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母女分别
顾月横实在熬不住了，把自己往甘棠身上一挂，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空间的权柄在甘棠醒后就已经转移，此时甘棠控制着空间，把顾月横锁在自己身上后，才站直面对上官瑾。
“它确实很强，以我现在的实力同样难以击败。”
听到这话，上官瑾沉默了。如果连月使都无力做到，那就只能将年幼的女儿拜托给她了。
甘棠没想到面前上官瑾已经打算托孤，还兀自思考着要怎样才能将它们分离开来。
目前的精神力不够，她也没干过强行分割精神体的活。这若是一个不小心，分不开不说，估计人也得变智障。
上官瑾安静地围着甲板游，目光却没离开过甘棠。
“如果月使觉得此事过于麻烦，我希望在我自杀后，您们能帮我照看我的女儿。”上官瑾叹了一口气，继续介绍，“她叫上官霁，今年七岁。很听话的一个孩子，速度进化者，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甘棠皱眉:“你的自杀是指？”
“杀死我本身的精神体，让瑾夫人回到大海。”
“你女儿七岁，我跟月横也才二十。没有母亲，恐怕不是添不添麻烦的问题。”甘棠喜欢小孩，但不喜欢被迫接受一个完全不熟悉的小孩。
她想了想，试探地问道:“如果不能将水母分出去，把你分出来怎么样？”
上官瑾歪头:“可是没有肉体承载，精神体很快就会消亡。”
“我在绯月之地的时候，也是精神体存在。而且那里链接着精神世界海洋。”甘棠笑答，“如果我从绯月之地截取一个空间，你就可以生存在里面。”
正好绯月之地里面还有一个第一次抓出来的空间。
“真的吗？”上官瑾激动地游到甘棠面前，一直紧闭着的双眼都有想睁开的架势。
她连忙捂住眼睛，低声道歉:“抱歉，瑾夫人水母接触外界的渠道是眼睛，如果睁开的话，它的控制权就会越过我。”
“没关系。”甘棠摆摆手，“既然有了解决问题的办法，那来谈谈报酬怎么样？”
上官瑾一愣，随即弯腰行礼，起身时说道:“原本的报酬是我的身体。因为这具身体本身就有能压制大部分鱼类的信息素。只要保存得当，在水里也会很安全。”
“其次，因为我的生物毒素兼具控制与死亡的效果，且对任何生物都有效。所以再没有比我更合适的报酬了。”
甘棠轻笑一下:“那现在这身体我已经拿不到了。我不仅要耗费大量的精神力去切割空间把你放进去，还得带着你女儿。”
“你不觉得，这代价过于的大了？”
上官瑾尴尬带着焦虑，呆呆的立在原地，甚至因为忘记摆动而开始缓缓下降。她低落地垂下头，开始思考自己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能力。
“如果你不行，就把瑾夫人放出来，我跟它聊聊。”
甘棠一语惊醒沉思的上官瑾，她满脸震惊，大吼一声:“为什么？”
“你的核心诉求是保护你女儿，这我能做到。我所在的基地是军方建造的，对未成年有特殊优待。”
“既然这场交易因为你而失败，不如就换一个。不管最后是什么结果，我都会把你女儿送回基地。毕竟这个世界还是需要小孩的。”
上官瑾沉默了半晌，艰难地点完头后，睁开了眼睛。
“月使，你好。”
同样的声音，却少了一丝谦恭，多了一分妖娆。
“瑾夫人，你好。你想杀了上官瑾的精神体么？”
瑾夫人血色的眼睛在头纱下耀眼夺目，她游到甘棠身边，低声说:“当然，这江水我是一分一秒都不想呆下去了。”
“可是你奈何不了她。”
她气得触须一摆，游出去老远，同时无能狂怒:“那个该死的女人！我要先杀了她女儿再杀了她！”
“你都是从人家身上觉醒的，侥幸有了自我意识，何必如此步步紧逼？”
那张脸突然转回来，挂着讥讽的笑脸说:“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既然我已经存在，大家就都是求生者，又何来逼迫一说？”
“也是。如果我说我能帮你杀了她呢？我可以把她从你身上扒下来。”
瑾夫人不为所动，冷漠地回了一句:“我可没忘你前几分钟还在要报酬。”
“报酬很简单。将来我若在海里遇险，你必须给出一次全力帮助。”
这可把瑾夫人逗笑了:“你知道海洋有多大么？找得到我么？找到了我又打得过谁？你怕不是忘了我只是只水母，在水里甚至比不上一朵浪花。”
“这好商量。最起码，这襄江市的玉江部分，得归我。”
瑾夫人笑得身体都在抖:“我走了谁是王，还能我说了算吗？”
甘棠已经懒得讨价还价了，顾月横还晕着。她不耐烦地说:“那没得说了，你留半个身子给我，我放你走。”
“痴人说梦！我又不是灯塔水母，这一半没了就没了。”
“那你们自己玩去吧。”
甘棠毫不迟疑，转身就走了。
“站住！”
没等甘棠走多远，瑾夫人就叫住了她。巨大的身体游过来，然后将头正对着甘棠，带着些许的怒气说道:“我可以给一些触须给你，它们带着我的毒素和气息。拿着它在这一片江，除了新王，没有人敢伤害你。”
“等一等！变异兽根本不可能杀你，你要这个有什么用？”
甘棠抱住顾月横的尾巴，眼神都没给她:“全世界又不止我一个人类。”
瑾夫人听完，愤怒地扯了一大簇触须塞给甘棠，然后一抽一抽地返回自己的床，一边游一边喊:“哼！兑现你的承诺！”
“当然。”
甘棠蹭蹭顾月横的脸，轻声道歉:“月横，再等一会，我们马上就回去了。”
她把顾月横往身上贴了贴，然后控制着空间走到瑾夫人的面前。
“我需要几个小时来恢复我的精神力。然后我把她剥下来，你立刻就可以走。”
说完这话，甘棠便将自己沉入绯月之地开始充电。
瑾夫人皱眉，但她也清楚，甘棠此时的精神力所剩无几，甚至通过精神世界影响到了生命体。
所幸已经在这个让她浑身都不舒服的江里待了这么久，几个小时的等待也不是不能忍受。
瑾夫人好奇地看着这个装着月使的空间，用触手碰了碰，却直接从中穿过去了。
无趣。
上官瑾醒来时脑子一片空白。因着瑾夫人的精神体过强，在它苏醒的时间里，两人是无法共享记忆的。
她不知道瑾夫人跟甘棠到底达成了什么交易，只能不安地等在原地。
早先，为了防止瑾夫人找到上官霁，她将女儿藏在沉船客舱中的一个泡泡里。如果再不将女儿交托出去，自己就没办法维持她在水里的生活了。
在上官瑾焦虑到整个人都开始变红了的时候，甘棠终于带着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醒来了。
这个小盒子通体是半透明的红色，其间黑雾缭绕，白光隐显，带着让所有生物都难掩渴求的绯月气息。
这是甘棠在绯月之地，第一次使用支配时分割出来的那块空间。
就算没闻到味，瑾夫人也猛的压过上官瑾冒了出来。她鼻翼翕动，仿佛见着罐头的猫。
甘棠转了转盒子，然后放在顾月横缠在她腰间的尾巴上。
“这个不是给你的，滚回去！”
瑾夫人在这一吼中，居然真的畏惧地退了回去。
“月使大人，请问这是？”上官瑾有些胆怯地开口。光是看着这小盒子，就觉得分外诱人，却也分外令人恐惧。
甘棠也不啰嗦:“把你女儿带过来。估计外面都晚上了，月横还没吃饭呢。”
上官瑾表情忽的一变，非常骄傲地介绍自己:“我是康德酒店的厨师，有三级厨师证。”
甘棠也表情一变:这，不就是团队最缺的厨子么？
因为没火没电，更没那技术，所以两人就算拿着大量食材，也只能啃面包炫沙拉。甘棠自己还能吃点方便食品解馋，可月横是不能吃那些的。
等回去，把去发电站的任务接了。有了电，就能给月横改善伙食了。
想到这里，本打算将上官瑾剥出来做实验的甘棠改变了主意。
或许，可以试试。
在甘棠思考的间隙，上官瑾把一个巨大的泡泡抱了出来。
泡泡里漂浮着一个全身缠满触须的小女孩，身量小，也看不清她的脸。
抱着泡泡的上官瑾一脸的温柔:“我不放心把雨齐放在陆地上，便想了个法子把她带在我身边。她真的是个很乖的孩子。”
甘棠见着这诡异又温情的场景，一颗心莫名也软了。
她以前也幻想过自己会有一个顽皮却可爱的女儿，自己给她打扮，陪她上学，看着她从一个小不点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自从遇见月横后，她就放弃了这个幻想。养月横已经花光了她所有的精力和爱，没有多的去分给别人了。
“给我吧。”
上官瑾万分不舍地把抱着泡泡。她抱得很紧，仿佛这样就能碰见女儿，可她又抱得很轻，生怕自己将女儿的保护罩弄碎。
心里悲伤与爱意太浓，眼角都渗出了血泪来。
“雨齐，我的雨齐，妈妈爱你。妈妈陪不了你了，你要好好活下去。”
甘棠偷偷抹去眼角的泪，除非冷情冷性，不然论谁见到这场面估计都会被深深的感动。
当然，趴在甘棠背上的顾月横就没什么感觉，甚至觉得做作。
她亲亲甘棠的脸，告诉她自己已经醒来。
甘棠见顾月横苏醒，也顾不上感动了。她连忙将顾月横转到自己面前，抱着她的脑袋使劲蹭，一边蹭一边给顾月横道歉。
“对不起月横，对不起……”
顾月横亲了一下甘棠的嘴角，笑眯眯地告诉她自己没事。
正说着，上官瑾抱着泡泡就飘到了眼前:“请问月使大人，您将怎样安置雨齐？”
因为顾月横的苏醒，甘棠的语气也温和了起来。
她微笑道:“我决定试试能不能把你分离出来。失败了，你死；成功了，你就可以陪着你女儿。你愿意跟我试试么？”
“愿意！我当然愿意！”上官瑾欣喜万分，眼泪顿时就收不住了。
只要有机会继续陪在女儿身边，不管多难的路，她都会走下去。
“那你把泡泡放边上，然后保持这个距离。将精神体沉入精神世界，不要抗拒我的精神力。”
上官瑾刚将精神体沉下去，瑾夫人就出来了。
她语气不善地问甘棠:“你不是说帮我杀了她么？现在她女儿就在旁边，为什么不直接动手？”
甘棠皱眉回应:“我队里还缺个厨子，总得试试能不能扒下来。直接杀了那你就来给我做饭吧。”
瑾夫人悻悻沉默，撇了下嘴，然后才说:“那你不能伤害到我的精神体。”
“尽量。”
瑾夫人又想生气，眼神一扫，却看见那个浮在半空中的红色盒子，于是万分憋屈地闭嘴沉睡。
甘棠确认了面前的水母生命体里的两个精神体都已经沉入精神世界，才转头对顾月横说:
“空间与这个地方并不相通，所以很安全。月横，我把身体交给你，如果出现问题，你就输一点精神力来唤醒我。”
顾月横乖巧地点点头，然后用身体把甘棠捆得更紧了。
心里愉快的甘棠心满意足地沉入精神世界，然后将面前的两个精神体拽进来。
身为月使，背靠绯月之地，精神世界与精神力自然被锻造得很强悍。
在精神体世界，倘若强度差距较大的情况下，弱方往往会不自觉地畏惧更强大的那一方。这也是为什么上官瑾身为主位却无法反抗瑾夫人的主要原因。
而在甘棠的视角里，这两个精神体紧紧缠绕在了一起。或者说，瑾夫人将上官瑾缠死在了她的触须里。
与被层层保护的上官霁不同，上官瑾的情况更像是一种剥夺式的寄生。生于上官瑾的瑾夫人源源不断地汲取母体的精神力来壮大自己。
直至现在进无可进，退无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