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回家
面对这样的情况，甘棠也犯了难。所幸现在是在自己的精神世界，尝试的风险大大降低，否则光是触碰精神体就是一件危险的事。
她观察了一阵，伸手试图将那些触须扒开。可刚掀起一部分，耳边就传来两声痛苦的嘶喊。
它们本就一体，强行分开，自然双方都痛苦不堪。
这来自精神体层面的哀嚎杀伤力巨大，骤地一响，震得甘棠都有些头晕。她忍住不适，心一狠，直接开始大刀阔斧地撕扯起来。
耳边痛呼不断，甘棠却全都置之不理。因为她明白，面对这种情况，如果畏首畏尾反而会让它们更加痛苦。
等把她们分开之后，三个精神体都虚弱得不行。
甘棠在自己的地盘，多少还算有点缓冲的余地。可被撕裂的上官瑾和瑾夫人就有点惨了。
因为不太细致的操作，两个精神体都有些支离破碎。强度低一点的上官瑾，精神体甚至已经有了溃散的迹象。
精神体是精神世界对灵魂的投影。如果一个生命体连最基础的投影都无法维持，那它的精神世界也同样无法存续。
等待它的结局，只有死亡。
瑾夫人没力气骂，连滚带爬地试图跑回生命体里修养生息。但是离开母体后，明明实力更强的瑾夫人却消亡得比上官瑾更快。
她疯狂尖叫，努力将自己缠回上官瑾的身上。那些散落一地的精神体碎片跟着瑾夫人本身慢慢倒灌进虚弱的上官瑾，这也让她能有再次凝实精神体的机会。
由于时间紧迫，甘棠直接趴在了上官瑾面前，急急地把话抛出来。
“把它们吸回去，我带你出来。”
瞬息后，甘棠闭着眼吐出一口血来，一手扶着晕乎的脑袋，一手摸索自己熟悉的那个身体。
等到回握的手传来安心的温度后，她便马上将那个被自己精神力包裹住的精神体塞进空间盒里。
如果本身精神力不强，那么她将无法看见那些高强度精神体在精神层面的那些操作。
所以顾月横无力帮助，只能将怀里的宝贝抱得更紧了些，努力控制着空间带动自己与自己尾巴勾住的负重。
上官瑾精神体开始消亡后，水母生命体自然也跟着开始消亡。
感应到女王的死亡气息，附近所有的鱼类纷纷停止了游动，注视着女王的方向安静地哀悼。
这幕稍显恐怖的画面对顾月横来说不是问题，问题是那个因为水母女王的消亡而破碎的泡泡！
失去了泡泡的庇护，上官霁直接暴露在了几米深的江水中。
顾月横清楚甘棠是想要留下这个小孩的。眼见这小可怜儿马上就要死了，立马就游了过去。
由于双手抱着甘棠，顾月横紧急之下只能用尾巴把上官霁卷起来，然后将她的脑袋塞进空间里。
缠绕的触须给了她被顾月横从死神手里抢出来的最后时间。只是短暂的喘息并不能让她完全清醒，直到上了岸，她都还处于晕厥状态。
离开空间后，顾月横便盘坐在滩涂上，然后专心致志地给甘棠按揉太阳穴。
血月未退，绯红的月光也藏不住甘棠惨白的脸色。她将上官瑾塞进盒子后，就躺在顾月横身上虚弱地喘气。
等她缓过一口气来，精神力往盒子里一扫，却惊讶地发现上官瑾在绯月之地的供养下居然依旧在消亡。
这把甘棠震惊坏了，她急忙链接上官瑾，询问发生了什么。
“没有生命体的承载，不管在哪我都难逃一死。”
“我们现在已经上岸了，不可能再去帮你把身体找回来。”甘棠一脸烦躁，精神体的疲惫十分影响身体本身的状态，她现在非常不舒服。
她撑起身体，眼睛一瞟，看见了躺在地上的上官瑾。
“我把你放你女儿身上怎么样？算了，问你干什么，又没得选。”
甘棠直截了当地把上官瑾扯出来，然后将她往上官霁脑袋里一按。
原本晕着的上官霁被刺激得抱头惨叫。小女孩的声音尖利刺耳，听得顾月横咬紧了牙才控制住自己想将她摁进泥里的冲动。
因为剧烈的挣扎，上官瑾身上的触须层层剥落，露出一具面色发紫，皮肤发白的躯体。
这，还是活的么？
两人看得手足无措，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对视一眼，决定先喝口水压压惊。
上官瑾与上官霁虽是生命体同源的母女，可精神世界说到底是一个人最隐私的一部分。精神体强行挤位让两人都痛苦得不行。
细数下来，仿佛今天全给痛苦过去了。
甘棠的精神力牢牢地监视着两个孱弱精神体的一举一动，毕竟这种交融比刚才的分割风险更大。
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顾月横的小蛋糕都吃完了，上官霁才缓缓睁开猩红的双眼。
“恭喜你，又活了下来。”
上官瑾痛得头都抬不起来，说话也只能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
“雨齐…她不…行。”
“或许我可以引渡一部分绯月之地的能量给你。”说着，甘棠从盒子里揪出一小缕能量光絮放在上官霁的脑门上。
这姑娘醒来后，身上的紫晕才慢慢消减下去，从原来的“中毒”变成了“贫血”。
甘棠也没管小姑娘恢复得怎么样，自顾自得开始谈论起交易来。
“既然现在你没了身体做不了饭，也没有了战斗力打架，那你就必须在彻底消亡前把你女儿教出来。”她掰着手指，一样一样地列举。
“她必须学会做饭，急救，洗衣服，关键时刻会自己躲起来。”
上官瑾有些呆滞，用疑惑的语气说:“可是…雨齐才…七岁。”
“你知道的，这个年代的铁饭碗不好找，做母亲的总得辛苦点，对吧。”甘棠微笑着说，“而且又不是让你马上把她教会。以你现在的状态，加上绯月之地的供养，存活个一两年不是问题。”
“当然，我最需要的还是一个厨师，做饭必须好吃又有营养。月横身体不太好，吃饭必须讲究一点。”
心心念念着七岁女儿的上官瑾沉默了，救命恩人不仅让自己活了下来，还给了她继续陪伴女儿的机会。
若是这点都不答应，或许月使会她们母女丢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也有可能不是或许。
“行叭，既然谈妥了，那就可以考虑下一件事了。”甘棠躺回顾月横的身上，仰头问她，“我们睡哪？”
顾月横也仰头，月光从她修长优美的脖颈流淌进甘棠的眼睛。
“除了天被地席还能怎么办？”
“可是月横，现在是冬天，我冷。”
顾月横低头看一眼甘棠，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吧好吧，为了我们甘小姐的睡眠着想，小顾现在马上去找床。”
甘棠娇羞地给了顾月横一巴掌，然后从她身上爬起来。
上官瑾跟甘棠交流完了之后，上官霁也没有出现，更没有苏醒。
一个湿哒哒的笨重小孩，只能由顾月横把她抱着走。
早上六点，甘棠在一家洗脚城给上官霁换上干燥的衣服，再细致温柔地给顾月横擦完尾巴，最后抱着自己的爱人安心入睡。
今天她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
“雨齐，你会做加了洋葱的蛋包饭吗？”
“我会做蛋炒饭，我妈妈应该会做。”
“那你妈妈怎么说？”
“她说她可以教我，给你做好吃的。”
？
甘棠听着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皱着眉头起身看。扭头却见顾月横盘坐在小女孩旁边，两个人正低声地讨论着什么。
上官霁是个小美人，五官虽还未张开，就已经一副温婉可丽的模样。
简直就是上官瑾的缩小版。
甘棠歪头笑了一下，顾月横一直不喜欢小孩子，现在能跟她玩在一起，说明这个小孩确实十分讨人喜爱。
她翻出一本绘本，刚准备下床加入茶话会，就被顾月横欣喜的眼神给盯住了。
“棠棠，她说她妈妈会做洋葱蛋包饭！”
甘棠捂着脸笑起来，拿起绘本走过去递给上官霁，然后蹲坐在顾月横旁边。
她长相甜美，声音温柔，一向受小孩子喜欢，这次也不例外。
“你妈妈还好么？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谢谢姐姐。妈妈说她很好，我有一点口渴，还想上厕所。”
上官霁很有礼貌，甘棠喜欢有礼貌的小孩。她当即端出一杯温开水，上官霁喝了几口之后就自觉跟在甘棠后面去找卫生间。
剩下顾月横一个人，整个横躺在地上，闭着眼伸了个懒腰。
“月横，快起来啦，洗漱完我们早点回基地。”
甘棠用力将顾月横从地上拔起来，一路拖到卫生间进行洗漱工作。
现在已经下午一点，她们还需要找车，开车，很忙的。
不多时，三个人齐齐整整地站在路边发呆。甘棠左手牵着抱了绘本的上官霁，右手挽着不停打哈欠的顾月横。
车是找到了，但是，路呢？
现在她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当初从千苏桥直接就入了水，在两条鱼的引路下游到了沉船，再从沉船不远处上来。
别说知道自己在哪了，上岸后还能找到街道都是顾月横的运气好。
甘棠垂头发问:“所以，我们现在怎么办？”
已经被哈欠打得泪流满面的顾月横晃了晃脑袋，松开甘棠后拉高身形，左看右看试图寻找路标。
过人的视力让她一眼就瞟到了远处的公交站牌。
“五道口？五道口是哪？”顾月横眼睛一眯，努力回忆，然后回忆失败。
甘棠听了，也试图辨别，同样辨别失败。
“妈妈说，五道口是大学城区的。”上官霁在一旁出口提醒道。
“大学城？这里就大学城了？”顾月横脑子一卡，她是真没想到自己闷头一游就能一站到家。
甘棠拉拉她的手，将她重新挽住:“我们回家。”
“等等，我们该往哪走？”顾月横疑惑顿住。
是哦，解决了定位问题，那方向呢？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上官霁，眼神里满是希冀。
上官霁非常乖巧地抱紧了怀里的书，然后眨巴着大眼睛说出了一句让人失望的话。
“我不知道。”
顾月横直接软了下去，爬到甘棠身上准备挂机。
“那我还是去找个电瓶车吧。”甘棠让上官霁牵着衣角，然后双手抱住顾月横。
复杂的地形决定了自行车在这个城市没有立足之地，所以电瓶车在这里几乎家家都有。路边停得最多的，除了私家车，就是小电瓶。
顺利从一家店铺抽屉里找出电瓶车钥匙的甘棠，擦擦座椅上的灰，将充电器放进后备箱里。
“雨齐，绿豆糕吃吗？吃饭可能得晚上了，先吃点垫垫肚子。”
上官霁爬上后座，接过绿豆糕，然后小声道谢。
因为身上挂着个顾月横，甘棠万分艰难地坐上车，企图顺着公交车站找到去学校的路。
路线上有师范学院的站，师范学校旁边就是警察学校，所以跟着路牌肯定没问题。
上官瑾看不下去了，连忙切号说道:“你先找三运地铁站，到那边走鸳鸯方向过去，再从今泥公园往三元方向走。”
虽然出来需要消耗精神力，但是她非常担心天黑也回不去那个所谓的基地。
自信的笑容从甘棠脸上滑了下去，她欲哭无泪地启动电瓶车，开始寻找起三运地铁站来。
可问题是，她根本不知道三运地铁站在哪啊！
上官瑾不由得扶额，看着一脸无助的甘棠，只能钻进她臂弯围成的小空间里，开始自己掌控方向盘。
“我来启动，姐姐你掌方向就行。月横，月横你下来，我动不了了。”甘棠开心地扭动车钥匙，发现活动不太方便，就转身将顾月横扒下来。
上官瑾沉下去，开始脑内指挥上官霁开车。
不得不说这电瓶车的续航还是很牛的。放了那么多天还有电就算了，竟然还能坚持到三元。加之漂亮的外观，成功荣获甘棠的座驾一职。
“妈妈说这里离警校很近了，我们可以走过去。”上官霁跳下电瓶车，怯生生地想牵甘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