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长安春望
戴安娜睁圆双眸，“听起来像是一场血色浪漫。”
“嗯，”何请夏淡淡：“花伯伯夫妇早年参加过边境自卫反击战。在一次游击战中，花伯母替花伯伯挡了一枚子弹，险些丧命，虽然将子弹取出，却留下了后遗症，所以花伯伯对枪械的恐惧比寻常人更强烈。后来，花伯伯他们回到家乡便继承了花府，花伯母最喜欢的花就是梦春花，不过，十年前，病魔还是带走了花伯母。”
伏清柏敏锐的察觉到她声音里有一抹悲伤。
“真是太可惜了！”戴安娜叹道。
何请夏笑了笑，她抬手揉揉额角，闭上眼睛假寐。
车厢内顿时寂静下来。
不多时，戴安娜也下车了。
与此同时，冷色调灰白的云层，无可预料地遮住了九天之外那彩色的云朵。毛毛细雨，悄悄无声地飘落着，千万条细丝，荡漾在半空中，像迷迷漫漫的轻纱。
“姐，”伏清柏忽然开口：“想吃什么？”
何请夏缓缓睁眼，神色慵懒：“西湖醋鱼。”
伏清柏浅笑：“如果你能忍受，在吃饭的时候，我们被众人围观，我大概会想去食堂。”
她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无数双直勾勾的眼神，不禁蹙眉，“那不吃了。”
“你想吃，那我让仲齐带回办公室。”伏清柏微笑，在手机上随手按了个键，吩咐仲齐去食堂买了。
何请夏瞅了伏清柏一眼，换了个坐姿继续闭目养神。
“姐，你昨晚没睡好？”伏清柏关切道。
“昨晚研究武籍了。”何请夏语气平静地说。
“怎么样？”
何请夏想了想，睁开双眸，幽幽开口，“白虎。”
“白虎？”伏清柏疑惑地重复。
“嗯，”何请夏神情懒懒，嗓音低低：“我发现了师傅写的摩斯密码。”
准备进入地下车库的伏清柏一脚猛刹。
何请夏抬头，不紧不慢地开口：“怎么？”
伏清柏眼眸透着几分红：“我爸写的摩斯密码？”
“嗯。”何请夏点头。
“怎么会？”伏清柏微顿，手指下意识地握紧了方向盘，唇抿了抿。
何请夏眯起了眼睛，“有什么奇怪吗？”
“不奇怪，”伏清柏摇了摇头，镇定下来：“只是觉得挺突然，但……白虎又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明白，”何请夏又靠在座椅背上闭目养神，“师傅留下了几本武籍？”
车子再一次动了起来。
伏清柏侧脸看了眼身旁边的女孩，声音缓缓：“吃完饭去未来酒吧。”
“嗯。”何请夏沉吟。
两人抵达未来酒吧时已是下午三点钟。
伴随着清脆的风铃声，门被开启。
站在吧台的秦宥唯最先看到伏清柏。工作状态的职业笑容顿时变成了稍感诧异的表情，不过唇边随即浮现别具意义的笑容。他对伏清柏点了点头。他的笑容与动作让伏清柏有一种安心感。
吧台前有十五张高脚椅，椅子与椅子之间有着适当的间隔，目前十位客人在店里。伏清柏看到两个相连的空位，于是带着何请夏坐下。
秦宥唯直直地盯着伏清柏，用眼神问他那个女孩是谁？秦宥唯似乎瘦了些，下巴看着比以前更尖。更显得精悍。
“这是我姐，”伏清柏说。
秦宥唯了然于心，向女孩点了点头。
“今天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他问。
“想你了呗！”伏清柏挑眉。
秦宥唯看了眼时间：“给你一分钟。”
“秦大哥，你知道当年我爸留下了几本武籍？”伏清柏立马进入了正题：“分别都有哪些暗示？”
“四本，不知道。”
被五个字噎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伏清柏：“……”
他终于明白了，秦大哥一直话不多。
只是偶尔看看说话对象，再取决要不要多说几个字。
“大哥，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伏清柏心塞之余，也不忘说，“你这个的弟弟，你得管啊！”
“……”
秦宥唯不想再理他，直接转头看向女孩。
原来师傅最喜欢的小徒弟就是她。
记得师傅曾经跟他说过，有一个小丫头从小就很聪明。教她的东西，她一学就会。
不仅如此，她对武术的悟性超出了一般的同龄人。每次师傅交待下任务的时候，她总会主动提出自己练习。而且每次都练到深夜才收功。
她不知道疲倦，永远充满活力，不怕累。这一点倒跟小哲很像，他也有这份执拗。
“想喝什么？”秦宥唯收敛心绪，问。
“冰美式。”何请夏答道。
秦宥唯亲自为她冲了杯冰美式咖啡递给她。
伏清柏凑过来，端着咖啡嗅了嗅，啧啧两声：“姐，你这算不算恃宠而骄？秦老板都亲自为你泡咖啡啦！”
“我漂亮。”何请夏拿起咖啡，啜饮了一口：“这是新品牌吗？味道不错。”
“嗯。”秦宥唯应了声。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秦宥唯便转身去忙其它事情。
被两人的无情戳到，伏清柏彻底emo了。此时，雨落本无声，他听到的只是云里堕落的灵魂在呜咽。连呼吸都觉得痛。
伏清柏深吸一口气，双手托腮，委屈地想要哭。
这不是他幻想的团宠人设。
他要的是贤惠温婉的姐姐，要无微不至的关怀，而不是被虐狗。
“别装可怜。”何请夏瞥了他一眼，语气疏懒却毫不留情。
“你这样做，良心不会痛吗？我可是你弟！”伏清柏生无可恋地瞪着她，眼里闪烁着愤怒和幽怨。
“哦。”
“哦？”伏清柏差点跳起来：“姐，说好的疼爱呢？？”
“那要怎样才叫‘疼爱’？”
“……”
“还有。”何请夏放下咖啡杯，认真地看着他：“你不是小孩子了，心智要成熟起来。”
“……”
等一下。
这……这……好像不太对。
伏清柏怔愣片刻。他想说什么，喉咙却干涩难言。半晌，他垂首，低声嘟囔一句：“知道了。”
何请夏嘴角弯了弯，露出一抹浅淡的弧度。她伸出右手，拍拍伏清柏的脑袋，“乖。”
她这么说着，秦宥唯从吧台出来，“走，去办公室。”
两人便跟在他身后进入了办公室。
秦宥唯的办公室布置简单整洁，除了办公桌、沙发、茶几、书架以及酒柜外，便只剩下墙壁上挂着几张照片。何请夏看到了林睿偷拍的那张照片——秦宥唯的妻子，果然是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
办公桌上有三台电脑，其中一台连接店内监控系统，另外两台没有打开。
秦宥唯从书架的暗格里拿出一本保存很好的武籍递给伏清柏，淡淡，“自己看吧。”他则走到饮水机旁泡茶。
伏清柏坐在沙发上，翻到扉页，赫然写着：“兵者，国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他继续翻阅，越看心中震惊越甚。父亲独创的招式他早已烂熟于心，但这一页页的武术秘笈所蕴含的信息实在太令他惊讶，每一招似乎更加深奥了些。
秦宥唯将泡好的铁观音递给何请夏，见女孩正盯着妻子的照片，眸色微动，旋即笑道：“我妻子，漂亮吧！”
何请夏点头，赞叹：“确实很美。”
“这么多年过去，我还一直把她放在心里呢！”秦宥唯笑得温柔。
说完，他坐到沙发上，伏清柏在他对面。
伏清柏翻到后面，看到了几行文字，“武艺，以柔克刚；拳法，以巧破拙；刀枪剑戟，皆由阴阳二气所化。夫极盛者，必极衰，天道然也；然衰极则盛，理之常也。”
他默默念了几遍，抬头看秦宥唯。
秦宥唯也抬头望他，目光平静，却有一丝探究。
“怎么了？”何请夏也发现了伏清柏的表情变化，于是在他旁边坐下，担忧地问。
伏清柏摇摇头，心思百转，凝视秦宥唯的双眸：“秦大哥，武学最终要讲究阴阳平衡，而阴阳平衡是阴阳双方的消长转化保持协调，如果有人以极端方式练习，反噬极强。我父亲怎么会给你教这么危险的招式？”
何请夏闻言皱了皱眉头。
秦宥唯勾唇轻笑：“因为师傅信任我。”
他眯起眼睛，慢慢地说：“只有真正从鬼门关走过一次的人才能练成。这样内气可以收放自如。而且……”他顿了顿又道：“那些年，师傅收集了很多新街研究所的证据，奈何对方太狡猾，始终没找到突破口，师傅还因此受过伤。我也必须练。我曾求师傅放弃，结果他不肯。”
伏清柏沉默不言，表情渐渐严肃起来。
他是记得有一次父亲的肩膀有严重的刀伤，医治了许久，后来养好了，却留下了疤痕。他以为是训练的时候受伤的，却不曾料到这背后有这种隐情。
“师傅让我假冒警察，潜入研究所查找线索，可惜势单力薄，当时的技术手段也有限。”秦宥唯停顿片刻，继续说：“那时候你还小，我们就约定好了，等你长大后再告诉你。”
伏清柏抿紧嘴唇，神色复杂。
他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吞了回去。
何请夏见状，立马握住他的手腕，伏清柏抬头朝她看过去。她的目光坚毅而有力量。
女孩掌心温暖柔软，带着细腻的触感，令伏清柏浮躁的心平静不少。
伏清柏沉默许久，忽而抬眸，神色肃穆，带着一股倔强：“所以，我一定要查出当年的真相，还父亲一个公道。”
“不过……”秦宥唯轻咳一声：“有一件东西，足以让警察重启案件，并且查到他们的老巢，将那群人绳之於法。但是，你要先做好准备，风险非常大。”
伏清柏一听，眼里瞬间迸射出异彩，“什么？”
“你要有个心理准备，因为我也不清楚那件物品到底有蕴藏着多少危害。”秦宥唯顿了下又道：“或许我们可以从这里入手。”他指向一旁书桌的抽屉，抽屉里摆着一个黑漆盒子。他示意伏清柏打开盒子。
伏清柏狐疑地打开，盒盖弹开，映入眼帘的竟是一个微型芯片。
何请夏凑近一瞧，顿时吃了一惊。
这块芯片，薄如蝉翼，却又坚固无比。在灯光下泛着冰冷的金属质感，让人心悸。
“这是……”何请夏迟疑地问。
秦宥唯神色凝重：“它叫做源病毒。”
“源病毒？”伏清柏喃喃重复了句，眼前浮现起了一枚诡异的画面——
黑夜之中，一个黑衣男人悄然推开了一扇门，走了进去。而房间里，有四名守卫正躺在血泊中。那个男人从兜里掏出一个金属制品塞进其中一名守卫嘴里。
“想到了什么？”秦宥唯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嗓音很淡。
伏清柏沉声道：“它可以让一个人化为乌有。”
“没错，”秦宥唯勾唇，“源病毒不仅是一枚芯片，还是一粒化骨丹。一旦服下，瞬间化为血水。不管是普通人还是武者亦或特战队员，都抵挡不住这个威力。”
何请夏两条黛眉微微一蹙。
“别怕，这个无毒。”秦宥唯笑了笑。
“照秦大哥的意思……”何请夏眸光陡然一亮：“古医界的人也参与了记忆研究？”
秦宥唯颔首。
伏清柏脸色一白：“是谁在幕后操纵？”
秦宥耸了耸肩表示没查到。
“秦大哥，”何请夏放下茶杯，神色淡淡，“你知道‘白虎’是什么意思吗？”
“嗯……”秦宥唯思索片刻，摇摇头，平静道：“是师傅在武籍留下的暗语吗？”
何请夏点点头，反问道：“秦大哥武籍里的暗语是什么？”
“长安春望。”
何请夏垂眸，沉吟：“那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伏清柏蹙起眉尖：“我不懂。这和‘病毒源’有什么关系？”
“有没有关系我不知道，不过我猜……”何请夏解释道：“师傅是在告诉我们一个地点。长安寓意京都，是帝王居所，我们的京都在哪儿？”
“d城？”伏清柏猛地站起身，瞪大眼睛。
“坐下。”何请夏抬眸，神色平静。
伏清柏乖乖坐回沙发。
秦宥唯低下头，掩饰眸底的异色，淡淡道：“既然师傅已经留下线索，我们就尽快找到另外两本武籍。”
“现在只缺一本。”何请夏补充道。
“嗯？”
另一边，泾茶超市。
宋春打了一个喷嚏。
“请夏想你了。”林睿笑吟吟地调侃道。
宋春揉揉鼻子，笑道：“我家丫头肯定是在骂我呢。”
“啧啧啧……连称呼都变了。”
两人正说着，林母敲响了房门。
“你们累了吧？”林母把切好的西瓜放在桌子上，“别老玩电脑，对眼睛不好。”
“妈，给你说了很多遍了，不是玩，我们是在开发一款新游戏。”林睿无奈道。
“开发游戏？”林母挑眉，随即恍然，“哦对，你们是在玩游戏啊？”她收拾起林睿堆在床上的衣服，“我跟你爸都不赞同你玩游戏。”
林睿哭丧着脸：“我们是在赚钱！”
林母拍了拍他的脑袋：“赚钱？万一把眼睛弄坏了怎么办？”
林睿欲哭无泪：“……”
他觉得，他还不如被游戏砸死算了。
“好了好了，我要去擦抽油烟机了，你们自己聊吧。”林母放好衣服，匆匆忙忙往厨房跑。
林睿叹息一声，转头对宋春道：“我妈开玩笑呢，你可千万别介意。”
宋春撇嘴，不以为然。
“快看，出来了，”林睿指着电脑屏幕。
只见电脑显示器上登时出现一段视频画面。
那是一间宽敞奢华的屋子，装潢得金碧辉煌，一看便知主人家是个财大气粗的富翁。
画面中出现一位高大挺拔的男人，男人面部轮廓深邃立体，双眸幽邃似海。虽然男人带着半脸面具，但只凭那周身散发出来的强势气场，便可以判断出，此人是该组织的核心人物。
林睿剑眉紧拧：“这个人不是……”
“嗯，他今天早上带着一个西方人去了新街研究所，”宋春点头，淡淡：“看样子，他应该这个黑客组织的领导者，他们在利用网络搜集资料，然后交由雇主。”
林睿眯了眯凤眼，眸底划过锐利的精芒，突然冷笑了一声：“他们的活动范围应该只是在国内。”
“嗯。”宋春若有所思。
林睿继续道：“如果我们能够破译这个网络程序，再顺藤摸瓜，就能知道他们的真正目的。”
“没错，但要破解它还需要时间。”宋春附议。
“不急，”林睿笑笑：“我们有的是时间。”
“不如……”宋春眸色一沉，勾唇：“我们引蛇出洞，给对方制造一点点混乱。”
林睿眼中闪过精光，“这个计划不错，就这么办。”
永达地产会议室。
游志公司的律师张超与周浩玄的代理律师的第三次谈判。
游金金将毕生的演技都发挥到了极致，在那里装作痛彻心扉的样子，不断的抹着眼泪。
双方最终打成一致，取消游金金的白金卡，并且赔偿周浩玄的精神损失费用，至于付护肤品的损失，按照成本（如下表格）赔付。从此禁止游金金踏入西郊中心美容院，否则，本公司保证让她身败名裂。
“好……”游金金擦干脸颊的泪水，不甘心道：“钟律师，请你帮我转告周浩玄先生，我一定会找机会讨回今天的耻辱！还有你们美容院也别想逃脱干系！哼！你等着瞧吧，如果我的事传播出去，你们的股票肯定大跌。至于他本人，我一定会亲手撕烂他的嘴巴！”
钟律师举起手中的录音笔，笑眯眯道：“游小姐，您放心吧，您刚才的话我已经全部录制下来，若是您诽谤造谣，哼，我们有权利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当然了，前提是周先生真的违反了法律，否则的话，就算你把整座秦川市给掀翻，恐怕都没人敢动他分毫。”
“你……”游金金闻言一皱眉，一股怒火不由得从两肋一下窜了上来了。
钟律师轻蔑一笑，眼中闪着厉色，微微颔首：“在下告辞。”
怒火燃烧着游金金的心，她的喉咙，她的全身。
旋即摔门而出。
张超无奈地摇摇头，心道：公司迟早会被这个任性的大小姐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