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你是何人?
同样不在意那人会不会死,郭幸儿在战场上再次寻找起目标来,石贺上弦,张校事一边安弩箭时,一边说道:“你射偏了。”
“被重弩箭射中,他没活路了。”郭幸儿难得的给他解释了一句:“这么粗的弩箭透体而出,战场上这么多人,医兵不会在前线,把他拖到后面的时间,足够他流血身亡了。”
说到这里,她又移动重弩瞄向了另一个方向:“更何况,北狄那些跳大神的人,你觉得他们能治什么伤?”说完这句话,她一抠机括,又是一支弩箭射了出去。
一连射出三支箭,带走了三串人后,郭幸儿才停了手,看着城墙上的投石车将靠近的攻击器械砸个粉碎,她笑着鼓掌:“干得漂亮!”
随着敌人的靠近,城墙上的士兵们开始举箭反击,战鼓也被敲响,箭矢一支支从头顶倾泄出去,鼓点一声声震撼着人心,哪怕没有上过战场的人,此刻也会心潮澎湃,恨不得马上冲上去手刃北狄人。就比如身边这个刚才还有些腿软的张校事,此刻也是脸色发红,眼中是满满的兴奋。
看到他这模样,郭幸儿还是决定好心叮嘱他一句:“冷静点,战场上,死得最快的就是脑子发热的家伙!”
“即上战场,必当以死报国!”
“活着才能报国。死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敌人闯进来烧杀抢掠!”郭幸儿说完又转动重弩瞄向一座攻城车的顶部,那里站了不少人,这一箭下去,只怕能穿透一群。
心中这样想着,她也这样做了,一箭下去,站在攻城车上的北狄人惨叫着,被串了一满满一串推下了攻城车,而那些侥幸被有被重箭射中的家伙也因为惯性与恐惧,从七八丈的攻城车上掉了下去。
不用看,就知道掉下去的人没了活路。郭幸儿这才收了手,转头看了一眼陆平那边,与她不同的是,那边三人,似乎一直没有动静,郭幸儿知道,他们在等,在等那个射雕手的出现。而她,就是负责吸引射雕手的那个人。
看到郭幸儿又一次命中,哪怕是对他不满的张校事这次也忍不住站直了身子,握紧拳头大喊:“大汉威武!汉军……”
不等他喊完,郭幸儿已经一把将他拽了下来,一支箭就这样擦着他的头顶飞了过去,他是躲了过去,可后面的一个士兵没有那么走运,被一箭射中了胸口。
“不要命了?”郭幸儿怒喝着张校事:“你不想活也别害了别人!”那边已经有辅兵将受伤的士兵给抬了下去,但经历过那么多次战斗的郭幸儿知道,这个士兵活下来的可能性不大:“因为你的鲁莽,你害死了一个袍泽。”
差点死于箭下的张校事这时还没有回过神来,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只是欢呼了一句就差点没了小命,更没想到会有人因为自己而死:“我,我不是故意的!”
“如果你是故意的,这时你就会被拖下去砍头了。”郭幸儿也是生气,这才开始,就有人员折损,而且还是她的同伴导致的,简直太丢人了:“听着,想活下去,想不再害别人,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再犯错,我让我三哥把你从这里丢下去!”
如果是换在平时,以张校事贵族的身份,死个把人,他还真不放在眼里,但现在是在军中,又是因为他才导致那人受伤,他虽然嘴里不说,心里却是有些自责。
看着郭幸儿还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他也只能是乖乖的点头:“知道了。”好歹刚才郭幸儿也救了他一命,哪怕对郭幸儿再不满,也不能对他恶语相向,否则就白读那些圣贤书了。
不管投石车和城墙头的箭矢再厉害,也没办法阻止北狄人的靠近。看到一群群的北狄人倒下,郭幸儿没觉得可惜,但是身边的大汉国士兵们,也随着北狄人靠近后,开始有了伤亡。
毕竟……北狄人的弓射水平不是普通的强。哪怕是身处这样的高墙之上,他们仍然有些人逃不过死亡之箭。
郭幸儿手中的重弩一直没有停过,每次她都会寻找人群最密集,以及对方指挥官所在的位置,一支重弩的箭矢下去,就要带走一串人。
可即便这样,北狄人也没有一个后退的。看到这里,郭幸儿心里很是烦躁:“迟早要退的,就是做个样子,何必做得这么认真?”赤那也知道,这场仗根本打不下去,现在北狄人都急着回去抢位置,抢地盘,不是为了给出人的部落一些交待,他们或许连眼下这场战都不想打就退了。
既然是这样,底下这些人如此拼命又是为了什么?
“赤那应该是生气了。”石贺看出了郭幸儿的焦躁,在上完弦后说道:“现在北狄王也没了,大皇子虽然受着重伤,却身处王庭。但赤那的王妃和长子没了,小舅子也没了,牧仁部落的首领将自己两个孩子都献给了赤那,赤那却 没有保护好他们,所以赤那很可能也会失去牧仁部落。”
这样一说,郭幸儿大概就明白了,赤那要用一场战事来平息心中的怒火,也要用一场战事来为朝鲁报仇,这样才能换回牧仁部落的忠心:“吕广轩他们在外面,会被报复吗?”
这个还真不好说了,石贺知道郭幸儿想听什么,但现在他也没办法肯定:“或许他会认为,在杀了朝鲁后,吕广轩就回阳川城了。毕竟跟在我们后面的,有三四百的骑兵。”
张校事完全不懂郭幸儿和石贺在说什么:“你们说什么?北狄王死了?北狄大皇子重伤?还有赤那的王妃,长子,朝鲁都死了?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以为吕广轩一个来月在外面就只是游荡着玩吗?”郭幸儿没好气的看着他:“千里奔袭北狄王庭,又设计埋伏干掉朝鲁,这样的功劳不小吧?等回到京城,你们打算给他扣些什么帽子把他的功劳剥去?”
这样大马金刀的将京城中,大家都小心藏起来的龌蹉心思直接说出来,大概也就只有郭幸儿做得出来吧?如果换成别的功劳,张校事还能反驳一两句,可是如果真是吕广轩千里奔袭干掉了北狄王,又重伤北狄大皇子他们,他还真不知道要说什么。
看到他这表情,郭幸儿冷哼一声:“所以啊,别说你们看不上我们这些军中的粗人,我们也同样看不上你们。将士们在前面为了护卫疆土拼命,你们在后面不但不帮忙,还想着法子捅刀子。莫非……你们祖宗都是北狄人,所以急着把大汉国卖给他们?”
“胡说!”对于张校事他们这类人来说,说什么难听的话都没关系,骂得再难听也能忍,唯独不能忍的就是拿着他们的祖宗说话。大汉国重孝道,更注重血脉传承,好好的大汉国子民被别人说成了番邦血统,这比当面骂娘更让人愤怒。
看到他气得跳起来,石贺一把将他按了下来,两支箭矢擦着耳边飞过,带走了张校事一缕头发后,他的脸也白了,怒意也散了大半。
郭幸儿却是冷笑着:“如果你们的祖宗不是番邦之人,为什么要做这自毁根基之事?大汉国现在除了吕家,还有几个可以撑得起局面的大将军?不是太老就是太年轻,吕家世代效忠大汉王朝,却一直被你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你们只想过京城的朝廷里没有吕家会如何,却从没有想过,一旦没了吕家,谁还能站出来挡住北狄人的铁蹄?又或者,你们根本不在乎?”
说出最后一句话时,郭幸儿再一次抠动机括,,刚才偷袭张校事的弓箭兵阵营被这支箭矢犁出了一小片空地。
也是因为郭幸儿每次出手狠辣精准,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弓箭手盯着这边,只要有人冒头,就有无数箭矢射过来。
郭幸儿根本不在乎这一边,她躲在箭塔里小心的观察着城墙下的情况,手中的重弩几乎就没怎么停歇。
看着她这模样,张校事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可是却发现,面对城墙下那近十万北狄军队,他所有的话在此刻都变得苍白无力。
不得不说,郭幸儿说得没错,大汉国新皇刚立,国内政事不稳,北狄,南越,西羌无不虎视眈眈,只想趁机在大汉国身上咬下一块肉来。这次北狄挑衅在先,不就是为此吗?
这些敌人中,尤其以北狄最为强大,自大汉国建国以来,深受北狄人的祸害,如果没有吕家军一直拼死护卫,北狄人的铁蹄绝对不会止步于阳川城……
现在吕家也就只剩了吕羿成和吕广轩两位,对于京中的诸位来说,这是吕家最虚弱的时候,不趁着这个机会将吕家摁死,待新皇逐渐成长起来,凭着他与吕家的关系,吕家再往前一步只是时间问题。
可京中各家,哪怕用尽各种办法针对吕家,却绝对没有想过要让大汉国受辱。毕竟他们是大汉国的贵族,一旦大汉国没了,他们也就什么都不是了。
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大家之前都想不明白呢?反倒是眼前这个普通士卒看得比他们绝大多数人都通透得多。
这些话,甚至连与吕家最亲厚的吕家军里的人都说不出来。这也让张校事有些奇怪:“你是何人?”
“大汉国,黑风客栈,郭幸儿。”当郭幸儿报出自己的名字时,张校事终于想起来了:“你,你就是那个在沙漠里救了吕广轩的女人?你是女人?!”
天啊,哪个女人敢像她这样面对血肉横飞的战场?而且还亲自动手杀人?!虽然那些都是北狄人,可那也是人啊。这,这要是换成京城那些贵女,别说杀人了或是上战场了,哪怕只听到战场上这些杀戮的事,她们都能晕过去吧?
眼前这个女人……真的是女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