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磨石
正午的时候，仙皇有心腹又来到了水云塔，送来了昨日那方石。
这次，玉尘师尊，没有拒绝。
夜染安静的练习仙法，没有抬头看师尊的表情，却看到，师尊身侧的手慢慢紧握，一言不发，身躯僵了好久，才缓慢的转身离去，那背影看的那么哀伤。
师尊走之时，面色冰冷的，命夜染在仙书阁领悟仙法，不可踏出仙书阁一步。
便独自去接了那方石。
玉尘把这个看起来十六七岁的清秀少年，亲手送入密室刑房，狠狠的绑了起来，禁了声。
他努力的忽视那少年求救的灼热目光，努力的压下心中泛起的挣扎无望。
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回了，在十多层的仙书阁，在转角的地方，闭着目，拼命平复心底的不适和汹涌。
再睁眼之时，便又恢复成那个渊清玉絜，眉目清冷的玉尘师尊。
推开门，便又开始面色无常的指导他的徒儿。
夜染什么都看的清楚，却也只能默不作声。只能把无奈和悲愤，化为力量去拼命的变的更卓越。
学的极为认真，却也天赋极佳，玉尘看他领悟的迅速，便不断的增加难度。
玉尘教导的时候，整个人端着仙师的架子，极为严肃，即使夜染天赋异禀，也受到了极为严苛的惩罚。
刚不过一早上，戒尺便被敲断了三四个。
而小兔子错了，便会红了眼，任由师尊责罚，也根本不在意，自己师尊是不是太过严苛。
即使如此，到午时休整之时，小兔子红了眼，用青了又青的小手，给玉尘端来灵菇汤之时，玉尘差点喝之不下。
他知道今天因为那方石，心绪不宁，便对徒徒狠心了些。可是，他的小徒儿，一点都没怪他的意思，还给他熬了灵菇汤。
“染儿，为师惭愧，今日为师对染儿太过严苛。”
玉尘轻轻拉过夜染的手，便想治愈那刺目的伤势。
夜染轻巧的抽回了手，笑的眉眼弯弯。他怎么忍心浪费师尊本就不多的仙灵，便只能撒着娇，拉扯着师尊的衣袖。
“师尊，染儿无碍，染儿极为喜欢严厉的师尊，师尊不必介怀，染儿过去挨打惯了，师尊得再严厉些的。”
夜染把灵菇汤推的近了些，期盼的看着师尊，妄图让师尊立刻尝尝味道如何。那紫色的眸子，剔透明亮，似乎如揉碎了碎钻，点缀其中。
玉尘浅浅尝了一口，灵菇汤熬的极为鲜美，还放了些药材，都是养身子的温补的灵药，玉尘觉得徒儿真的太过贴心了，瞥了一眼徒儿的红肿的双手，同脸颊，有些微微过意不去。
“为师喜欢，染儿，味道很好。”玉尘浅浅勾唇，徒徒那么小，肯定听不懂的。
“师尊喜欢就好，染儿向您保证，以后味道一定会越来越好。”
师尊说的是灵菇吧，可染儿想变成师尊喜欢的模样，喜欢的味道。
不知不觉，到了傍晚，今日水云塔外，罕见的出了云霞，极为瑰丽。
晚霞照耀的师尊，眉宇间染上了粉意，白色的发丝，也映的微微泛着红晕。整个人柔和极了，璀璨夺目，如明月生晕。
师尊没有回头，却感觉到徒徒在痴痴的望着自己，他一直知道徒徒极为喜欢他这种恍若神明的模样。
今日云霞将将好，便让徒儿看个够，他微微侧过了身，寻了个最是容貌绝色的角度。俯视着水云塔下的远处雾霭般朦胧的城镇，放大那种俯瞰芸芸众生，怜悯万物万灵的尊贵气势。
微风中，云袍飘动，雪发起伏，浑身染着淡淡圣洁的光辉。
水云塔，本就在云海当中，让师尊更如神袛般惊鸿绝俗。
夜染托着自己的脸颊，沉迷的望着更是惊鸿绝艳的师尊，似乎要随时踩着炽热的云霞，乘云直上，踏破虚空，飞升至传说中的神界。
很快，云霞散落，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师尊转身，恰好那薄寒若月的银灰色眸子渐渐代替了浅金色的瞳仁。
玉尘是故意让夜染看的清晰，他的眼眸气质是如何变幻的。就是想让自己往后余生踏入无间之后，染儿可以记得他，记得他的惊鸿绝艳，记得他的与众不同，记得他的无可替代……
自己是日月仙灵所化，希望，以后染儿即使娶妻生子了，当抬头看到烈阳之时，可想到自己，晚膳过后携着爱子散步之时，望到皎月之时，可想到自己……
玉尘也了无遗憾了。
玉尘命夜染在把今日习得的仙法全部再重复百遍。
便先回了寝房等待被邪恶浸染凌迟，今日大概比昨日还要难挨些。
夜染知道师尊是不想他知道，师尊留下了那方石，更不想让夜染知道他到底背负了多少本不该背负的磨难和责任。
夜染，也乖顺，师尊不愿意说的，他从来不问，师尊愿意做的，他只需要帮师尊去做即可。
师尊所要做的，便是他需要努力的方向。
当夜彻底黑透了，玉尘瞬移到了密室，那个少年惊恐的，哀求的望着眼前明明像神袛的仙师，无法言语，便不断落着泪，那悲伤，化成了一把刀，不断中伤着玉尘。
玉尘是日月仙灵，本质便是为了温泽万物万灵，他最是不喜杀戮，最是厌恶鲜血，更是无法动手，去虐杀任何一个生灵。
何况，眼前的，是活生生的仙人，他还那么小，功德无上，几世修来的福德，才化为今生的模样。
可自己却要把他当做一方石，听他的悲痛欲绝，看他的绝望无助，日日夜夜，慢慢的将他折辱致死…
玉尘千年以来，从未伤过一草一木，他当真下不去手啊。
何况至少有一千方石，他们各个都是血肉之躯，各个都是人品高尚，外貌俱佳，才情过人，家世显赫。
每个仙魂都澄澈无垢，我这把刀啊，最后落入无间，受尽苦刑，不得超生，也是应当的。
即使如此所念所想，可是玉尘还是不想面对那个纯良的少年。
于是，在那少年面前，化为雾霭，消散了去。
今日，玉尘想再试一试，能不能，自己生生熬过去，能晚一天去磨刀，便晚一天去磨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