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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笑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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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出军营,苏青茴又开始溜号了。

    鬼祟的身影轻踩着雪地,特地挑着露出深色土壤的地方踩踏,可是并不规律。

    这样一来,不用费力去抹除脚印。

    苏青茴:这就是你计划的路线?

    【是的,宿主,这难道不是最好最简单的方法吗?在雪地里,无论你怎么逃跑都会留下脚印的,抹去脚印又费时费力,根治的方法就是不要留下脚印。】

    苏青茴:还真省事,可惜不太能体现我的聪明才智。

    【可是可以体现您聪明反被聪明再被聪明误了。】

    苏青茴:天呢,小统,我跟不上你的逻辑了。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你以为我在第二层,其实我在第十层,大概是这个意思。】

    苏青茴:嗯,原来如此,多谢小统。

    【不客气,宿主。】

    苏青茴走着走着,欲哭无泪:这路线好是好,可是跨步能不能不要这么大,走两步就要原地劈叉,我感觉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宿主,其他路线跨步更大……】

    苏青茴:我真是太难了。

    【……】

    瘦小的身影迎着寒风,在雪地上踽踽独行。

    她心跳得飞快,唇畔带笑,不时会跳跃几下,从未有过的张扬肆意,因为久违的开阔的心境重新回归。

    可惜,这样一来,应该会被冠上逃兵的罪名。

    不过那又如何呢,她会跑到另一个将军麾下,再入伍一次。

    自从逃出宫来,她一直都活得小心翼翼的。

    她本以为已经很是悲惨了,结果这一次军营经历,告诉了她还有比那更悲惨的事情。

    睡草席是其中最难以忍受的事情,她想。

    风雪吹在她脸上,化作一层白霜裹面,衬得她脖子上被草刺扎出来的红点更为醒目。

    裴淮之踏马而来,远远看到那瘦小的身影,好似要与远处绵延的冰雪山川融为一体。

    他不由得停下马来,难得怔愣了一会儿。

    雪风裹住汗血宝马的脚,马蹄在地上不耐地踩踏了两下。

    他想起来,三年后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在湖岸边上,她的小心翼翼与躲避,这是她这三年来的缩影。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放她走,成全她。

    可,谁来弥补他呢?谁来治愈他呢?

    弥补那些欺骗和恨意,治愈他满腔热忱无法被回应的病态。

    不能的,她不能走。

    他心里的执念再一次加深,墨眸森冷,骏马奔腾,发出笃笃的声响,不加掩饰,被呼呼直吹的寒风覆盖住。

    苏青茴一路狂奔,鞋子被磨破了,脚底有刺疼的感觉传来。

    她无暇顾及。

    突然,身后有马蹄声响起。

    她面色骤变,脚下的步伐更快了,寒风吹得她牙齿打颤,她也不管,根本不敢回头看。

    被抓回去,会怎么样。

    她不太熟悉军中的律法,可也听说最严重的会被砍头的。

    他应该不会砍她的头,不知为何,她有这样的直觉。

    为何她会这么想?

    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越来越近了,她的心从开始的沸腾激动,到紧张恐惧,到猜测笃定,再到归于平静……

    她想到了,将军身上的檀香有点熟悉,不时会放柔了的眸光,说心里有个跟她相似的男子……

    裴淮之紧紧盯住前方的小身影。

    他觉得她不敢回头的,肯定会朝前狂奔。

    他已经想好了从背后将她捞起来,捞到马上,再带回去囚禁起来,绑住她的双手双脚,不让她有逃离的机会。

    可没想到,那人竟然回头了。

    携卷着寒霜的长睫下是一对笑眼,唇畔有开悟了的浅浅笑意,配上白花花的脸,凌乱的头发,傻兮兮的,有点好笑。

    【男主角黑化值下降15点,现在黑化值40。】

    他觉得很是刺眼,目露阴鸷,她凭什么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可他的心却忍不住软下来。

    他没有停马,前面的人却停住了。

    她总是这样,先他一步。

    好像有一天也会先他一步消失一样。

    苏青茴想走的,可是双脚却像是镶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裴淮之停下马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迎着月光,狭长的丹凤眼微微发红,薄唇轻轻抿着,给人一种委屈的错觉。

    可他的眼里是阴郁的,冷漠的,隐藏着复杂的情绪。

    如果撇去那焊在他身上的久居高位的压迫感的话,跟印象中的少年新帝很是相像。

    苏青茴终于明白,为什么她这些日子总有熟悉感,为什么这个威风凛凛大名鼎鼎的将军要戴上面具,为什么独独对自己有偏见。

    裴淮之挑唇,似乎笑了下:“你自己上来,还是我拖你上来?”

    苏青茴看着他,没有说话。

    “噢,我明白了,你都不想,你不想上马来,对吗?”

    “那,不用上来了,我下来,可以了吧?”

    “你的脸可真大。”他几乎是咬牙切齿。

    可是他没有下马,在等她回答。

    苏青茴跑出了汗,汗流浃背,被冷风一吹,打了一个哆嗦。

    牙齿也跟着打颤,抖着声音,说:“你放我走吧,我想走,你放我走吧。”

    她觉得他不一定会不同意。

    打着抖的声音是柔和的,没有乞求,像是对一个朋友说,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下次再见。

    裴淮之气笑了,没有搭理她像是哄孩子一样的话,声音像裹满了寒霜,询问:“这样吧,把你拴在马后边,拖着走,如何?”

    他似是在自言自语,又似是在感慨,“可能会流血,真可怜,可是你应该不会觉得疼吧,你那么能忍,哭起来都是没声没响的,还得劳烦别人帮你抹眼泪,麻烦得要死。”

    苏青茴呆呆地望着他,觉得他有点陌生,又很熟悉,跟当年的自己有点相像,又不死板严肃,而是恣意张扬。

    他手一挥,丢下一条绳子,粗糙的绳子落在雪地上。

    “自己绑住手脚,本将军不想亲自动手,你还不配。”

    绑住手脚,放在马后边拖着,他一挥缰绳,马匹跑起来,她可能会被甩得五脏六腑巨疼,可能会死。

    苏青茴不想这么被动,她欠了他是没错,可她不想赎罪。

    而且,他长大了,心也跟着成熟,不再是以前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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