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章 安静
将军眸光里的赤焰,扭曲摇曳,火焰滚烫着,舔舐着他的寸寸肌肤,寸寸血肉。
一点一点蒸腾干涸着那鲜活,和生气。
在赤焰连绵不绝的刺痛,烫灼当中,时光流淌的越来越缓慢。
将军,仿佛面色无常……
将军,仿佛从容不迫……
目之所及……都是染染拼命佯装的,细细看去,他浑身肌肉其实绷的很紧,仙魂烫的总想他总想从躯体内逃脱。
最难受的不是他避不开只能受着。
是他明明可以轻易避开,却只能狠狠按耐着自己,不要逃脱。
将军的躯体没有魂魄的支撑,必然会瞬间燃烧干净。
夜染不敢逃,师尊就在当前静坐着,他都不敢发出丁点痛吟声吵到师尊,怎么能逃脱呢?
只要发出些许动静,师尊便会清醒过来。
师尊一抬眼,如果看到的便是支离破碎,烧成灰黑的惊鸿将军,定然又要心痛了。
可……
隐忍的时间久了,躯体仿佛僵硬石化了,夜染只能在心底不断告诫自己,要忍耐,要保持安静。
很久很久。
久到,夜染仿佛自己就在这安静燃烧的火焰中,被残忍的烧灼融化之时,瞬间那关于惊鸿将军的功德之力,升腾而起。
……………
玉尘,被周围浓郁圣洁的浓雾滋润,洗涤着。
而后,眉目清绝的仙师,缓慢的睁开双眼,那极密的雪睫下,银色的眸子,映照着点点焰火。
和焰当中将军惊鸿绝色的身影。
快到深夜了,原本以为今夜他要受难受刑的。
可,不到子时,圣神纯洁的雾霭,温暖宁静的包围了他,玉尘仙魂都愉悦的颤抖了起来。
他的眸光温柔,转头去看安静沉默的将军。
却见,嘴唇干裂的将军,微垂着头,跪在那不断烧灼的赤焰当中,静默承刑的模样,让人看的有些心疼。
而那禁锢他的火焰铁索,受不了二重的赤焰,早就化了去。
可将军,也没擅自做主,那刑火当中走出来……
玉尘,微寒的眸子轻起波澜,樱唇微抿,凝望着惊鸿将军。
将军衣裳破败,浑身也被烧灼,几乎满身的皮肉,都起了密集的血泡,和焦灼。
而面容,却依然是干净的,俊逸非凡的。
…………
夜染知道师尊喜净,也喜平和安宁。
怕吓着师尊,便支撑着不要倒下,二重赤焰不高,烧灼的腿部以下。
他如果倒下去,将军的脸就毁了。
他怕让师尊看着恶心,记忆当中,因不愿被欺辱,便被烧毁面容,残破不堪,五官毁去的夜族族美人们……
会被当成破布一样,扔入海域喂鱼。
那时夜染还小,便深深觉得,如若他彻底失去了容貌,定然会被人当成破布扔入海中。
刚入海域的之时,族人没有习惯被刑难烧灼,都会看着被赤焰糟蹋尽的族人,忍不住泛着恶心。
所以……
夜染怎么能让师尊看着便作呕呢?
跪在赤焰当中的夜染,像一只不动声色的雕塑。
你看不到他有多少痛苦的表情,他面容总是平静无波的,你却能看到他满身压抑极了得克制。
痛到极致,浑身暴起的青筋,和细细颤抖的每一块血肉。
玉尘沉默了片刻,挥手撤去了赤焰。
跪在当前的将军仿佛知道自己过了关,便缓慢的倒在了废墟当中。
无声无息的,却惹人心疼,他是将军啊,他本该是叱咤风云的将军,落得比恶贯满盈的恶魔,还要残酷的折磨。
凭什么嘛……
玉尘,逼着自己转身便走,他突然觉得心绞痛的很。
他有些想把当前之人拥起的冲动,可他怎么可以对不起他的徒儿。
他便是想着,夜染也许不属于他,可他是夜染得,每一寸肌肤是,每一块血肉是,他人都不可以碰染染的东西啊。
不再看倒在废墟里半死不活的惊鸿将军,心软的玉尘,几乎落荒而逃。
等他瞬回到寝宫,平复心绪之时,便骤然想起,上次他用戒尺狠狠抽打徒儿的白皙娇嫩的脸颊。
红尘当中诱惑颇多。
自己在水云塔,都会偶尔管不住自己的心思,何况是在三界不断游走的徒儿。
他的徒儿那么惹人,漂亮极了。大概会有前仆后继的爱慕之人。
“染儿……”
夜染听到仙魂当中有人唤他。
“染儿,你,睡了么……”
师尊清冷的音色,美好的荡漾在仙魂当中。
夜染拼命挣扎着,想即刻便应师尊。
可他被烧灼的嗓子沙哑极了,浑身的水分都仿佛快干涸了。
躺在地上的夜染,即刻颤抖着,咬破一个浓郁多汁的仙果,润了润干涸紧贴的嗓子。
“师,尊……”
玉尘等了许久,听到徒儿传来带着略微沙哑的音色,内心终于平和了些,没有空虚在风中徘徊,四处飘荡的感觉。
“师尊,莫不是,想染染了?”夜染在仙魂当中轻轻的笑。
师尊仿佛都能看到,他的徒儿,轻笑起来,脸颊之上显露着浅浅的酒窝。
“是啊,为师想你了。”
玉尘从来不刻意隐瞒对徒儿的思念,想,便是想了。
“师尊夜染也在时时想念着您。”
“这次的石人乖不乖?师尊,有没有受累。”
夜染忍不住想问问师尊,受尽苦痛的自己,其实无比想让师尊夸一夸的。()
“染染,他很好,是个将军,好到为师觉得,自己一直在作孽。”
师尊的音色,忽然无力了下来。
师尊不想去折辱杀害任何一个人,他从来都不是为了杀戮存在天地的。
所以宿命逼着他,占满鲜血同人命,他便格外痛苦。
“师尊……不要难过,不要心软,您只是听天命行事,何来作孽?”
“可是他们是一个一个活生生的人,没有作恶过………徒儿,那些高贵的灵魂。凭什么让为师日日夜夜折磨着?”
看着师尊痛苦,好想告诉师尊,夜染没有高贵的灵魂,便只能用残破的躯体,替师尊挡风遮雨。
沉默了片刻,夜染自己伤痕累累得,实在不知如何安慰他亲爱的师尊。
“对不起啊,师尊,夜染不知如何做能让师尊好受些,也不知,该怎么劝慰师尊。”
“染儿,为师只是自己想不开罢了,早些睡吧。”
“好,师尊,早些睡,夜染会想您的。”
其实当下的夜染,在焦黑的地面默默喘息着,神魂被赤焰烧灼的都一颤一颤的。
小腿烧灼的发黑,躺在地上片刻,皮肉就同地砖黏连在一起,他有了些力气起身之时,便撕下大片焦灼的血肉。
夜染微微蹙眉,使了个清洁术,换了套洁白的衣裳,一丝不苟的冠好长发。
用得当的仙术把将军的躯体,治愈好了。【行军打仗的将军,是不止一种,有治愈躯体的仙术。】
顺便起身把那些刑具都摆放整齐,把密室规整干净。
还有什么可做呢?
夜染还能做些什么,才能摆脱内心的荒芜和恐惧!
师尊啊,明日您能不能把夜染绑的紧些,再紧些。
不要让夜染有了随时逃脱的机会,却只能逼着自己一动不动任由烈焰烧灼。
师尊,您不知,染染,好怕这烈阳赤焰,好怕这九重之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