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2章 北狄撤军
张校事看向郭幸儿，却发现她一直紧盯着前方战场上的敌人，这模样，竟然比京城那些娇美不可方物的贵女们要更加的吸引人的眼睛，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女人竟然可以这么的……迷人。
“发什么怔呢？箭支抱在怀里可射不出去。”石贺一句话惊醒了张校事，他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的把手中的长箭给按进了箭槽里。可或许是因为刚才偷看被石贺叫破，他心里有些慌，再去取新箭支时，整个人站直了身子，大半个脑袋露在了外面。
郭幸儿瞟了一眼，一把将他拉了下来：“找死呢？说了几次了？”正说着，一支箭嗖的一下飞了过来，要是刚才张校事还站着，这支箭能射穿他的脑袋。等他意识到这一点，脸都白了：“我……对不起，下次一定记住了。”
看着张校事，郭幸儿觉得有些奇怪，她转头看向石贺：“不是射雕手？”
“不是，充其量算个神射手。如果是老四那种级别的，他已经死了三次了。”石贺不傻，郭幸儿这样说肯定有她的原因。
点了点头，郭幸儿让开了射手的位置：“我们先停一下。我去找点东西。”说完，她便佝着腰，从箭塔的位置退了出去。
看到她这模样，张校事有些奇怪：“战事之中，她这样离开没问题吗？军法问责的话，可不会管她是男是女。”
“闭嘴！她在保你小命。”石贺站到了郭幸儿的位置，瞄准了对方投石车上的一个操作手，一箭下去，那人和身后的替补人员，一起被射了个对穿。然后他不紧不慢的重新上弦。
张校事习惯性的将箭支按进箭槽后，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石贺说的话：“什么叫保我的小命？战事不停，我绝对不会后退的。”
这话引得石贺一声冷笑：“我可听人说了，号角声一响，你就吓得吵着要下城墙，这会倒是变得勇武了？”
“我……”被说之前的丑事，张校事也有些不好意思：“我是文官，以前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看到这样的阵仗，害怕也属人之常情。”
石贺再发一箭后，才转头看向他：“那是你选了个好出生。像我们这些苦哈哈，十岁不到就拿刀砍北狄人了。幸哥儿，她三四岁时，亲眼目睹北狄人扮成马匪屠村，她父母为了保护她被马匪给杀了。要不是我大伯他们刚好路过，将那些北狄人杀个干净，幸哥儿或许也死在那场屠杀里了。”
没想到郭幸儿会有这样的经历，张校事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北狄实乃我大汉国的心腹之患，北狄不除，我大汉国边境永无宁日。”
听他说这番话，石贺总算对他的感观有了一点点的改变：“既然是这样想的，为什么还要针对吕家？现在大汉国除了吕家还有谁对北狄人更熟悉？你们读书人的脑子都用在内斗上了吗？为了内斗连国家大义都不要了？”
被石贺这一番骂，张校事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却又觉得好像自己说什么都是空的。他来之前，只听朝中人说吕家拥兵自重，为国之大患。这样的家族一直存在，对于大汉王朝来说是非常危险的，万一哪天吕家封无可封，便只能再进一步，坐上那九五至尊的宝座。
可真的来到这阳川城里，看到吕将军与兵士同吃同住，即使病了也坚持处理军务不说，还将唯一的儿子外派到外面当游骑兵。可笑自己当初不知道游骑兵有多危险时，还信了别人的认为这只是吕将军为了保全他这独子使的手段。甚至连吕广轩千里奔袭，直捣北狄王庭回来后，他仍然选择的是不信。
后来他被愤怒的吕广轩丢到城墙上来，他也只认为这是吕广轩的谎言被识破后的恼羞成怒。却没想到，没过两天，北狄王庭大乱，北狄王被杀，大皇子被刺的消息就传了过来。当时他就觉得自己曾经嘲笑吕广轩的模样就像个笑话。
那几天，他恨不得将头埋在被子里，根本没脸见人。他也做好了被吕将军，被吕广轩嘲笑的准备，可是从头到尾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嘲笑他。等他逮到别人问起，这才知道，吕广轩是游骑校尉，所以又出城去击敌去了。
原来人家根本没有将他放在心上，心中所想的，不过是怎么尽快击退敌人，尽早结束这场战斗。想到这里，他更是心中羞愧。尤其是在听到敌人的号角之后，看着前方密密麻麻的敌人，他发现，他怕了，想退了。原来面对敌人时，他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样轻松，无畏与勇敢。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更佩服吕家的人，在他们的字典里，好像从来没有退这个字。
石贺看他这模样，突然开口问道：“除了我们还有谁知道你在这个位置？”
张校事不懂石贺为何要这样问，他想了想：“与我同来的陆校事，传令兵，吕大将军应该也知道，其它人就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了。”
“陆校事？他和你关系很好吗？”
提到自己这个同窗，张校事笑了：“他生性耿直，信念坚定，为了达成目标，不管再难也一定会迎难而上。我与他自小是同窗，可以说是一同长大，感情自然深厚。”
听到这句话，石贺莫名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张校事，却没有再说话，而是将目标转向了战场。
过了一会儿，郭幸儿回来了，看着下面丝毫没有打算退兵的北狄人，她倒是没怎么在意：“赤那如果是如此不理智，我大汉国倒是可以放心了。等他回去后，北狄还有得乱。”
“但这样的人行事不顾后果，如果他全力冲击我大汉国边境也是麻烦。最好能一次打死。”石贺也同样看不上这样的赤那，只不过他想得更多一些：“也不能怪他，他不打出点样子来，只怕他的岳父不会轻饶了他，而且我还听说，他王妃还有个妹妹今年刚好成年。”
“禽兽！”郭幸儿愤愤的呸了一口，然后又将视线转向了战场，这次号角声再响，大部分的兵力开始往前压，她甚至看到了一些类似于部落头领一样的人出现在了战场范围内：“倒是好主意，用战斗把可能形成威胁的人送上死路。”
可她又怎么会让赤那如意？一箭下去，射穿的，仍然是赤那王旗下的兵士，对于其它部落的兵士，她根本不予理会。其它重弩兵应该也得到了上面的命令，从开始的无差别射击纷纷转向了赤那王旗下的兵士。
发现这一点后，大帐里的赤那气得直跳脚却也无可奈何，眼见自己的人损失越来越多，他只能下令：“鸣金，收兵！”等传令兵下去后，他对着帐篷里的一个人说道：“我需要你帮忙。”
“愿意为您效劳。”
见那人恭敬的行礼，赤那走过去扶起了他：“莫日根，你是草原上最高贵的射雕手，即使面对我，也不用这样行礼。”在看到他脸上的感激后，赤那才继续说道：“此次大仗因为父汗被刺，注定失败，但我们不可能就这样轻易的离去。我已经吹响代表撤退的号角，吕羿成身为此次大汉国的主帅，必定会出现在城头观察敌情，我希望你能帮我杀了他。”
听说射杀北狄国头号敌人的殊荣能落在自己头上，莫日根听后赶紧的行礼：“大草原未来的王啊，我将如您所愿！”
“去吧，莫日根，如果今天你能成功，以后大草原上必有你的传说。”
等莫日根离开后，赤那却对身边的人说道：“准备好撤离吧，我亲自押阵，让其它部落的人在队伍的中间，不要有人落下。”
“殿下！”队伍的中间是最安全的地方，听赤那的口气，他不打算呆在那里，反而把这最安全的位置让给了其它部落的人，身边的亲卫们都不由得开口想要劝他。
可赤那挥手阻止了：“父汗已回归天神的怀抱，大哥他此刻性命垂危，我们白音部落如果还想成为草原上的王，就必须学会保护所有的草原子民。按我说的去做吧，而且……我相信有你们的存在，必定不会让我受伤。”
有了他这句话，帐内所有的亲卫都纷纷单膝跪下对他行礼：“殿下，我等誓死保卫您的安全。”
随着号角声一声声响起，郭幸儿叹了一口气：“北狄人准备退了。”这样攻击一座坚固的城池对北狄来说，并不是什么轻松的事，可阳川城却是他们进入大汉国的必经之路，不夺下此城，他们无法再进一步，除非他们敢带大军穿过无人的沙漠，可沙漠行军危险万分，稍有不慎就会全军覆灭，小队行进还行，大军前行根本不可能。
也正是因为如此，若不是吕广轩带着大家突袭了北狄王庭，今天或许会是一场血战。
“以他们的实力，未必攻得下阳川城。”张校事的话引得石贺一阵冷笑：“敌人再往前突进五十步，就是他们弓箭的射程范围内了，与北狄人较量弓射便是找死。更别说他们手中有大量的攻城弩，回头你看看外面城墙上的弩箭就知道他们想要上城，并非难事。”
听他这句话，张校事下意识的想伸脖子出去看看城墙之外是什么模样，可他刚一探头，马上被郭幸儿一把拉了下来，一支箭更是擦着他的脸而过，将他的脸划破一道口子：“说了多少次了？战场上不许随便探头出去，你脑子有毛病记不住是吧？”正说着，又有几支箭从箭口和箭塔上方射了过来，要不是有郭幸儿将他一把按住，只怕他这会就得成刺猬了。
等箭支落地，张校事抬起头刚准备说什么，就听到郭幸儿低咒一句，然后转头冲外面喊道：“来人，马上叫云大夫上来，有人中毒了！”
中毒？张校事伸手一摸自己脸的上血，却发现本应是鲜红的血却透着些许的黑色：“箭有毒？”
郭幸儿一把按住他，让他躺在地上：“不许紧张，不许说话，不许睡觉，想活命就听我的！”说完，她已经伸手开始去挤对方脸上的毒血。
云栖来得很快，看了一眼张校事脸上的毒后，从怀里取出一个瓶子倒了点粉末在伤口上，又取出一颗药丸让他服下后才对郭幸儿说道：“放心吧，有我在，他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