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桑南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何望卿好像也一样，两个人的气息好像都缠绕在了一起。她想说走开，却怎么也张不开口。她想伸手推开眼前的人，手却只能无力地按在那人前胸上。
何望卿越靠越近，正打算开口说话，突然电话响了。
打电话的人是陈特助，何望卿走到阳台上，电话一说就说了半个多小时，回来时脸色不太好看：“我有急事要回去处理，现在得马上赶回公司。天已经黑了，你别跟着我赶路了，明天早晨让司机直接送你去上班吧。”
桑南一听，立刻转身去收拾东西：“我也回去吧，这里离广惠寺太远，早晨过去上班太赶了。”
今天被亲戚们各种围攻堵截，她是一秒都不想多呆了，尤其今晚还有亲戚留宿，一想到明天早晨还要独自一个人面对他们，桑南就觉得头疼，现在何望卿要走，她当然要跟着回去了。
和何奶奶道了个别，两个人匆匆忙忙地往市区赶。何望卿说先送她回家，桑南见路上他电话都没停过，怎么好意思再让他多跑一段路，直接拒绝了他。
何望卿没再说话，一气儿把车开到了桑南楼下。下车后，桑南挥手说再见，他打开车窗说：“走吧，我看着你上楼。”
桑南点点头，转身进了单元，走了几步，发现走廊灯没亮。她四处摸索着找手机时，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别怕，是我。”是何望卿的声音，他一只手举着亮起来的手机屏幕，另一只手握住了桑南，“好像停电了，我送你上去。”
和他牵手不是第一次了，以前逢场作戏，桑南都当是同事团建，但是今天在黑暗里，她第一次真实地感觉到了何望卿大手的宽厚和温暖，也第一次紧紧回握住他的手。
走到家门口，何望卿没有放手，走廊里静得仿佛只有两个人的心跳声。走廊的灯突然亮了，两个人隐晦胶着的眼神瞬间无所遁形。
桑南一开口，声音有点沙哑：“你……”
何望卿的电话又响了，他没有理会，反而问桑南：“你想说什么？”
电话铃声持续不断，桑南放开他的手，微笑着说：“你回去小心点。”
之后几天，何望卿那里都没什么动静，甚至不像前一阵那样，借着催账的名义找她闲聊天。
壁画修复工作到了最紧要的关头，目前国内最权威的几位专家都到了广惠寺，驻扎在寺里的工作队人员也多了两倍，桑南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
但偶尔得了空，她翻翻手机，何望卿给她发的信息还停留在假期最后一天晚上，问她是否平安到家。桑南愣了一会儿神，手机屏幕黑了，她心里也莫名空落落的。
“你很忙吗？”桑南又打开手机，在输入框里打了几个字，按发送键时，她犹豫了。
突然手机响了一下，一条推送新闻出现在屏幕上，“鼎宇董事会起内讧，股价大跳水”。
紧接着又是一条推送：“鼎宇董事长何望卿就内讧事件发声，表示会给股东和公众一个交代。”
桑南看着推送新闻上“更多”两个字，想了想还是没有点开。
这时廖雨甜突然打来了电话，一接通，就听见她兴奋地说：“看见鼎宇董事会内讧的新闻了吗？何董是不是瞒着你没跟你说，我这里有一手内幕消息，想不想听？”
不等桑南说话，她就噼里啪啦一阵八卦：“何董计划搞一个中国版的星链计划，要发射上万颗民用卫星进天空，一期投资就上千亿。好家伙，消息一传出来，何家和鼎宇闹得跟开锅的水一样。前两天在董事会上，有几个何家长辈当着很多外人的面，公开骂他崽卖爷田心不疼，骂他败家子……”
“好了，别说了”，桑南打断了她的八卦，“我听不懂，也不想听懂。”
廖雨甜在对面惋惜地说：“哎，你真不听啊，可惜这种八卦我们金融杂志不能详细地报道。”
桑南无比认真地说：“像何家这样庞大复杂的巨富家族，他们家族内部的事，鼎宇的事，我了解得越少越好。你明白吗？”
廖雨甜沉默了一下，随后表示赞同：“说的也是，在这种家族里，越无知越幸运。不过，何董真的被骂得很惨，在董事会上让人一点面子不留地公开辱骂，网上股民们因为股价跌了也在骂他。何董只是很有上进心，想施展抱负而已啊。”
挂了电话，虽然廖雨甜话只说了一半，但桑南已经明白了，为什么那天亲戚们在何奶奶跟前还对她各种挑衅，为什么何望卿在山顶要喊那样一番话。
桑南忍不住感慨，果然赚多少钱肩上就要扛多重的担子，何家这种富豪家族企业的继承人不好当。
看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她想了想，再次打开手机，删掉原来打的几个字，重新写了一句：“什么时候有空？还你一顿饭。”
估计何望卿一时半会儿看不到消息，桑南把手机一丢，扭头又去忙工作了。
果然到了晚上10点多，何望卿才回信息：“等周末吧，地方我都选好了，放心，绝对让你钱包大出血。”末了他还加了个狗头坏笑的表情。
桑南回他：“谁怕谁？尽管放马过来，就算吃黄金啃钻石我还请不起了吗？”
两个人又你一句我一句地闲扯了半天，不过都默契地没有提鼎宇董事会内讧的事。
到了周末，何望卿的车十点多就到了桑南的楼下。桑南下来一看，今天是司机开车，后座的一片阴影里坐着何望卿。打开车门坐进来，桑南才发现他满脸疲惫，眼睛下面一片浓重的黑色。
“你昨天熬夜了？”桑南小心翼翼地问他。
何望卿按了按眉心，笑着说：“你该问，哪天不熬夜？”
桑南抿抿嘴，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说：“你想吃什么？随便选，不用可怜我的钱包，今天你开心就好。”说完后何望卿没有任何动静，桑南扭头一看，他竟然睡着了。
桑南转回头，看向窗外川流不息的车辆人群，心里涌上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突然，安静的车里响起了一阵铃声，被吵醒的何望卿拿出手机一看，是何奶奶。
老太太直接发来的视频请求，何望卿给了桑南一个询问的眼神，桑南点了点头，他才接通。视频里，何奶奶一露脸就是一阵埋怨：“你们这两个孩子啊，整天忙啊忙的，都不肯回来陪我老太婆吃顿饭。”
“奶奶，”何望卿赶紧哄人：“我们这不是要……”他想，既然老人催了，那就回去一趟吧。
话没说完，就听见对面视频里传来孩子们的打闹声，是小姑姑的一儿一女，她们一家还住在老宅里没走。
何望卿和桑南交换了一个眼神：小姑姑，上次的催生主力军，口才好会说话，战斗力绝对爆表。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何望卿立刻改了口风：“我和桑南一直连着加班，好几天没见了，本来说今天难得都休息，要一起去度假村散散心。奶奶，你想我们过去陪你，我们就过去陪你。”
何奶奶一听不好意思了：“哎呦哎呦，别为了我耽误你们小两口玩儿啊，你们去吧，这里有大的小的都陪着我呢。”放下电话，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桑南不由得冲何望卿竖起大拇指：“厉害，厉害。”
何望卿得意地笑了笑。
车又开了一阵，何望卿抵不住困意又睡着了。
桑南不敢打搅他，一直默默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忽然，她发现走的路线越看越熟悉，直到司机开进了一个高档小区，她认出来了，这是何望卿在市区常住的公寓，颂景公馆。
桑南问司机：“何董是来这里拿东西吗？”
何望卿又眯了一觉，正好这时醒了，自己回答说：“你跟我上去就知道了。”
两个人下了车，何望卿直接往楼里走，司机转了个方向，又把车开走了。
桑南不知道他卖什么关子：“你们这里是有什么会员制餐厅吗？还是有私房菜馆？”何望卿笑笑没说话，抬手摁了自家的电梯楼层。
直到进了何望卿的公寓，桑南还是一头雾水。何望卿直接把她领到厨房，指了指灶台：“看！”
桑南莫名其妙，猜测着问道：“你是让我做给你吃？”
何望卿笑得很得意：“bingo，恭喜你答对了。”
“我？”桑南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问何望卿，“让我做饭，你确定？”
何望卿点点头：“新世纪新时代，什么最贵？人工最贵。我就不求最好但求最贵了。所以，今天劳烦桑小姐洗手作羹汤了。”
看桑南很为难的样子，他眼睛嘴角垂了下来，样子可怜巴巴地说：“我连着吃了好多天公司食堂和酒店外卖了，很想念家常菜的味道。”
桑南看着他熊猫似的黑眼圈，终于答应了下来：“好吧。不过，你得……”
何望卿打了个哈欠，没听完她的话，拍拍她的肩膀向卧室走去：“拜托了。”
“你得有心理准备，我做饭不好吃。”剩下的半句话，桑南咽了下去。
过了一个多小时，桑南站在卧室门口，手抬起又放下。该不该进去呢？她有点发愁。
她咬了咬下嘴唇，心一横眼一闭，使劲向前一推。然而她伸手推了个空，连重心都控制不住了，直接撞到了站在门里的何望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