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湛蓝与腥红
洪达正说要入股的事，门外传来伙计的吆喝声音:“客官您的菜来了。”
伙计推门进来，见洪达在这儿，恭敬的点点头，然后轻轻的将托盘里的菜摆到桌上。
“客官先吃着，剩下的菜马上就好咧。”
洪达叫住他道:“去跟柜上说，听风阁的帐记我头上。”
又转头豪气冲气的说:“小青姑娘还想吃什么，只管随便点，这顿算我请的。”
有人请客自然好，姐姐的银子都是有用的，能不乱花最好。
小青闪着水眸狡黠的问洪达:“我真的还能随便点吗？”
洪达傻兮兮的狂点头，啊，救命啊，小青姑娘为什么那么可爱呢。
“那把你们酒楼的菜全都上一遍。”小青一拍桌子，笑眯眯的对伙计说。
“啊，全上了可有四十五道菜，您几位能吃的完吗。”伙计吓傻了。
这小姑娘的心也太黑了吧，这不是在宰我们掌柜的吗，把掌柜的当冤大头了。
洪达瞪了他一眼，不悦的说:“啧，哪儿的那么多废话，这位姑娘要点什么，你就赶紧上什么，去告诉后厨，动作麻利点，先紧着听风阁的菜做。”
得，掌柜的乐意被宰，他还心疼什么。
伙计一溜烟的跑去催菜了。
有了洪达的吩咐，听风阁的菜上的很快，但小青吃菜的速度也不慢，边吃还边挑毛病，洪达则在旁边小心随和着。
“八宝葫芦鸡，没我姐姐做的好吃。”
“是是是，徒弟肯定比不上师傅的手艺。”
“黄精焖鹿尾，火候还差点。”
“对对对，回头让他们多焖焖。”
“葱烧海参，火候又过了。”
“好好好，让他们下次注意。”
“……”
常青这顿饭吃的很不是滋味，她总觉得眼睛有些疼，空气弥漫着一股酸气。
难道是……
难道是洪达看上了小青吧，不会吧，那他一定会后悔的，非常后悔的那种。
其实，洪达现在就后悔了。
他后悔要酒庄的那两成份子。
常师姐和小青姑娘的饭量也太大了，四十五道菜，外加两大碗米饭，四碟干果子，四碟鲜果子。
自己只陪着挑了几口菜，剩下的全让她俩给造了。
好家伙，饭桶都装不了这么多，就这个饭量得多少银子养着啊。
小青姑娘是习武之人，吃的多倒也能说的通，可常师姐你也吃那么多是为哪般。
难怪这姐俩要抛头露面出来做生意，不多挣银子怎么够买米的。
真不该要两成份子，两成份子她们得少买多少粮食呀。
程家那么穷，可怜的小青姑娘，恐怕每天都在忍饥挨饿吧。
想到小青姑娘吃不饱饭的场景，他就一脸心疼的模样。
姐俩见洪达的脸，忽然扭成个苦瓜样，在心里暗暗交流。
“小青，咱们是不是太过分了，这一桌子菜要不少银子呢。”
“可是，他主动要请的呀。”
“唉，他一个连媳妇儿都娶不上的老光棍儿，能有什么钱，明月楼也不是他的生意，他就是个替主子拿管家钥匙的碎催罢了。”
“啊~，原来他没钱啊，那为啥非要请客，咱又不是吃不起，真是打肿脸充胖子，我下去把账结了吧。”
“不行，这次就算了，男人都是要面子的，你去结账他会不高兴的。”
“哼，这洪二傻子真是烦人。”
常青一脸歉意的说:“多谢洪掌柜款待，我们就告辞了。”
小青借着篓子从空间取出一个锦盒，递给洪达，口气怜悯的道:“这个小玩意儿送给你吧。”
呵呵，这个穷鬼，请了一顿这么贵的饭，估计老婆本儿都花没了吧，送他一根人参，没银子花时，也能卖了应应急，正好这样就两不亏欠了。
洪达欣喜若狂的接过盒子，小青姑娘送他礼物了，这不会是定情信物吧。
怎么办，人家姑娘已经表示心意了，我该回点什么表达我的心意呢，送我的玄铁核桃好呢，还是送我的八棱梅花亮银锤好呢，……
就在洪达纠结回什么礼的时候，人家姐妹俩早就出了明月楼。
酒庄没什么事儿，还是早点回家逗孙子玩，两人午饭吃的有点撑，决定慢慢溜达着回家。
快要出城门时，小青皱着眉道:“姐，有个小乞丐从出了济世堂，就一直跟着咱们。”
常青回头看了一眼，那是一个六七岁左右，骨瘦嶙峋，衣衫褴褛的小孩子，怯生生怪可怜的。
“大概是想讨钱，胆子小又不敢过来，我这儿有十几个铜钱，你给他扔过去吧。”
小青接过铜钱，朝那个小乞丐喊了一声:“诶，小孩别跟了，给你几个钱儿去买馍吃吧。”
然后一甩手，将铜钱打了出去，隔了十几米远，铜钱齐刷刷的落在小乞丐的脚边。
小乞丐大吃一惊，坏了，这俩女人竟然是练家子，二赖听了他传的消息，已经让麻六他们在城外埋伏了。
若是麻六他们吃了亏，自己岂不是没命活了，不行，还是跑吧，得逃的远远的。
小乞丐捡起地上的钱拔腿就跑，但没跑几步，又转身对常青她们喊了一嗓子:“小心路上有狗。”
然后头也不回的跑了，就像有狼撵着一样。
有狗，常青愣了一下。
小青大咧咧的拉着她说:“哎呀没事儿的，有我在呢，别说是狗，就是狼来了也不怕。”
常青宠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子道:“是啊，我家小青最厉害了。”
城外不远处，麻六几人已经虎视眈眈的埋伏好了。
二赖身边有棵从中间断掉的树，刚好飞过一只乌鸦落在了上面，“哇哇”的叫了两声，听着凄惨又阴森，他心里突然感觉有点不舒服。
“六哥，这个地方好像有点邪性，咱要不换个地方吧。”
“二赖，少放你娘的屁，哪儿邪性了。”
二赖指了指那棵断树道:“你看那棵树，好端端的少了一截，上面还落了一黑老鸦。”
这断树和坟头老鸦是有点不吉利，干他们这一行的是有些忌讳。
麻六正犹豫要不要换地方，身边的一个小弟喊:“来了，那两个女人来了。”
麻六立刻隐藏在草丛里，看远远走来的两个女人。
“他娘的，世上还有这么标致的小娘子呢，若是卖到丽香院能值不少钱吧。”
麻六想到白花花的银子，心里一阵潮热，一双眼睛变得赤红。
将手里的鬼头刀紧紧握了握，对手下的弟兄们道:“手上都麻利些，等人一到，别说废话先把那个老婆子一刀宰了，留下那个小娘们儿，再卖上一大笔。”
小弟们也都应喝:“放心吧六哥，咱兄弟又不是第一次干了。”
有个小弟直勾勾的盯着前方，然后拉了一下麻六说:“六哥，咱卖那个女人之前，能不能让我们……，嘿嘿。”
其他小弟也都眼泛凶狠之色，期待的看着麻六等着他发话。
麻六啐了一口，恶狠狠的道:“我只要银子，其他的随你们闹。”
得到了回答的几人，兴奋的摩拳擦掌，只等着肥羊上门。
百步，十步，终于，到了。
…………
乌鸦从断树上飞下来，啄起一块圆球一样的肉开心的吃起来，它就是知道，这儿一定会有吃的。
乌鸦感激看着那个送它肉吃的女人，她正嫌弃的踢着，地上那些四分五裂的肉。
“一群黑心丧天良的玩意儿。”小青十分生气。
她的嗅觉听觉岂是凡人能比的，早在百米外就把他们话听的一清二楚。
若只是抢劫，胖揍一顿就算了，可他们却起了杀心，一群黑心找死的玩意儿。
麻六已经感觉不到疼了，用仅剩的一只眼，看了看湛蓝的天空一碧如洗，飘着几朵小白云，这么好的天儿，以后再也看不到了吧。
回想昨天他还在金色的夕阳下，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他娘的，今天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都怪二赖，说什么有条财路，这他娘的分明就是条黄泉路。
二赖呢怎么不见人，他娘的，那孙子又自己跑了，狗日的王八犊子，老子变成鬼也不放过你的。
二赖子人呢，他正拼命的跑啊跑，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响，他不敢回头看，生怕一回头，就看到那吃人肉罗刹恶鬼。
他到死也忘不了那毛骨悚然的一幕，弟兄们握着刀刚冲上去，不想那罗刹恶鬼手里突然变出一截大树，抡着就是一顿横扫。
他的那些弟兄们立刻就四分五裂，胳膊断腿满天飞，遍地哀嚎声。
六哥更是被扫成了两截，白花花的肠子散一地，漫天撒着猩红的血雾。
呜呜呜，太可怕了，恶鬼索命，恶鬼索命啊。
麻六艰难的张着喷血的嘴，死盯着小青，拼尽最后一丝气力问:“你，你们卖，卖了多少药钱？”
“二万七千两。”小青冷冷的回答。
“不是为五十两死的，是为了二万七千两死的，老子最后真的干了一票大的，哈哈哈，老子死的值了，值了，哈哈哈哈哈哈。”
在狂妄的笑声中，麻六几人咽了气。
姐俩皱了皱眉，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小青玉手一抬，几道熊熊烈火掠向地面，瞬间所有的罪恶被吞噬掉，所有的恶孽化为灰烬。
玉珠坐在大门门槛上，呆呆的望着前面的路，奶奶出门，连她采的药也一并带走了，天知道她今天抓心挠肝难受了一天。
小金珠吃着一块绿豆糕，乖乖的陪着姐姐坐门槛，她知道姐姐在等奶奶呢。
玩小木刀的琏儿不解的问:“大哥，玉珠都坐好一会儿了，她也不跟咱们玩儿，她怎么啦？”
瑚儿正在用树枝在地上划字，爹说了，等挣了银子就送他读书呢，他得提前好好练练字，万一书塾的先生不收他怎么办，可是弟弟在旁边净捣乱。
他绷着小脸生气的道:“女人的事你少管，到一边玩你的刀去。”
“哦”琏儿好委屈，他好像被嫌弃了。
终于，玉珠看见了等待的身影，满心欢喜的跑了过去。
“奶奶~”
常青一把接住冲过的小人儿，小丫头越来越粘人了。
不过她现在胃里还在翻涌，手脚发软惨白着一张脸，她牵强的挤出一个笑说:“玉珠乖。”
玉珠这时也发现常青的脸色不对劲，于是连忙扶着她，靠近时却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再看小青也是一副蔫头耷脑的样子，同样的血腥味，玉珠心里一沉，奶奶她们遇到什么危险的事了吗。
等回了屋，常青吩咐李巧娘给她烧些洗澡水，她和小青需要好好的清洗一番。
等洗过澡后，整个人都清爽起来，刚才那一幕人工火化真是太让人反胃了，让她以后还怎么吃烧烤。
“姐姐，喝杯热茶吧，我加了糖能补充一下体力。”小青说话恹恹的。
常青刚才不舒服，一直没注意到小青不对劲，现在身上好些了，才发现这妮子怎么像霜打的茄子，无精打采的。
“怎么了，蔫头耷脑的。”
难道是因为刚才在路上的事，她以后也不想吃烧烤了，所以才蔫了吧唧的。
她拉着小青坐下，也倒了一杯茶给她。
“这世上除了烧烤还有好多美食呢，要不我晚上给你做几个素菜。”
小青苦笑道:“我不是因为恶心，姐姐你不会怪我毒辣吗。”
“毒辣？”
常青笑笑，原来是担心自己会怪她手段毒辣，这丫头想太多了吧，对那种人渣客气什么。
她缓缓的说:“那些人心狠手辣，他们不给别人活命的机会，难不成咱们要当砧板上的鱼肉，任他们宰杀，这样的人渣死有余辜，所以我没生气，更不会责怪你。”
小青听完这才如释重负的松口气，她知道人间是有律法规条的，不能随意杀人，虽然那些人连畜生都不如。
姐姐真好，不管她做了什么，姐姐都会包容她，一如前前……世在仙界时的姐姐，即便被她连累的丢了性命，也没责怪过她，还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她送进青园。
小青想到当初愧疚的看着常青问:“姐姐，不管我做了什么，你都不会责怪我吗。”
“那当然，你是我的小青嘛。”
“那我要是做了恶事呢。”
“那也是我没教好你，就是被杀头，我也和你一起承担后果。”
“那如果我碰上厉害的对手，我受了重伤，也害的你命悬一线，你会不会怪我。”
常青停了一下问:“连你也打不赢，你和我都受伤了。”
“嗯。”小青点点头。
常青叹息一声道:“那我就是拼尽最后的力气，也要把你送回青园，咱俩总得活一个嘛。”
“嘤嘤嘤”小青再也控制不住眼泪了。
她的主人，不管经过多少世，都对她那么好。
常青嫌弃的瞅了她一眼，哭的也太难看了。
“我改主意了，我进青园，你去死好了，哭的这么丑留着也吓人。”
呃，小青不想哭了，好气哦。
擦擦不值钱的眼泪，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来，有些激动的抓着常青的手问:“姐姐你怎么知道那些人是死有余辜的人渣，难道你……”
从那些人冲上来到被她干掉，不过短短几秒，事发突然，姐姐不可能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嗯，我也在百米外听到了他们的话。”
“嘶，你怎么能听到的。”小青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自从天天喝一杯清芙仙露以来，我的五感就灵敏了许多，那个小乞丐说路上有狗，我便提高了警惕，主意力一集中，便听了那些人的对话。”
“哈哈”小青高兴的一拍手，“太好了，姐姐你以后要多喝些清芙仙露才行，有灵气的东西会改变你的身体。
上次我收了一湖红莲，其中有一枝有灵气的瑶池金莲，只要我们好好养着，青园的灵气会越来越多的。
抽空我们还得上几趟山，如果有幸，还能收集到有灵气的宝物，我们的青园定会恢复到以前的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