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江启辰不徐不疾道：“念念，融资合同上写的清清楚楚，每笔款项的拨付，都有特定的时间节点，早也不行，晚更不行。如果逾期不拨付，那就是违约。”
他略一停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违约金可比第四笔款项还要高。”
言下之意，有白纸黑字的合同在，这钱不是你说不给就能不给。
一旁的唐以微都快听不下去了，跟小女友有必要这么上纲上线吗？再说多大点事，不就是送趟机场，至于嘛。
她甚至已经做好准备，接下来要迎接小女友勃然大怒的桥段了。
万万没想到，车载蓝牙里传出的声音变得又软又嗲，简直能酥掉她满嘴牙。
“启辰，你就送送我嘛，马上要好几个月看不到呢，就让我看你一眼再走嘛……”
唐以微惊的下巴差点落地。眼见硬的行不通，立刻改行怀柔政策，这小女友分明就是条变色龙。
她毫不怀疑，大多数男性对女性的撒娇，应该都毫无抵抗力。但作为同性，这感受就有点五味杂陈了。
唐以微如坐针毡，感觉一秒钟都待不下去，只盼着快点到事务所，快点逃离这是非之地。
小女友一撒娇，江启辰果然缴械投降。可能因为有她在场，神情颇为狼狈，“行行行，你别说了，明天送你就是。”
“那你说话要算话。”
“放心，答应你的事，一定做得。”
挂完电话，江启辰尴尬地瞥她一眼，“一个投资人的女儿，我和她不是……”
唐以微面无表情打断他，“不用解释，我懂。”
终于到了事务所门口，唐以微如蒙大赦，逃也似的跳下了车。
身后，江启辰的目光五味杂陈。
奥迪suv刚刚绝尘而去，下一刻，躲在大门边上的项北北就飞奔而出。
终于被她逮住了。
打从她入职以来，一直觉得，上司就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工作狂。一度她还曾暗暗揣测，上司是不是受过感情重创？要不然长那么好看，怎么身边连一个男伴都没有。
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suv半开的车窗后，男人的脸俊朗帅气，完全配得上她貌美如花的上司。
项北北一脸八卦笑容，“领导，新交了男朋友？”
唐以微扫她一眼，“小孩子不要那么八卦。”
项北北的嘴皮子很溜，“女人不八卦，人生不完整。”
一低头，看到唐以微手里提着的早餐袋，项北北的八卦精神更加饱满。上司从没带早餐的习惯，据此推断，肯定是刚刚那个男人买的。
一个男人会细心地帮女人买早餐，这里面的深意就不言而喻了。
“以我阅男无数的经验，刚才那个男人是无数少女的杀手。”项北北言之灼灼。
唐以微暗暗好笑。这个项北北，不过才二十三岁，除了一段独角戏式的暗恋，感情经历基本等同于零，也敢号称阅男无数？
她撇撇嘴，“可惜，我已经不是少女了。”
不听到点实质性的东西，项北北哪里甘心，继续死缠烂打，“是不是新交的男朋友？就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
唐以微在心里叹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不提也罢。
为了让她相信，她加重了语气：“真不是男朋友，就一个普通朋友。”
项北北不满地噘嘴，“不说算了，一会儿我去问我表姑，她肯定会告诉我。”
唐以微头疼死了，一个项北北就够她烦的，再加上个程嘉，没准还会拉上赵瞳，三个女人一台戏，一起合起伙来拷问，还让不让她活了。
她瞪她一眼，“满足你的好奇心，是前男友，可以了吧。”
项北北先是一怔，八卦精神立刻纵向深入，“前男友，那他是不是想找你复合？”
唐以微被问烦了，“没有，他没这个意思，人家已经有女朋友了，刚刚在车上还给他打电话了。”
“有女朋友啊。”项北北一脸失望，转而又忿忿道：“有女朋友还来招惹前女友，这男人不老实。”
这话唐以微很认同，“确实不老实，所以，我们能不能不说他了？你一大早在门口等着我，肯定有什么话要跟我说，晚了就没机会了。”
转眼两人已到电梯口。
项北北抬手飞快地按了上行键，满脸狗腿笑容，“领导就是领导，什么事都逃不过你的火眼金睛。”
唐以微好气又好笑，“那还不快点说。”
项北北喜滋滋道：“年审底稿清q后，就没什么事了，我想请两个星期的假，跟几个同学去美国一号公路自驾游。”
唐以微抬头看一眼不断变换的楼层号，“谁说没事了，昨天刚刚接到临时通知，有个新ipo项目，下月初我们就要过去。”
项北北掐指一算，距离下月初半个月已不到，时间上肯定有冲突，眼前顿时一黑，心底一片哀嚎。
她垂死挣扎般问：“前两天都没听说，怎么突然冒出个项目了？”
唐以微解释：“最近ipo提速，很多公司想趁着东风提前上市。是个临时加塞的项目，就是那家电视里经常做广告，著名的全国连锁医美中心“悦己”，急着想在创业板ipo。公司总部在浙江，等年审报告出完，我们立刻过去。”
项北北有气无力地靠着电梯壁，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唐以微瞥她一眼，“你们自驾游确定没有？机票订了吗？”
项北北不敢说实话，怕万一传到程嘉耳朵里，她会骂死她的，“大家只是商量过几次，机票还没订。”
“既然机票没定，那就取消吧。”
出了电梯，唐以微提醒道：“悦已那个项目估计很耗时间，给你个建议，收拾行李的时候，把夏天的衣服也带上。”
大冬天的带夏天的衣服，跟在她身后的项北北惊愕极了，“要去那么久？”
唐以微说：“年审只要审一年，ipo是三年一审，三倍的工作量，你说久不久？”
看她的脸色不太对劲，唐以微又道：“你要是真想去，我可以给你批假，项目找别人接替你。”
项北北未置可否地摇了摇头。
到了工位，项北北一动不动坐在电脑前，像一只漏泄了气的球，感觉心拔凉拔凉的。
刚才她没说实话，这次的自驾游她其实已筹划很久，很多攻略还都是她做的。两男两女的组合，她的男神关哲也在其中。
按照原定的计划，她和他会有十天的朝夕相处时间。整整十天啊，每次一想到，她都会兴奋得睡不着觉。为此她还特意添置了不少漂亮衣服和鞋子，没事的时候，特意搭配组合了一下，一共五套行头，都是甜美的休闲风，势必要展示一个最靓丽的形象给他。
忙活了这么久，现在眼看着要泡汤，怎不让她黯然神伤。
到办公室坐定后，唐以微犹豫着，是不是应该跟程嘉说一声？
几分钟后，她终于按下程嘉办公室的内线号码。
原因有两点：第一，项北北是程嘉带进事务所的，两人又沾亲带故，没必要瞒她。第二，以项北北a1的那点工资，不足以支撑美国自驾游这样高昂的消费，她个人反对一切的超额透支行为。
“程总，跟你说个事。”在事务所，唐以微习惯这样称呼程嘉。公私不分是职场大忌，这点分寸她一直掌控的很好。
“什么事？”
“项北北刚才想跟我请两个星期的假，我暂时没批。如果你没意见，我就批给她。”
“请这么久的假，她想干嘛？回安徽老家，也用不了这么长时间。”
“她说要和几个同学去美国自驾游。”唐以微如实回答，心却一沉。项北北连程嘉都瞒着，这里面有问题。
果然，程嘉一听就急了，“我有个同学上个月刚刚去过美国自驾游，人均消费两万五，项北北她现在连解决温饱都成问题，她有什么条件去？”
挂了电话，程嘉走路带风地直扑项北北的工位，到跟前拍拍她的肩膀，“跟我去唐经理的办公室一趟。”
项北北隐隐已猜到一些，忐忑地跟在她身后。
关门坐定后，程嘉和颜悦色地开始拷问：“听唐经理说，你打算请两个星期的假，去美国自驾游？”
这趟旅游，本来项北北的确打算瞒着程嘉。因为她已经料到，一旦程嘉知道，自己麻烦就大了。
现在既然东窗事发，她也只好认命，于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前两天饭店碰到的那个官二代也去？”
项北北吃了一惊，半响才嗫嚅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除了他，我想不出还有什么事，能让你这么大手笔地砸钱。”
项北北手指紧紧绞在一起，耷拉着脑袋不吭声。
程嘉俨然已经以项北北的长辈自居，继续拷问：“旅游费用是aa，还是他替你买单？”
项北北本来还耷拉着脑袋，一听这话立刻抬起头来，面红耳赤道：“当然是aa，我和他又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他怎么可能替我买单。”
看她的样子，不像在撒谎，程嘉稍觉欣慰。没打着白吃白喝蹭旅游的算盘，那还不算最糟糕。
又问：“那你这旅游经费，是找谁募集的？”
项北北吞吞吐吐，“我自己有几千块的积蓄……又找我爸要了两万块。”
听到这个答案，程嘉气得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哪怕项北北说是去借的高利贷，她都不至于气成这样。
“什么，你竟然去问你爸要钱，你知不知道，你爸在制鞋厂辛辛苦苦打工，一个月三千块都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