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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立秋:凉风至(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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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袁安是第一次见到小麻子,绕着小麻子转了一圈,看了眼小麻子头上歪歪扣着的狗皮帽子,笑道:“殿下,这就是你要推荐给肖大人的人选?”

    小麻子听出袁安话里话外的轻视之意,一撅嘴,往地上一坐,顿时便成了个街头无赖的小模样,轻哼了一声,道:“殿下都没瞧不起我,大人你有何缘由瞧我不入眼?”

    肖寒露弯腰拉了小麻子起来,也笑道:“你别跟他这个书呆子一般见识,起来,地上凉,殿下面前,你怎的这般没规矩。”

    “我小麻子本来就是个街头卖糖葫芦的,”小麻子起了身,抱怨道:“殿下是不是又把我们给忘了。”

    沈放笑问道:“二狗子又把你们吃穷了?”

    小麻子神色黯了黯,“我们想见殿下,都进不来,想拿糖葫芦贿赂下守宫的侍卫,都快拿长枪戳我脸上了。”

    肖寒露闻言也低下头去。

    小麻子吸溜了下鼻子,哭道:“我们之前寻殿下,还能去找找小霍大夫。”

    沈放静默了片刻,跟肖寒露说:“你去东宫,把胡灵那孩子叫过来。”

    胡灵过来时,脸上还沾着一抹墨痕,见袁安“扑哧”一声笑了,解释道:“都是肖大人,连让我洗把脸的功夫都不给。”

    “胡灵,你和小麻子认识一下,往后你负责和他们之间的联络,回头拿一枚东宫的腰牌方便进出,不过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肖大人会告诉你。”

    胡灵歪着脑袋打量了小麻子一眼,说道:“难怪叫小麻子,你看你鼻子上长的,不过我以前大家都叫我小狐狸。”

    肖寒露在一旁问道:“这回去沙洲,是要带上他们俩么?”

    “是,他们俩年纪轻,是生面孔,小麻子是个没脸没皮的,小狐狸是个心眼比你还多的,在外面打探消息,倒是比你们便利。”

    胡灵嘟囔着:“心眼再多能多过您去嘛。”

    沈放睨了胡灵一眼,胡灵忙笑道:“保证完成殿下的任务,不给东宫丢脸。”

    胤璮在七日后离开了晏州,也带走了三万将士的调令,沈放同时调回了登州大营的宋齐,赐了西北将军的名号,却没有给任何的实权,然后坐等宋老将军怒气冲冲地前来“兴师问罪”。

    宋老将军并不曾行君臣礼,沈放也没计较,吩咐人赐了座,上了茶,大有促膝长谈的意思,可沈放不问话,宋老将军也不曾开口,僵持了良久,沈放才放下手里的笔墨,问了句:“宋将军这茶喝着还顺口吗?”

    宋老将军心下有些焦急,可也只得忍耐着,一个多时辰也不曾品出是何茶水来,只得附和道:“好茶,好茶,府上昨日也采买了十斤。”

    “哦,岐山的银针,宫里才搜罗到了不到半斤,老将军好大的手笔,”沈放笑道:“将军大人憋坏了吧,想说的话没说出半句,想达成的心愿半途而废,不想喝的茶却灌满了一肚子。”

    “殿下明知故问,”宋老将军冷哼了一声:“皇上在时,都不曾这样戏弄过老臣。”

    “那是父皇眼拙,没能看出你们的狼子野心,宋将军,看着宋延的面子上,本殿还能给宋府保留几分颜面。”

    “我宋府祖上三代,皆是保家卫国为大胤捐躯的将士,太子,是分不清辨不了忠奸了么。”

    “宋将军也知道宋府祖上三代皆是英雄辈出的好儿郎,怎么到了您这里,就走岔路了呢?”

    “殿下想说什么,直接说了吧,何必要在此弯弯绕绕。”宋老将军冷哼道。

    沈放一笑,“宋将军这就着急了,宋齐在登州时,今年一共给您写了十七封家信,有十一封在说服您支持三皇子胤璮谋夺太子之位;有两封建议您拉拢宋延,然后借宋延之手把本殿从东宫赶出来。”

    沈放顿了顿,又笑道:“不过,宋将军您还得感谢自己并没有出手,因为在这之前,但凡想陷宋延于不义的人,都死了。”

    宋老将军坐着没说话,面色铁青。

    “宋齐,据说宋齐在军中的威望还尚可,一手长枪出神入化,确实让人心服口服,可惜了,”沈放从堂上下来,双手撑在宋老将军座椅的扶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宋老将军,神色冷了冷,“我那好皇兄,打的是什么算盘呢?本殿给了他三万人,他就不怕那三万人是最先去围剿他的吗?”

    宋老将军脊背发僵地坐在椅子里,额头上开始冒着冷汗。

    “本殿为什么封宋齐为西北大将军,宋将军,想明白了吗?”沈放转了身,“本殿给宋将军三天时间,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将军也是沙场上厮杀出来的,若是铁了心的要马革裹尸还,本殿也是愿意成全的。”

    宋老将军走后,宋延从屏风后的屋子里走了出来,看着桌子上依旧冒着热起的茶水,问道:“我对他都没有信心,殿下,万一他要叛逃呢?”

    沈放捏了捏眉心,无奈地笑道:“我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要么明哲保身将一切罪责都推到宋齐身上,自己不过只是个失察之罪;要么负荆请罪以求保全他人,要么自请带兵缴杀叛逆,戴罪立功功过相抵;要么,彻底投入沙洲的阵营,站在你我的对面。”

    三日后,沈放没等来宋老将军的任何消息,却等来了文德帝的召见。

    文德帝坐在泰和殿的软榻上,怀里揣着个小手炉,轻轻地咳嗽了两声,又被伺候着服了药,漱了口,含了枚蜜饯,稍稍喘息平缓了些,方抬了抬手,命令沈放起了身。

    沈放站在原地等着文德帝开口说话。

    文德帝等了半晌也没等来沈放的一句“谢谢父皇”,心下更加不悦了,掀了掀眼皮,觑了眼肃立一旁仿佛睡着了般的白公公,问道:“勤政殿的事还应付得过来?”

    “劳皇上挂心,还应付得了。”

    “太子监国就太子监国吧,政令朝令夕改,只会让朝堂惶恐不安,朝堂上部安,则百姓不安,百姓不安,则整个大胤朝不安,”文德帝絮叨着,“大殿上空荡荡的,太子看着心安吗?”

    “食君子禄,却不忠君之事,皇上还留着这些蛀虫作甚,非要把整个大胤啃噬得千疮百孔才罢休吗?”

    文德帝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孤以为你历练了三载,多多少少会明白一些,勤政殿上没了人,太子,不觉得孤掌难鸣吗?户部是贪墨了些,守着国库监守自盗,可那徐侍郎却是个火眼金睛的人物,所有账目过眼不忘;李书吏掌管所有的田赋、户籍、关税、厘金卷案,闭着眼都能取出任何你需要的一卷;常侍郎用脚丈量田地时,你还没出生。太子,人皆有长短,朝堂上用人,是用人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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