笙的音色是低哑柔和的，不像少女般的清透明亮，娇脆动人，但足够吸引人，听得人耳尖酥麻，沉溺其中。
姜栩听到这类似于赦免的话，笔尖一顿，眸光瞬间亮晶晶的，又仰起脸道：“真的吗？”
像一只讨食的松鼠，甩着毛茸茸的大尾巴。
识海内响起系统的长鸣：【滴——请维持人设！】
【触发临时任务：拒绝谢笙。原主不会接受来自情敌的一切好意。】
姜栩垂下眼，压住上翘的嘴角。
系统又说道：【请选择话语——】
【一，我不需要你的假惺惺。】
【二，别在我面前装好人。】
姜栩沉默片刻，没有看谢笙，低着头一字一顿道：“我不需要你的假惺惺”。
系统察觉到其中暗含着的暴躁，不由把自己缩得更小了。
这不能怪它！
要怪也只能怪这该死的世界。
投放的人物形象是随机的，偏偏选择了与意识体为敌对关系的人物。
姜栩握着笔的手指渐渐收紧，那笔身竟是隐隐发出断裂的声响，依稀可见几道裂痕。
系统抱着弱小无助的自己，躲到识海角落。
这真是个暴力怪物。
不，按照人类的说法是，暴力美少女。
它现在不担心意识体会不会被姜栩一拳打死了，最该担心的而是它自己。
然而，让它倍受震惊的是，谢笙仿佛没有感觉到姜栩身上的不对劲，她动作轻柔地碰了碰姜栩握着的笔杆尾部。
姜栩不由力道一松，手里的笔被抽走。
谢笙俯身在那张检讨书空白的地方写上“宋卿如”三个字。
力透纸背，矫若惊龙。
她握笔的姿势很优美，手指骨节纤长，白皙如玉，像价值连城的玉雕制成。
谢笙盖上笔盖，放回姜栩手边。
姜栩盯着那三个字，仿佛下一秒就要烧出三个大洞来。
谢笙的反应像是没听清她的话。
系统也不太确定，犹豫道：【宿主再复述一遍。】
姜栩磨了磨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抬头看向谢笙，加大音量，“我不需要你的假惺惺”。
她的脸蛋又白又软，漾着抹淡淡的粉红，活像一只打了腮红的白面团子。
这回谢笙还没说话，不远处的李老师就听到动静，立刻拍桌而起。
“宋卿如！这是你对同学的态度吗？！马上给谢同学道歉！”
看得出来他确实很生气，刚消下去的怒火又被姜栩挑起来。
气得脸红脖子粗。
谢笙这种豪门贵族哪是一般富贵家庭能比的？
要是真计较起来，连累家族破产，背负累累债务都是小事。
宋卿如这个没脑子的！
这种时候还一副小家子气，心胸如此狭窄。
李老师大步跨到姜栩面前，正想把她揪起来，却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挡住。
他惊讶地抬眼看着谢笙，有些不解，“谢同学”
谢笙长得很高，远高于学校里的女生，就连体育队的特长生都挑不出几个能和她比的。
她有着优越的模特比例，光是那双大长腿就让无数人羡慕。
李老师并不矮，却仍是需要仰头看她。
谢笙微垂着长睫，睫毛遮住漆黑漂亮的瞳仁，浅浅落下雾色阴影。
她的视线落在已经低下头的姜栩身上，女孩黑软的长发用一根淡粉皮筋扎着，几绺俏皮的碎发从发圈里窜出，显得憨头憨脑。
“宋同学很可爱”
谢笙的眉眼温和清淡，声线匀稳，似乎只是平淡地在陈述一个事实。
李老师在这一瞬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他压下怪异的感觉，说着圆场的话，“谢同学别放在心上，我回头好好管教这个学生”
他把谢笙送到门外，又谈了几句学术建议，思路清晰简洁，受益匪浅。
暗自感慨着，真是个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