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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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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原笠子打开房门,察觉到了两个并不熟悉也没有咒力的气息。

    但他们似乎意外的强大……她为什么会这样觉得呢?

    夏天的蝉鸣伴着蛙叫声,衬托着屋内的寂静。

    “哟,日原殿下,你回来了啊。”

    少女的声音,大概十六七岁,声音里明明那样年轻,却为什么带着……冷漠与空洞呢。

    她轻轻皱眉,“你们是谁?”

    “到时候你就知道啦,你只要知道我们并没有伤害你的意思就是了,我们只是单纯来打个招呼。”

    “今天来解决一个罪神,喏,就是他了。”

    对方似乎提溜出来什么东西,她又察觉到一个气息。

    “……”

    “正好路过日原殿下这里,我和哥哥发现你的时候还惊讶了好一阵子呢,就想着来打个招呼,说起来……的历练还真是变态呢,把你搞成这个样子。”

    日原笠子听见指骨敲击头骨的声音,似乎是那少女被“哥哥”警告了一下。锐利的男声随即传来,似乎是带着些无奈。

    “空子。”

    “好啦,不打扰你历练啦,拜拜。”

    气息消失了。

    日原笠子呆滞了一下,无计可施。

    -

    隔壁的藤原老太太昨天突发重病,被送到医院里去了。

    日原笠子不太习惯这样的别离方法——上次与略微熟悉之人的离别,还是千年前的亲妹妹贺茂知爱。

    她与家人是不太亲近的,除了父亲,她只被允许与母亲一人交流。

    妹妹却有些顽皮,常常来禁院看她。

    那是她妹妹生命里少有的叛逆时刻,毕竟听说她一直很乖。日原笠子很喜欢妹妹,曾经她们关系非常好。

    好到……甚至日原笠子将自己的秘密尽数诉说。

    最后啊,最后妹妹为了逃离与一条家的联姻,与人私奔,利用关于她的情报,把情报卖给了诅咒师,换得与情人私奔的助力。

    她没有管姐姐陷入水深火热,不过其实她姐姐强的很,本来就没那么柔弱,即便如此,日原笠子多多少少还是很伤心。

    后来,妹妹还是被抓回来了,日原笠子用追踪的术式【随】报的位置,为了防止她逃跑,甚至使用了附身术式【生我一物】,把她钉死在原地,不能走动。是父亲亲自去抓的人,最后妹妹被抓回来了,被绑在猪笼上,绝望地哭喊着什么。

    似乎是祈求姐姐救救她。

    日原笠子却觉得索然无味,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睛对眼前人间地狱的一幕毫无反应,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即便半分恻隐也无。

    她本来就看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最后妹妹被活活淹死,日原笠子和父亲母亲一起给她收尸。

    这是日原笠子不多的人际交往中比较不成功的一幕。

    不过藤原老太太对她多有照拂,并不像贺茂知爱那样不值得怜悯。如果老太太能撑过去那最好,如果死去了,她愿意帮忙折折纸钱。

    这也并非什么冷漠无情的话,她只是把该想的想好了。藤原老太太是肺癌患者,本来就不是什么好治的病,家里也很贫穷,丈夫藤原先生是个残疾人,而且她自身年纪大了,也不能做手术。

    ……即便如此,藤原老太太也那样积极地面对着每一天啊。

    日原笠子多少有点慨叹。

    ——好吧,如果藤原老太太的葬礼愿意邀请她的话,她会很愿意去,并且带上自制的符咒祝老太太灵魂安息的。

    说是老太太,其实也是比她小了上千年的小女孩吧。

    日原笠子转念一想,还是别去了吧。她这样外表光鲜亮丽,实际内里腐朽不堪违背常理的老怪物,实在不该去打扰正常人的新生、结婚、死亡与轮回。

    她抚摸着自己的心脏。

    她自己的心脏被自己亲手埋葬在与五条世的家里,长成了参天大树,而心脏的位置,则是千千万万从古至今咒术师们、被剥夺的咒心。

    既剥夺了别人应有的,又诅咒了自己得到所不求的。

    -

    五条世死于一场灾难。

    他原来是不会死的,生活美满,自身强大,没有东西能够杀死他,也没有东西能撼动他。

    他的妻子总是保持着二八少女的样貌,这让慢慢变成大叔的他有些苦恼——但是好在他还是央求笠子使用了奇奇怪怪的术式,让他保持二十八岁的样貌,跟笠子相差不多嘛。

    直到,日原笠子被拐走了。

    五条家的现任家主向来是不管世事的,上一次五条世斩杀特级咒灵还是向讨厌的岳父求娶妻子的时候,岳父说,“你要是能把名为“爱乃姬”的,诞生于宫闱的诅咒杀死,我就允许你求娶笠子。”

    “爱乃姬”,诅咒的来源是妃子们对其他妃子的恶毒心思,以及宫闱中被害之人的悲恸组成的咒灵。从古至今根深蒂固,甚至整个皇宫都蔓延着“爱乃姬”的身体。

    即便如此,对日原笠子蓄谋已久的五条世还是不经意地笑着说,“什么嘛,求娶笠子酱居然这么简单!岳父大人放水了吧?我都要感动哭了呢……那么岳父大人,我先去了!请在我回来之前准备好笠子酱的嫁妆与白无垢哦~”

    他回去之后先是要求天皇陛下等人先迁出皇宫,然后他再进行祓除工作。

    五条世打架向来不开无下限。

    最后他把整个皇宫夷为废墟,刮地三尺,把咒灵消灭得干干净净。

    ——自己在咒灵的猛烈反攻中断了一只手和一条腿,腹部被穿透,躺在地上喘息,几乎命不久矣。

    然后——视线里有一个急匆匆跑过来的身影,一边红着灰色的眼睛气急败坏地痛骂他,一边给他放反转术式,收拾好了他,还要开构造术式重建皇城,给他收拾烂摊子。

    然后五条世躺在她怀里,她的肚子很软,他听着她的喋喋不休,高兴地眯起了漂亮的蓝色眼睛。

    他很不礼貌地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你不是个瞎子嘛。”

    她气愤地扯了扯他的白色头发,觉得很滑,忍不住又把玩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这时应该害羞,又把手缩回去。

    他俩相处,一向是不靠着礼节作原则的。

    于是她说,“世界上就你一个咒力跟别人的一点也不一样,我找到你怎么可能需要什么眼睛——你死了我都能找到你!”

    啊,这也许就是五条世作为第一个六眼,却是唯一一个不会反转术式的六眼的原因吧。

    ——因为根本不需要嘛。

    “那你出来跟岳父大人报备过了吗?”

    “五条世……你这混蛋!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意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情……”她带着哭腔推他的头,“太重了!”

    白色长发披散在地上,沾染了他殷红的血迹,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斑驳陆离,配着他那样好看的一张脸,却显得有一种凄凄的美。

    他在她怀里肆意地放声大笑。

    “笠子,真可爱啊。”

    好——回忆结束,现在日原笠子被人拐走了。

    那显然不是什么咒术师干的,甚至不是咒灵或者诅咒师干的。

    毕竟那都是术式的受众,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嘛,笠子可是类似于术式的“天皇”的存在,没有人比她更加精通术式。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她的“臣子”能够劫走她。

    只能是属于另一种生物,也就是妖怪,或者说,“怪物”干的了。

    既然是笠子都没办法逃脱的事情,别的咒术师自然也没办法。毕竟“天皇”是术式之最的存在嘛。

    但是有一个例外,这个例外很不巧,就是他——英明的五条家主五条世大人。

    他拥有的“六眼”和“无下限术式”从严格意义来说,只有“无下限术式”是属于笠子的赐予物,六眼是与笠子能力一样特殊的存在。

    六眼不属于笠子的能力,所以他是咒术师们唯一的办法了。

    好在他们的术式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这代表着笠子暂时没事。

    尽管如此,五条世还是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恼怒。

    ——喂喂,他可是世界上最强的咒术师,即使是笠子也比他弱一点(虽然是笠子哄他的),昨天还抱着睡觉的妻子,今天就在他枕边失踪了,对于这种被偷家的情况,他可是很生气的哦。

    于是他进入了【无量空处】,从那头直接通往了笠子的领域,然后出来,就是笠子身边了!

    他真是太聪明了。

    然后他看到一种让他直接愣住的情况。

    黑暗的神社,昏黄的烛火,密密麻麻的毒物,一个滴着粘液的茧。

    日原笠子,他的妻子,她闭着眼睛,被蛛丝裹着厚厚的茧,高高挂在空中,一个神像前面。

    神像高高耸立,扭曲地眉开眼笑着,光芒从下面照上去,阴森极了。

    而她面前,密密麻麻成千上万的妖怪俯下身体,虔诚地跪着,面对她的方向。

    有什么东西正在抽走日原笠子的生命,转化为诅咒,从神像中孕育出来——

    “给老子等一下——!”

    他来不及震惊,身体作出条件反应,跃入空中斩破蛛丝把妻子救了下来。

    妖怪在落地的一瞬间笼罩上来,五条世护着怀中厚厚的茧,开着无下限一步一步走出去。

    他不在乎手中滴滴答答黏黏腻腻的粘液,不在乎惩戒那些可恶的妖怪。

    他只想先让她安全。

    妖怪一拥而上,却无法打破他的无下限,他瞬间移动到家里,小心翼翼用武士刀把茧层层划开,蛛丝被斩断,露出一张苍白的、失去血色的脸。

    他们竟敢……

    他好不容易养得白白胖胖可可爱爱的老婆,他们竟敢把她弄成这个样子!

    他却暂时无法料理这些杂碎,先咬着舌尖忍住愤怒,耐心地给她烧了一盆热水,然后把她泡进去。

    为了防止她等水凉了还没有醒过来而感冒,他决定速战速决。

    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他把无下限术式给了她。

    无下限术式是唯一一个日原笠子本身不能使用的术式。

    他把无下限放在她身边,一个人沉着脸前去原先的地方。

    -

    藤原老太太果真死了。

    她似乎是死在周三的晚上,因为周四的早上日原笠子还没醒,就听见隔壁的佛声,而晚上又闻到了很浓的香火味。

    日原笠子没有被邀请去葬礼,包括“通夜”和“告别仪式”,也没有出五千元给老太太。却偶然能够听到隔壁的哭丧声,以及人流来来往往的走路声。

    瞎子总是有很好的听力,这似乎叫做上帝为你关了门就会开一扇窗。

    每当隔壁嘈杂的声音静下来,她静静地呆在家里,就有时候会想啊,这些人是真心恸哭呢,还是只来走个流程呢。

    真心恸哭的不会有多少吧,大多都是碍于情面不得不来。她有时甚至能听到出了门后,楼道里的孩子在问妈妈晚上吃什么,明天去哪里玩。

    就像是一千年前,五条世的葬礼。

    她坐在他残缺的尸体前面,绝望地撕心裂肺地大哭,身后五条家的人有的一言不发,有的窃窃私语。

    她听见了,她都听见了,听见了他们要拿走五条世的身体,拿走五条世的牌位,拿走五条世的财产,拿走五条世的一切东西。

    可他们还是一个个来假模假样安慰她,叫她节哀,他们没法在她丧夫之痛时逼她,于是请她早日恢复正常,好叫她把东西拿出来。

    即便是血浓于水的亲人,竟然都没有她一个流着别人血的外人对他情深。

    他们都不愿意哪怕哭一声,哪怕真心实意为他难过一下。

    她是个瞎子她看不见,她什么也看不见,可她看见那一双双眼睛那样贪婪又直接。

    她在想,这满院子挂的素绢,难道在他们眼里是红色的吗?

    不然为何,他的丧事像是什么喜事一般,让他们那样高兴呢?

    日本的丧事习俗是火葬的,但是她不愿意他被烧成灰,和树枝末子混作一堆,被草草装进一个盒子,然后随便埋在哪个地方。

    于是,日原笠子亲自盖上他的棺材,亲自挖了墓穴,亲自为他下葬。

    这些都是仆人干的活,她自己干了,也就没人能从她手里抢走他。

    别的她无所谓,他的本身,必定是她死也不敢离弃的东西。

    这是由于天人两隔,而无比绝望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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