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变天1
第二天一早，顾如香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锭银子，她挖空了脑袋也实在想不出，究竟是哪位善人大发慈悲，救济她这个贫困交加的少女还不留名！
顾如香脑子飞转，用排除法判断大善人不是春晚棠就是飞雪将军，至于究竟是哪个？她就猜不出来了。
晚棠姑娘，谜一样的女子。
她一个青楼女子，又是花魁，怎么会有了孩子？按说老鸨对这种事一定是最敏感的，毕竟自家摇钱树，怎么会允许此事发生？
若是不知情，那也不应该啊！花魁娘子为什么要抛下小苔，若以她的经济实力，找个人照顾亲妹妹那应该毫无压力才对。
再说飞雪将军，又是个浑身是谜的家伙。
一身好本事，却有个想加害他的哥哥，整日神出鬼没的，哪里有危险哪里就有他。
将军不用在军营练兵、带兵的吗？他是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的？
一定是裴竹溪透露出去的，对了，裴竹溪这家伙，明明是卢神医的小迷弟，既然拜了师，为何又跑了？
这些人各个都有一堆的谜团，顾如香想到头都发昏依然毫无头绪，便不再去猜想。
想点实际的，既然手里有了银子，就要赶紧行动起来。顾如香当即决定跟师父告一天假，回顾家村，搬家。
疾风告诉她，师父卢世安今日不在宁世堂。这也很奇怪，他老人家明明只有每天下午酉时才会出门的，莫非有不可告人之事？
古怪老头也没留下任何话，交代给下人。下人倒是每日工作明确，也没有乱了阵脚，看来已是习以为常了。
顾如香遂和疾风、小苔交代几句，便回了顾家村。
路上，顾如香买了几个母亲喜欢的热炊饼，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带回去给母亲吃，老人家一定高兴。
她许久未见母亲了，虽然走之前留了银钱，但她惯知沈氏节俭度日，一定舍不得花钱。药也是，也不知是否每日都服用。
顾如香心知上了年纪的人都是老小孩，需得像哄孩子一样哄着。
现下，她有一大锭银子，她和母亲找一间屋，置办些家具锅碗，还能有剩余，节约点够她们娘俩生活小半年了。到时候，她也会找活儿干，日子定会越来越好。
顾如香越想越开心，步伐轻快，一个时辰不到就到了城西。
顾如香一到顾家村，老乡们就跑过来，着急忙慌地喊住她，“如香啊，赶紧回家救你母亲去吧，你家着火了，昨天晚上后半夜一直烧到现在，快去啊！”
顾如香听到这话，顿感情况不妙，飞奔到自己家门口，只见火光冲天，大火如狂龙乱舞，热浪翻天。
顾如香想进去救母亲，却被乡亲们一把拉住，她嘴里一刻不停地大喊着“母亲”，她知道火烧了一夜，沈氏必然凶多吉少，但是她不肯放弃。
万一呢？万一还活着呢，她一定要让母亲知道，她回来了，回来救她了，以后再也不离开她，再也不会让她受苦了。
“女儿长大了，出息了，母亲啊，你就不能等等我吗？”她痛彻心扉。
乡亲众人帮忙挑水泼水，帮忙喊人，能做的就这么多，面对熊熊烈火简直杯水车薪。顾如香趁人不注意，提起一桶水，把自己浇透了身子，不计一切，冲进屋内。
乡亲们哪里料到这个傻丫头会干出火场救人的傻事。不过大家都知道，顾如香是个极重感情又孝顺的孩子，女人们站在院外抹眼泪，男人也干不了别的，呆呆站立，也许在心里暗暗祈求花神，护佑她们母女逢凶化吉，平平安安。
“呼……”
一道黑影，突然冲进了火海。
乡亲们感受到了有一个人影闪过，只不过谁也没看清来者何人。要不是这一阵风，吹动了大家的衣裳和发丝，谁都会觉得是自己看花了眼。
片刻之后，高大的黑影从火海里出来，肩上扛着一个娇弱的女子，顾如香。
分散在院前的乡亲们过来将顾如香团团围住，瞧她身上是否受伤，有大婶回家取来了女子穿的厚衣裳，裹在她身上。
顾如香浑身颤抖着，发丝湿哒哒地贴上她脸颊，牙齿“咯咯咯”直响。她怀里突然掉出个东西，旁边的大叔瞧了，伸手过去帮她捡，顾如香却紧张地一把夺了过去，将那湿透泡烂的炊饼，双手抱着紧紧搂在怀里，贴在她心上。
乡亲们怕她过分伤心，离她最近的大婶递上自己的帕子给她，好让她擦洗擦洗脸。顾如香，眼里失去了光，再也看不到别的人，别的东西，只有她怀里的那张烂了饼。
她没有哭，她想哭，但是眼泪根本哭不出来。
疾风，那个黑影，站在顾如香身后，头忽然一转。
顾如香也抬头，那个人，那张脸！
是他，是他干的！他又来了！
他阴魂不散地围绕在顾如香身边，只为报复。
她前世丈夫，赵光，杀回来了。
曾经他是梅沁月的噩梦，现在他想成为顾如香的。
疾风，化作一道黑影闪出去追那人。
“来啊，尽管来啊！来找我报仇啊，为何要害我母亲。”
顾如香咆哮，用尽全身力嘶吼，好叫那人听见。可那人身影早就无影无踪，消失在了火光里。
“呼…”
疾风回来又站在顾如香身后。
“他溜得快，没追上。”他回复道。
顾如香直起身，身上裹着的干衣掉落，走到她家院子正门前。笔直直地立定了身子，跪下，叩拜。
跪着起身，磕头再拜，再起身，磕头三拜。第三拜，头叩在泥土地上，久久不起。
在场的众乡亲们，无不落泪动容。
火渐渐势去，几座寒屋现在已化为断壁残垣和灰烬，顾如香没有再听到火烧的声音。
她缓缓直起叩首的身子，不过跪地时间太久，她腿脚麻木酸痛，竟有些站不起来。
大婶们去搀她，她倔强地摆手推开，还是自己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大婶知道顾家孝女性子要强，如今丧母之痛，村里乡邻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有垂泪哀叹，劝她节哀。
顾如香亦步亦趋地走向院中，院子里的那棵桃树被烧的光秃秃的，只剩一小节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