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晋江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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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密麻麻的痒意由此中断。
该生的火, 在中途停止,不上不下。
宣正衡忍耐得额头青筋都明显了几分,他伸出手, 揽过女人的腰。
两人目光由此对上。
看清楚虞霈眼中快要化为实质的爱意, 他愣住, 双眼微瞪, 满心火气竟然就在这目光消去几分。
在未曾反应过来时, 有着自己想法的手指已经抚上了她的双眼,轻轻拭过眼尾的湿润。
他低头, 看着自己指尖那点水珠,有些无措。
为什么会哭?
宣正衡看不懂, 他疑惑着。
但在触碰上那双眼时, 他仿佛摸到了一所新世界的大门。
那一秒,像是有小锤子在敲打胸膛。
平静的深处,鼓动声兴奋得传达着异样的情绪。
宣正衡抚着自己的心,不知如何表达。
但很快,没有时间留给他思考。
他眼见着怀里的女人重展笑颜,扭着身子像蛇一般,紧紧缠绕住他所有的思绪。
宣正衡从来不知道,原来世间上还有这般软滑的物件, 像触及无物,却又像漂浮在空中,周围都是白云包裹。
他灵魂飘散, 亲眼感受着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
在自然而然中的探寻, 终于找对了方向。
初时, 寸步难行, 四周的压力逼得敌军投降, 理智不坚的人或许早早缴械。
但他拿着长矛,勇往直前。
对方的军队被他强力攻破。
他在上方,看着娇美的花朵,一次次啜弄艳处。
漫漫长夜,中途下了雨。
窗外雨水拍打蕉叶,就听到滴答滴答声。
韧性极好的枝条,瓢泼大雨几度弯曲,软弱无力。
过了许久,雨听了,风又起。
奴仆躲在暗处,静静听着,透过零零散散的桃树,又窥见一只扒在窗台的手。
纤长白嫩,指尖晕着粉。
可不过一会,再看过去,又不见了踪迹。
奴仆打着哈欠,没有多想,靠在墙角,看着被乌云遮蔽的月亮。
他在心中暗数着时间。
一更,二更......直至外头敲响了五次,这场风暴总算息鼓收兵。
外头开始有了脚步声。
宣正衡惊醒,睁着双眼呆了好久。
旁边的人还没有离开,蜷缩成一团,小小的。
只是稍稍一碰,就在颤抖。
他侧身,手撑住脑袋,看着。
到了现在,有些真相好像浮出了水面。
宣正衡突然出声,戳破了她的伪装。
“你是不是......”
话说到一半,他却停了。
宣正衡调整了下姿势,虞霈的心在那几秒中上上下下,她不确定自己拙劣的演技是否骗过了他,毕竟与宣夫人之间的约定就有一条:不能让宣正衡对她产生感情。
虞霈事前打听过,宣正衡最为讨厌娇媚虚伪的女子。就以她昨晚那般主动献媚,如果不是药膏的作用,恐怕他早就将自己扔了出去。
可看他的态度,又不像,太过平和了。
虞霈猜不透他的心,只能等着他说完后面的话。
“心中有我?”
疑问的语气,十足的笃定。
他甚至都没打算听虞霈的回答。
昨晚望着他含情的双眸太过于震撼,早就替换了以前的印象。
宣正衡只要想到虞霈,脑子里必定先出现这幅场景。
他在心中慢慢品着,越发相信自己的推断。
宣正衡起身,在地上捡起自己的外衣随意套上。
他坐在桌前,本想从茶壶中倒些水润喉,可手刚碰到那冰凉的桌面,存在脑海的记忆又跑了出来,提醒着他昨晚在这发生过的事。
他忍不住咳嗽了声,伸出的手连忙收回。
虞霈久久没有回答,她藏在被子里,像是没听到他那话。
宣正衡认定了虞霈对自己的感情,只觉得是被自己戳破了心思,不好意思面对。
他自小生得好,也不是第一回遇见姑娘对示好,面对这种情况,本该游刃有余。
但这一次,心还是忍不住波动了下。
他只当是两人缠绵了几度的缘由,较其他人多少不同。
或许有些话很无情,但宣正衡还是要说。
他手指敲着桌面,思虑着该如何开口。
“你不回,我也知道。”
他紧盯着床上的人,透亮的双眼逐渐带了锋芒。
长期与宣夫人斗智斗勇,宣正衡在某些方面,还是不像个少年。
哪怕因为新鲜再怎么沉迷,该有的底线还存在。
“但我不可能喜欢你,无论你怎么费劲心力。”
“妾室的位置你可以要,但再多,你就别想了。”
宣正衡说完这些,就起身出了房间。他特意空出地方,让虞霈自己想明白。
房间安静下来,虞霈坐起,轻薄的被子从她身上滑落,雪白的肩头红痕点点,从脖子至下,没一处好皮。
宣正衡说的话,她压根没放在心上,反而因为他的误会还松了口气。
昨晚穿来的衣服被撕得不成模样,虞霈尽量避开一些摩擦严重的地方,拢上自己的衣服小心从另一边绕了回去。
碧问碧研已经在房间里候着了。
见着她这幅模样,哪怕早有准备的两人,也忍不住诧异了几秒。
碧研:“姑娘,这.......”
丫鬟下意识呼叫出声,连虞都忘记加上。
碧问皱眉,放在侧边的手臂在背后使劲戳了下她。
她上前扶着人,拧干毛巾,为虞霈擦拭着身上。
碧研话出口,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妥。
她抬眸,小心翼翼看着虞霈,投来的目光即战兢,又藏着丝怜悯。
虞霈垂眸,脸上的神情并没有因为碧研的话变化。
在昨晚下定决心前,有些情绪早就被压在深处。
她摇摇头:“没事。”
碧研松了口气,连忙上前帮忙。
等虞霈身上清理干净,碧问又端上了一碗药。
“虞姑娘,这是夫人特意送过来促孕的汤药,你赶紧趁热喝下吧。”
虞霈静静看着,并没犹豫多长时间,她接过去,一口气直接闷了下去。
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荡开,逼得人双眼潮热。
碧研递了杯水:“虞姑娘,喝点水漱漱口。”
虞霈推开,并没有接受,这点苦味比起其他,算不了什么。
她含着,任它随意渗透。
“把针线拿上来。”
虞霈在离窗台不远处坐下,这边光线正好。
虽说帮忙准备宣正衡的生辰礼是用来哄骗宣正青的借口,但两个月后没有实物,宣正青总归会发现不对劲。
思来想去,虞霈还是决定自己亲自动手。
刺绣的底图,是宣正青的一幅旧画,也是虞霈最喜欢的一幅画。
有段时间,她日日都在临摹,以至今日,笔下勾勒出来的图已经有□□分神似。
虞霈选择的是她最拿手的双面绣。
昨天说给宣正青听的话,可不是虞霈自夸。
当初还在王府时,她那手艺便是出了名的好,平日王妃要些什么花样,可都是交给虞霈,甚至还有一次,得到了宫里那位的夸赞。
虞霈做的事,碧问碧研也帮不上忙。
她们本来是恭敬守在旁边,准备茶水什么,只是后面看着虞霈手指在绣布上翻飞,精美的图案逐渐成形,这目光就不受控制慢慢黏在了上面。
碧研先没忍住,靠了过来。
虞霈察觉到她的动作,停下,侧头看她,就看见碧研不好意思眨着眼,直盯盯望着她手下新勾勒出的图案。
虞霈问她:“怎么了?”
碧研羞红了脸,可还是大着胆子,问道:“虞姑娘,这个针法好像和我们平时见的不太一样。”
“这是我自己改过的。”
虞霈说着,她注意到碧研眼中瞬间亮起的光,顿了下,忽而换了口风,“你想学吗?我可以教你。”
碧研惊喜万分,明明恨不得立马答应,可还是要忍住激动,推辞几下。
虞霈懂她心思,干脆放慢了动作,尽可能让碧研看清楚。
旁边碧问也没按耐住,头往这边,越靠越近。
最后,两人都半蹲在虞霈旁边,学着她的走针。
三人沉浸其中,谁都没有注意到窗台外走过几人。
宣正衡余光主意着里头,带着两个奴仆,刻意放缓脚步。
早上他出去,本来是想留下虞霈一个人,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他的话。可谁能想到,等他再回去,人都不见了,就留下满地的荒唐。
宣正衡现在想想,都还能感受到自己当时的心梗,还有窝火。
一大早憋着这口气,宣正衡拿着本书,什么都看不进去,想走,又被宣夫人派来的人盯住,烦躁下便出来散心。
结果没想到刚出个走廊,就听到了虞霈的声音。
也就是这时,他才发现两人房间靠得这么近。
原本要往另外一个方向走的他,立马领着人换了条路,装作不经意路过。
宣正衡竖着耳朵,眼睛盯着前方一动不动。
他微微侧头,确定从一边看能够完全看得清自己的脸,这才往前方走去。
第一步,窗内的人没有注意,一手捏着针慢慢旋转穿过绣布,
第二步,窗内的人还是没有注意,将手中的东西翻了个面,演示另边的绣法。
第三步,第四步.......一直到宣正衡背后翻飞的衣角都消失在窗户前,屋内的三人都未曾向这边投过半分视线。
宣正衡离去的步伐突然顿住,猝不及防的刹车,后面跟着的两人差点没止住,撞了上去。
刚想出声询问二少爷有什么事,提前听到声音的宣正衡警告的目光已经横过来。
他用眼神传递信息:闭嘴。
两人捂住嘴,下意识放轻了所有动作。
宣正衡转身,他往前走了几步,就停在窗户边缘,堪堪只能遮住他的身影,稍微换个角度,都能发现人。
里面三人已经开始闲聊起来。
是碧研先牵的头。
“虞姑娘,你这是打算做屏风吗?”
虞霈仔细看着花样,换了一色线,空闲时,她应了声。
“恩。”
“那大少爷收到时肯定很高兴。”
虞霈与宣正青两人的事,府内的人都有所耳闻,不管传闻咋样,但看到她亲手做什么东西,大家第一个反应便是觉得是要送给宣正青。
以至于虞霈应了,碧研下意识就问出了这话。
现场静了会。
碧问比她多知道些内幕,在碧研张嘴时,就暗道不好,刚想阻拦,却依旧迟了一步。
她缓缓垂下了头,不敢看虞霈的表情。
虞霈听到“大少爷”三个词,忍不住分神了几秒,手中力气没控制好,细长的针立马穿透绣布,直接戳进未曾及时移开的手指。
刺痛袭来,虞霈回神,她花了一秒才回忆起碧研话中的内容。
她捻了捻出血的手指,粘稠的触感并不是很好。
顿了顿,她才回:“不是。”
这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直白告诉了碧研:“这是给二少爷做的生辰礼。”
“啊——”
碧研惊讶,出声出到一半,余光扫到了外面站着的人,愕然顿息。
她突然不做声了,安静低下头。
虞霈拿出帕子,正擦拭手中的血迹,并没有在意碧研的异常,等将手指处理干净,又继续绣了起来。
只不过这一次,她的动作明显急躁了些,一会的时间竟然绣错了几针。
没有办法,虞霈叹气,只能强打着精神,将绣错的地方又挑断,重新补上。
各色的绣线在指尖跳跃,左右横穿。
宣正衡专注看着,他的视线集中在女人粉粉的指尖上。
那上头小小的红点,与旁边的皮肤对比,过于扎眼了些。
他看清楚的瞬间,眼前的画面就自动转变成另幅画面——
尖锐的针刺破指尖整个慢动作的过程。
脑袋嗡了声,宣正衡在同样的位置好像也感受到了疼痛。
他的手指,连带着一颗心,忽然猛烈弹跳了下。
宣正衡惊醒回神,他盯着那个红点,几秒后,暗骂了声。
蠢女人,伤到了也不知道休息会。
宣正衡莫名气恼起来,明明不是伤到自己身上,他却感到不爽,可转念一想,这伤口是怎么造成,又是为了谁,这点恼火就被逐渐扩大的喜悦盖去。
早上那点情绪,在此刻面前,就变得不太重要起来。
他本来还想着虞霈离开的原因,可现在,宣正衡想明白了。
说到底,还是他早上说的话过于直白了些,伤到了某个人的心,害怕在他面前漏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倔强!
他在心里又为虞霈加了个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