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五十章
何望卿到家时,天已经快亮了。廖雨甜看见他开门进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阴阳怪气:“何董真是大忙人,整整一个晚上,人也看不见,电话也没有一个,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掉进什么平行空间了呢?”
“桑南呢?”何望卿像没听到似的,放下钥匙,抬头看向楼上。
廖雨甜没好气地说:“哎呦,还知道问问您太太的情况啊,你知不知道,她昨天……”
“别说了!”桑南出现在楼梯边,脸色很苍白。
“好好好,不管你们的事了,我上班走了。”廖雨甜明白桑南的心情,他们两夫妻之间的误解和矛盾还是要他们两个自己去解开,包括孩子的事也应该桑南自己去说,因此她穿好外套拎上包准备去杂志社。
打开门,廖雨甜想了想又关上,转身对看着桑南发愣的何望卿说:“我帮桑南请了两天假,如果你能抽出点时间就好好和她聊聊,夫妻之间不应该放着误会不说开,也不能没有足够的信任。”
何望卿慢慢点点头:“好的,谢谢你。”
廖雨甜走了,小别墅里只剩下桑南和廖雨甜,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四目相对。
何望卿向前走了几步,停在楼梯跟前,发现桑南苍白的不像样子,嘴唇几乎毫无血色,心里忍不住一阵抽疼,于是开口问她:“你吃过早饭了吗?现在来不及做了,我去买点早点回来。”
桑南喊住他:“不用,廖雨甜熬了粥,我喝了两口。”说完她一只手扶着腰,慢慢走下楼梯。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沙发上,中间的茶几像是一道透明的玻璃墙,隔开了曾经亲密无间的一对夫妻。
何望卿心里酝酿着词语,在想怎么把昨天他和奶奶商量的事简短清楚地说出来。
桑南沉默了一会儿,主动开口说:“我和那个嫌疑犯没有任何关系,我不认识他。昨天我跟警察已经说过一遍了,遇到你之前,我每天都是两点一线,除了廖雨甜和几个同学同事,我基本不和任何人来往。我不记得和那个人拍过照片,照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很想知道。”
何望卿默默地听着,不知道该给什么反应。他昨天从老宅出来直接去了公司,翻出来那个袋子,做了半天心理建设鼓足勇气后终于打开了。
里头的资料非常全,收集了桑南从幼儿园到大学的所有信息,还有一个u盘,装的是她从小到大的照片。何望卿看了半个晚上,在里面找到了那张桑南和嫌疑犯的合照。
那张照片不是后期合成的。
在办公室愣了很久之后,他飞车开到刘骥阳那里,拽着他喝了一夜的闷酒。刘骥阳这样好酒量的人都被他喝倒了,何望卿却越喝头脑越清醒,他想了很多很多,最后想到奶奶问出那个问题时自己的答案,乱成一团麻的心才渐渐冷静下来。
冲了一个澡,何望卿叫陈特助过来接自己回了小别墅,想把自己的决定告诉桑南。
在他心里,桑南不是个有心机的人,也不是会撒谎的人,所以何望卿相信,她和那个嫌疑犯的合照也许是有什么阴错阳差的误会。但现在,面对面听到桑南否认照片的存在,何望卿本来冷静下来的心又开始翻腾起来。
“我和奶奶谈过了”,一开口,他的声音很沙哑,听起来有点陌生,“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会是我的妻子,我希望……”他喉咙动了一下,又继续说,“我希望,你能把所有能想到的,一切的细节,都说出来。”
桑南无奈地看着他:“我不是说了吗?我真的不认识那个人,我能想到什么?”
何望卿的眼神复杂又深邃,仿佛夹杂了无数的情绪。桑南忽然明白了,整个人激动起来:“你还是不相信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先冷静一下,我们好好说话。”何望卿伸手想按住桑南的肩膀。
桑南飞快地站起来,闪过他的手。她深呼吸一下,压抑住眼角的泪珠,哽咽着说:“你不信我,那我们就没什么可说的,等警察来调查吧。”说完,转身又向楼梯走去。
“不是,你听我说。”何望卿也站了起来,亦步亦趋跟在她后面想解释。
忽然门铃疯狂地响了起来,两个人一愣,随即有人开始砸门大喊:“何董,出事了,您快出来!”
是陈特助的声音。
何望卿追上桑南,用足力气抱了她一下:“你先上楼休息,等我。”说完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何董?”陈特助大冬天里急得脑门上都是汗,见到何望卿正要说话,忽然又刹住车,眼神向门里飘去。
“她去休息了,有什么事?”看他少见的焦急样子,何望卿感觉到了不妙。
陈特助拿出车钥匙:“您上车,我路上跟您说。”
何望卿上车刚坐好,陈特助递过来一个手机:“何董,您看之前做好心理准备,网上现在炸锅了,是关于绑架案的事情,主要是和小何太太有关。”
绑架案?桑南?何望卿赶紧打开手机,随手一划,到处都是桑南一脸憔悴被警察带进警察局的特写照片,各家媒体和营销号标题一个比一个起得耸动。
豪门内斗升级,心机女为进门绑架老夫人!
知性豪门孙媳,竟然是绑架嫌疑人!
有的媒体神通广大,直接公开了桑南和嫌疑人的合照,还附上了嫌疑人的个人信息。有网友快速对比了桑南的个人经历,发现两个人来自同一个城市,甚至可能是相隔几个年级的同校校友。
一下子,又是全网哗然,桑南名字下面集齐了各种嘲笑和谩骂。
扫了两眼,何望卿眼前一黑,差点气倒过去。现在叫人删稿来不及了,他立刻拿起自己的电话打给物业:“麻烦切断我家的网络,不要影响响我太太休息。”
陈特助看他打完物业的电话,小心翼翼地补充说:“鼎宇的股票跌停了,股民们在疯狂给公司打电话发邮件,何先生和董事会的各位董事都在公司等您开会。”
何望卿揉了揉太阳穴,疲惫地说了一句:“走吧,开车。”
会议室各位董事质疑愤怒的眼神中,何望卿款款走了进来,利用车上那点时间他已经调整好了精神。他自信地坐到正中央的位置上,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波澜不惊地说:“各位有什么问题?”
各位董事,也是他的长辈们,立刻开始狂轰滥炸,句句不离他太太闹出来的奇葩新闻。
何望卿看着他们,轻蔑地弯了弯嘴角:“董事会这么关心我个人的私事吗?不过,我也没义务向各位报告我的家事吧。”
有人怒气冲冲地反驳他:“你看看股票,现在还被按在跌停板上,你怎么好意思撇这么清?”
“各位都是行家,难道不明白股票一时涨跌毫无理性的道理吗?拉到月度或者年度来看,我们鼎宇一直在上涨,根本没什么可担心的。”何望卿的态度风淡云轻。
还有人要发言,何望卿抢先一步堵上了他的嘴:“如果是公司经营的问题,我欢迎各位踊跃发言,如果是我的私事,那我何望卿只有一句话,无可奉告。”
家里的桑南没有上网,但她很快知道了网络上发生的一切。先是廖雨甜打过来安慰她,又是所长打电话询问详细情况,之后铃声响个不停,熟悉或不熟的人名字在屏幕上闪烁个不停。
她呆愣愣地在沙发上坐了大半天,像是个木头人一样一动也不动。这突如其来的脏水来得太猛烈,她已经被冲击得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然而何望卿,她心里的亲人和支柱,就这样走了。
一阵阵酸涩不停上涌,桑南双眼泛起水汽,但她努力忍着不掉眼泪。手机还在疯狂地鸣响,她瞥了一眼屏幕,拿起来接通电话。
对面是一个熟悉的声音,桑南静静听着,眼泪刷的落了下来。
鼎宇的董事会议不欢而散。何望卿一一目送各位股东面色不善地离开会议室,人走光后,他才卸掉硬撑起来的强势,颓废地坐在椅子上。
何父一直安静地观察着他的表现,最后走到他面前:“你想清楚了?”
何望卿始终低着头:“是,我跟奶奶商量过了,对各种后果也有了初步的应对策略。”
何父刚要说话,有人敲门进来,是何父的秘书,递进来一张纸条。何父扫了一眼,把纸条放到了何望卿眼前。
何望卿拿起来一看,是一条航班信息,桑南订了飞往国外的飞机票。
他腾一下站了起来。
“你想好怎么应对这个结果了吗?”何父问他。
何望卿放下纸条,飞奔出了会议室,他要赶回家亲自听听桑南怎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