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就凭这当妈的反应，程嘉判断，这事短时间很难了结。打翻的菜溅的到处都是，还有碎了一地的瓷片，现场一片狼藉。
她心有余悸地站远点，问刚才那位女服务员，“事情的前因后果你跟他父母说了吗？”
“说了，不过他们好像并不相信。”
听到她们的对话，妈妈直起身，板着脸问服务员：“你背后也没长眼睛，怎么就确定是我儿子推的你？我看就是你自己走路不小心，还想赖到我儿子身上。”
程嘉都被气笑了。
服务员一听就急了，“有没有人推我，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当时我背后除了他，没有别人。”
许愿替她作证：“我也看到了，当时确实只有你儿子站在她身后。”
妈妈的目光从许愿脸上扫到程嘉脸上，冷笑一声道：“你们是一伙的，自然要帮着说话。”
程嘉早料到她会抵赖，立刻说：“餐厅有监控，你要是不相信，可以调监控。”
妈妈的脸色变了变，嘴上依然不服软，“调就调，谁怕谁。”
有监控有真相。真相就是小男孩一路尾随着服务员，一直到服务员距离餐桌一步之遥时，才伸手用力一推。
就算在这么确凿的事实面前，妈妈依然没有一句道歉的话，爸爸依然选择沉默，小男孩依然没受到一句批评。
妈妈居然还一个劲为儿子开脱，“他才七岁，还那么小，他就是调皮。再说小孩子哪个不调皮，这不是也没伤到人嘛。”
程嘉无语凝噎，这么奇葩的一家子，她还是第一次碰到，真是大开眼界。
后来妈妈板着脸主动问：“这事你们想怎么解决？”
程嘉等的就是她这句话，“我的要求就两点，第一，我这裙子你也看到了……”
妈妈的目光在连衣裙上短暂逗留片刻，轻描淡写道：“我付点干洗费，一百块应该够了吧。”
程嘉暗暗思忖，最新款的羊绒连衣裙，买回来还没穿过几回，顽固的酱汁怕是洗不掉，估计要报废了。给一百块干洗费了事，这妈妈的算盘打得够精。
只是撒泼骂架这种事，她干不出来，面对对方避重就轻的态度，一时都失语了。
许愿看出了她的犹豫，就把话接了过去，“怕是不够。”
妈妈冷哼一声，“怎么不够？”
“这位女士，相信你也是识货的人，你一定知道羊绒制品又贵又难打理，容易起球，遭虫惦记，清洗不当还会变硬变形。酱汁本来就难清洗，针织面料又易渗透，现在酱汁应该已完全渗透到羊绒毛线的基底，想要彻底清洗干净，已经非常困难了。”
一个大男人，竟能把羊绒制品的特点说的如此头头是道，程嘉对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越发好奇起来。
妈妈远比想象的还要没节操，“不用抬举我，我这人不识货，也根本不懂什么面料。”
幸好裙子是海外代购，手机里有订单信息，程嘉划开手机，递到她面前。
看到六千多人民币的价格，妈妈的脸色陡然变了，嘴上却依然强硬，“羊绒也不是碰不得挨不得，干洗店洗顽固污渍的办法多了去了，相信什么污渍到他们那，应该都能洗干净。”
“行啊。”许愿顺势道：“既然你对干洗店这么有信心，那就麻烦你负责送去。喔对了，你需要留点押金给我们，等衣服洗干净取回来，只要完好无损，我们再把押金退还给你。”
妈妈脱口而出，“凭什么我负责送去？万一万一……”她说不下去了。万一洗不干净，这六千多的衣服就砸她手里了，那岂不是亏大了。
一直阴沉着脸的爸爸这时开口了，“衣服你们自己负责去洗，我赔三千块行不行？”
程嘉心里呵了一声，老婆火力不足，老公立刻接棒，还别说，这对夫妻配合的挺默契。
许愿刚想反对，程嘉用眼神示意他，这赔偿金她接受。算了，就算洗不干净报废，这点损失她还没放在心上。
她爽脆道：“行，三千就三千。”
爸爸阴恻恻的看她一眼，问：“那第二个要求呢？”
程嘉指了指缩在他裤腿旁的小男孩，“道歉，让他给我和服务员道歉。”
犯错道歉，天经地义，她并不觉得这是一个过分的要求。
可没想到爸爸却强硬地拒绝了，“赔钱可以，道歉不可能。”
餐厅经理刚才不知去哪了，直到此刻才姗姗来迟地出现，好在态度极尽诚恳。了解清楚事情的原委后，立刻跟程嘉和许愿鞠躬致歉。
程嘉不会迁怒旁人，大度道：“你们餐厅没做错什么，不用道歉，需要道歉的是他们。”
被她的手指点到的妈妈冷哼一声，“你还缺这一句道歉不成？”
程嘉道：“不是我缺这一句，是你家儿子缺这一课。”
“哪一课？”
“一个人的德行会跟着人一辈子。趁他现在还小，还来得及纠正，给他补上这一课。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做了错事，就必须道歉。”
爸爸显然不是个讲理之人，他脸色一沉，“滚蛋，你他妈别得寸进尺。”
一言不合就用粗鲁的话语问候别人祖宗十八代，此为程嘉平生最恨，她怒斥：“你嘴巴放干净点。”
爸爸眸中精光一闪，拳头紧了紧，似乎想动手。或许碍于现场人多，转瞬他又把怒火压了下去。
这位爸爸估计年轻时混过黑、社会，眼神中透着寻常人少有的狠戾。他把双手的指关节按得咔咔作响，动作夸张，带着明显的警告成分——如果程嘉再纠缠不休，那就别怪他不客气，拳头伺候。
这么幼稚的威胁，程嘉压根儿就不怕，还觉得挺可笑，这人古惑仔电影看多了吧。
她的跆拳道红带不是捡来的，这么多年也不是白练的。更何况，法制社会，量他也不敢。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许愿竟彬彬有礼地对爸爸伸出了手，“我叫许愿，很高兴认识你。”
反转太大，在场的谁也没有料到，程嘉几乎惊掉下巴，怀疑是不是她耳朵听错？
什么意思？握手言欢，一笑泯恩仇？这么随随便便就服软，太怂了吧！
对方愣了愣，没想到刚发了点小威，就能顺利化敌为友，不免有些得意起来，他倨傲地伸出手，“我叫谭耀明，本来就是小事……”
他的话刚说到一半，忽然变成了痛苦的呻吟声，“哎呦，哎呦，哎呦……”
众人一片愕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到随着一声声的“哎呦”，这位叫谭耀明的爸爸腰越弯越低。
程嘉听到了许愿低沉有力的声音，“一个大男人，威胁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信不信，只要两秒钟，我就可以让你躺在这地上。”
原以为那位谭爸爸是个狠角色，怎么也要垂死挣扎几下，没想到他竟直接认怂，痛苦地哀求道：“我信，我信。”
故事听到这里，唐以微算是全明白了，“原来握手是假，借机较量是真。这位许先生有点意思。”
程嘉嘚瑟的不行，“那位谭爸爸就是只纸老虎。刚开始嚣张的要死，眼见不是对手，立刻软成一滩泥，乖乖赔钱道歉。”
唐以微：“本来就是他们的错，赔钱道歉，天经地义。”
停了停又问：“那后来你们晚饭吃没？”
“干嘛不吃？没必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后来餐厅给我们换了张桌子，又重新上了菜，还免掉了我们当天的餐费。”
唐以微总结陈词：“如此看来，这位许先生是今晚最大的赢家。”
“此话怎讲？”
“没花钱就请你吃了饭，给自己立了威，还赢了美人的心，一举三得，你说是不是今晚最大的赢家？”
程嘉装傻，“美人在哪？”
唐以微不吃她这一套，“别不承认，我还不了解你，这种佐罗式的男人，入得了你的法眼，是你的菜。”
在唐以微看来，程嘉就象一匹难以驾御的野马，奔放热烈，潇洒不羁。如若不是铁骨铮铮的优秀男人，根本无法与她相匹配，更无法博取她全心全意的爱。
这个许愿虽然她还没见过，但直觉告诉她，有戏！
这次程嘉没再否认，缄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心动的感觉了。”
洗漱过后，到了程嘉固定的晚读时间，这习惯已陪伴她很多年。她的床头永远整齐码着一摞新书。每隔一段时间，她还会把已经读完的书归入书架，再换上一批新书，如此周而复始。
程嘉从来不是手机控。可是今晚，当她靠在床边，却没有习惯性地随手抽过一本书来，而是下意识拿过手机，不知不觉点开了许愿的微信头像。
他的头像选用了一张照片，是他和一个五六岁小女孩的合影，程嘉立刻猜出，小女孩肯定是他女儿。两个人背对着镜头，夕阳余晖下，大手牵小手，站在海边的沙滩上。
一股好爸爸风扑面而来。
程嘉又去翻他的朋友圈。可惜，有一种失落，叫朋友圈仅展示最近三天。
而许愿显然不是一个热衷发朋友圈的人，最起码最近三天他什么动态都没有更新过，所以程嘉什么都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