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灰色的风
“我害怕她。”穷江十分平静地回答道。
“你在逗我？你那么残忍地把她杀了，你和我说你害怕她？”奚落白了穷江一眼，十年相处她从来没有觉察过穷江有害怕的事物。
“不只是她，是所有的玛娜生物。”穷江补充回答道，“从客观上而言，天狗对麻醉的抗性在增强，恢复速度也在加快，她完全恢复对白榆星绝对是场灾难，我和周紫薇不可能时时刻刻看着她。”
“你也真是奇了怪了，白榆星就不存在玛娜元素，你又熟悉玛娜生物又是个灵能者，你编给天狗的故事不会是真的吧？你个外星逃难者。”奚落笑道，她对穷江的过往了解局限于文献的记录，但她确定白榆星在穷江小时候可没有冷冻柜这种东西。
“这就是另外的问题了。”穷江站起身习惯性的拍了拍裤子，“我回去工作，你接着联网摸鱼吧。”
“等等等等，今天真心换真心！你和我好好说我肯定帮你解决问题！”奚落拉住了穷江的手。
“你换不了一点儿。”穷江倒是意外，平常提到工作的时候奚落并不会选择纠缠，不过出于本能他还是拒绝喜欢对主人下套的屑机器人。
“你想不想去双文星，实地看看那些玛娜生物？”奚落发出了邀请。
“路途有点远，星系内飞行至超空间航路再抵达双文星需要十五天时间，而且双文星的玛娜生态比较复杂，我没有足够好的护卫。我已经派遣了一艘全新的科研船作为临时观测站，使用无人机负责调查具体的地貌信息以及种族数量。”穷江解释道。
“亲身体验一下效果会更好哦，恐惧就是在亲密接触以后才会消除的，而且你怎么不问问我会不会是那个最好的护卫呢。”奚落松开手托着腮帮仰头看向穷江。
“你是最好的机器人之一，小奚落，等我占领了那颗星球肯定会抽出时间和你一起逛逛。一周后我还需要检阅护卫舰新武器模块的轨道轰炸能力，这对我们的胜利无比重要。”穷江伸出了手邀请奚落起来，在他眼里奚落不过是个贪玩的机器人小女孩，“如果你今天真的很无聊的话，我上楼后陪你看十五分钟综艺怎么样？”
“轨道打击消灭了他们的痕迹，却不能消除你的恐惧，我的好饿死鬼主人。”奚落很识相地搭上穷江的手站起。
“我的恐惧有时候并没有那么重要，谢谢你今天突如其来的关心，走吧，该回去了。”穷江稍稍道谢，拉着奚落想要从正门坐高速电梯回去，却怎么也拽不动。
“说拜托我。”奚落居然耍起了小性子。
穷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他觉得奚落肯定有哪部分模块坏掉了，但奚落是特别的机器人，他从未拆解过。
“拜托你了。”穷江叹了口气，也许是因为杀了天狗后情绪殆尽，又见了老白一面，心底空荡荡的，包容度也上升了许多。
“你见完老白之后真的温柔很多，希望你平时也对我温柔点。”奚落笑得特别开心。
穷江没打算理会这句，可下一刻他不由地瞳孔收缩。
他看到了，奚落的身后掀起了灰色的风。
那风他见过，是十年前，他打开了通往未知彼岸的门扉，看到少女跪坐在地遥望着永无止境的白夜，而那个世界随处可见这股灰色的风。
很快，那股风就将穷江的身体包裹，他从风里听到了极为精密繁杂的机械声。
“出发咯。”
穷江看着奚落甜美的笑容，刚想张嘴询问，他的视线就被完全遮挡，任由手被拖拽着，身体已经被拉扯着冲向天际，巨大的冲击感让他回想起第一次坐太空电梯前往轨道空间站的时候，而此刻的感觉远胜当初的数倍，这是何等的急速。
灰色的风裹住了穷江的所有，他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风正在保护着他不被撕成碎片，烧成灰烬。他也不敢开启自己的特殊能力，稍有差池自己粉身碎骨无疑，何况小小的机械少女有这等手段，早就能杀他一千次都不止。
穷江只得闭上眼睛，克制住生理的不适，享受着如仙人扶摇直上一般的快感。
灰线贯穿天地，续上猎猎长驱的木鸢。
…
白榆星轨道科研空间站。
“我时常想说我们的科技树是不是点歪了不止一星半点，居然真的能在空间站里弄个吸烟室。”科研老吴弹了弹烟灰。
“都什么年代了还吸传统香烟，吴头你可真是的。”科研小王吸了一口手上的电子器具。
“你小子还年轻不懂，在外太空抽烟看风景是过去多少人翘首期待至死都达不成的事。”科研老吴看着外景又狠狠嘬上了两口，“有点想那只天狗了。”
“哇，吴头，你不会是控些奇怪的毛茸茸东西吧。”科研小王打趣道。
“别老头啊头啊的叫，咱这是科研站，不是公安部门，更不是部队。”科研老吴瞥了他一眼。
“好好好，吴大导，我听小道消息说天狗是被天子提走的，你说天子该不会是？”科研小王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暧昧的气味。
“你小子和我没大没小就算了，你这话要是让外人听见了，你就等着挨揍吧。”事实上，科研老吴已经一拳砸在了他得到头上，“天子不论在哪个领域都是超出我等庸人的存在，如果他一心钻研在科研上，白榆文明将会产生质的飞跃。何况，那天狗我们已经研究了一段时间，实在研究不出什么头绪，按照问询结果，她属于双文星的高等物种……”
老吴一边说话，一边看向空间站外深邃的黑暗。
“吴大导，你怎么不继续说了？”科研小王揉着挨揍的脑袋。
“大导？”见没有回应，科研小王再问了一声。
科研老吴像是被一股魔力旋涡死死吸住，香烟燃烧的余烬快要烫到手指。
那片黑暗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科研小王也凑了过去。
那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组装的巨大构造，灰色的粒子流疯狂涌动源头居然是他们的母星。
白榆星的护卫舰与之相比只是撼树的蚍蜉，它是真正逐日的巨人，驱逐太阳的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