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临行前的试探
可是等到穿完衣服,甘棠也没开灯。她把自己的手搓暖和了,抚上那道疤,用指腹感受着伤口愈合的肉芽凸起。
顾月横从小就长得灵秀可爱,冰雪聪明,见过的人无一不喜欢这个漂亮的小女孩儿。
直到她上小学,喜欢顾月横的人中出现了一个有恋童癖的男人。
那个男人几乎毁了她的一生,在诱奸顾月横后被抓坐牢。男人的妻子为了报复捅了顾月横一刀。
那一刀几乎让她丧命,几经艰辛地救活了,身体也经常不好起来。
但这只是开始,幼小的顾月横耳边总是会出现对她恶意的议论,同情,甚至是嘲笑。
起初顾月横并不能理解那些浓稠的恶意,碰见的多了,也就被迫理解了。
顾月横因此陷入了自我封闭与自我厌弃的深渊,不再出门也不再说话,出现自伤甚至自毁的倾向。顾家举家搬迁加上几年的治疗与心理咨询,才再次让她拥有回归学校的能力。
这是顾月横和甘棠永远的痛,但甘棠必须得把这份痛从顾月横身体里拔掉。
过程或许会很慢,但甘棠不介意,她们有漫长的一生可以去治愈一切的苦难。
顾月横没有阻止甘棠抚摸那道疤,她像条冬眠的蛇一样不再动弹,在黑暗的静默中感受着身体的新变化,感受着甘棠手指的温度。
直到甘棠的手开始不怀好意地往上移,她才终于撑起身子气鼓鼓地一口咬在甘棠的肩膀上。
厚重的羽绒服成功阻隔了那口尖牙的攻击,也成功让顾月横一声惊呼吓躺了回去。
“我不是故意的,我的牙,对不起。”顾月横舔了舔自己的虎牙。那两颗已经不能被称为虎牙的牙齿,长而弯,与蛇的牙齿无异。
甘棠打开台灯递过镜子,笑着安慰道:“没事,又不疼。”
借着光,顾月横拿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尖牙,又看了看自己的眼睛。那双原本黑亮的狐狸眼变成了墨绿的竖瞳,那墨绿深邃幽静,如同夜晚临近时的无人深林。
她看向甘棠:“我从醒来就一直这个样子吗?”
甘棠感觉到一丝危险,脑子开始极速运转,在点头的同时说道:“你放心,这双眼睛真的很漂亮。你现在像美杜莎一样。”
得到满意答案的顾月横笑起来,不太熟练地控制着蛇尾站起来。
蛇尾很长,也很有力量,轻易地便支撑起顾月横站起来。顾月横原本只有一米六五,这一站直接让她变成两米的巨人。
甘棠坐在床边默默看着,心里吃惊的同时有点想哭唧唧。
本来自己比老婆还高两厘米,这下以后自己怕不是得把脖子仰断了。
等顾月横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体,换了一节骨头支撑,便又回到了一米七左右的高度。
甘棠悄悄松了口气,看见顾月横湿透的黑发,便起身去厨房烧热水。
天然气还令人震惊的坚持在岗位上,甘棠烧出两锅热水后就招呼顾月横去洗头洗澡。
而她自己,准备在停气前把能烧的水和菜全给做了!
短发确实很方便洗。顾月横很快擦着头发出来,看见甘棠还在那里执着地烧热水便自觉地接替了任务,让甘棠空出时间把自己也洗刷一遍。
等水烧完已是半夜,连顾月横都已经在这段时间里熟练了怎么收回尖牙和使用尾巴进行移动,还研究了新的生理结构和如何给尾巴打结。
顾月横的变异特征是蛇,但有很多地方又与自然界的蛇不一样。
她的尖牙有剧毒,可以随心意收回放出,而不是向后折叠进凹槽。双眼则多了一层如同红外热成像仪一般的感应功能,这让顾月横隔着墙看到了隔壁主卧两个安静蛰伏的怪物。
而尾巴更远比想象的要有用得多。它看似柔软实则非常硬实,强壮的肌肉和灵活的骨节能让主人做到很多人类双腿做不到的动作。
比如用尾巴举起自己的女朋友。被吊起来的甘棠如是想到。
等热水烧完,甘棠再无心力去做菜。而顾月横在多番尝试下也发现她无法像收回牙齿一样收回自己的尾巴。她只能穿着最长的羽绒服拖着尾巴行动,然后悄悄把尾巴尖缠在甘棠的腰上。
“棠棠,我们去哪”顾月横趴在甘棠身上,把尾巴拿在手里绕圈。
甘棠累瘫在沙发,想了想说道:“学校僧多粥少,我们没有回去的必要。”她摸摸月横半干的头发,“去外面吧,我们得找医院,家里这点东西也不够我们生存多久的。”
提起医院顾月横马上醒神,让甘棠翻出自己的小药箱开始清点。
“还够三周的。”顾月横把药盒子还给甘棠,瘪着嘴嘟囔,“精神卫生中心离这里可远了,我打车都得半小时啊。”
“这一趟我们必须尽早去。我们看能不能在外面找个组织,人多才好行动。现在那些寄生兽想必也会越来越多,越早就越安全。”
甘棠说的顾月横何尝不懂,只是这路途艰险,未必找得到同行的人。
她起身滑到阳台,血红的月光仿佛脂粉,又仿佛危险的前兆。感应打开却因为距离问题而探察失败。
甘棠也走过来,拿干毛巾给顾月横擦头发。顾月横垂头蹭着拿毛巾的手,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东西。
“棠棠,你记得玉林区那个附属医院么?那里的精神科我去过。”顾月横有些激动地捧住甘棠的脸猛地亲了一口,“还有大学城那边的第七人民医院,那个是专科医院,我们也去过的。我们不一定非要去精神卫生中心啊”
被偷袭的甘棠哭笑不得,连忙答应。定下了大方向之后,二人又欢欢喜喜地开始讨论接下来的行程。
顾月横往她们回家时的背包塞了些饼干衣物装装样子,然后装备上自己最喜欢也最顺手的手斧。这斧子一头是锤一头是斧,可以开路也可以砍人。
买的时候还专门多花一百开了刃,配着腰带和快拔斧套,放几天前就是一副该被关进派出所的模样。
临走前甘棠不自主地望着主卧发了会儿呆。父母离世曾给她带来不小的打击,直至今时她仍有一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甘棠思考片刻,前路漫漫,这一去怕是再也回不来。她跪在主卧门前,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而额头传来的疼痛让她更加坚定了要活下去的信念。
顾月横开着感应探索楼层。这个能力的范围有限,还只能感知到生命体,并不能判断出究竟是什么。
她能感觉到这一层的生命体已经很少,但即使这样顾月横也不敢随意开门。
等甘棠收拾好心情,她才极慢地打开大门滑出去。蛇尾让她的行动变得悄无声息,再探查完整层楼后,便招呼甘棠出来。
甘棠刚踏出去,脚步声在寂静的楼道里大得刺耳。
我保证我走得很轻!
甘棠停在原地举起双手,眨巴着眼睛望向顾月横表示自己的无辜。
唔。
顾月横左思右想,看向自己的尾巴,决定对它有信心一点。于是她来到甘棠面前,整出个骚操作。
她让甘棠双腿踩进肩带里,而她伏下身子,把背包和甘棠一起背了起来。甘棠被安稳地固定在顾月横背上,甚至还有座位(指背包)。
幸好顾月横变异后力气大了很多,背上甘棠也没觉得很重。掂了一下,让甘棠坐稳后就往楼梯走。
通过这几天的观察,能够总结出感染者都是夜瞎子的结论。
它们几乎全是靠耳朵来辨别的。感染者还好对付,作为被寄生的一方,时间越久越虚弱。危险是那些个寄生兽,今天中午才出现,能观察到的信息还是太少了。
还有那些变异的动植物,每一个光是想想都让顾月横头疼无比。
她的变异没有让她失去理智变成怪物,所以她对甘棠的承诺得可能得延续到她死那一天了。
蛇尾的滑行在楼梯上并不是完全安静的,尤其现在重量还比较超标。所以顾月横前进得很小心,特别是经过每一个的楼梯口时。
六楼安全。
五楼门锁着。
四楼安全。
一直走到三楼,顾月横脑子里突然警铃大作。她猛地一停把吓甘棠一跳。
甘棠捏捏顾月横的耳朵表示疑惑,顾月横紧张得都来不及管,贴住远离三楼的墙面不敢妄动。
她给甘棠指了指楼层里,努力比划了一个小狗的动作。
甘棠心领神会,提气捏住了自己的鼻子。顾月横整个人贴在墙上,以龟速一点一点往下挪。变异狗的危险把前几楼的安全感一扫而空,她必须万分谨慎。
可还没到二楼,顾月横又感知到楼层里有至少两个感染者和一个寄生兽。
她给甘棠比划示意,甘棠知道后也眉头紧皱。
嘶,这,这可怎么办啊?
两人紧张的停在二楼与三楼之间的转台,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最初甘棠想着能不能丢个东西出去吸引一下火力,却很快被顾月横否决了。
先不说上有狗下有兽,再一说一楼情况不定,单是丢完东西后如果不能保证所有怪物都被吸引,万一被发现就是群殴。
更正一下,被群殴。
这就很尴尬了,进不是退不是。半晌,顾月横从甘棠的灵感里想了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