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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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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死!为了今天。”

    腊月清晨,阴沉沉的天。

    梅沁月站在小区最顶层,披头散发,神情涣散。

    怔怔地望着对面楼层出神。

    透过玻璃窗,一户人家大大小小好几口人。

    个个忙着穿衣,刷牙,早餐,收拾,出门……

    再熟悉不过的场景,从寂静到喧闹,属于别人的新的一天,从忙碌中正式开始了。

    寒风瑟瑟,梅沁月衣衫单薄,穿的很少。

    不冷吗?也许吧,她一向衣着单薄。

    母亲意外而死、女儿先天残疾夭折、丈夫出轨背叛……

    一桩桩一件件。

    命运在教她什么叫寒彻入骨,她一个人执拗孤傲着,艰难地走到如今。

    活着没意思,路走绝了,再也走不下去,那就结束了吧。

    无亲无故,无牵无挂。

    小区楼下传来警车声,尖锐刺耳,划破多少安睡者的好梦。

    警车停稳在楼下,好几个穿制服的警察一起进了楼。

    “该来了,也该走了。”

    梅沁月轻声自语,顺着椅子爬上天台围栏。

    身后传来轻微而急促的脚步声,一阵一阵,梅沁月想回头望最后一眼,警察这么快就到了吗?或是别的什么人?

    呵……都要解脱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她逼问自己。

    十八楼上,一跃而下。

    时间定格在三十二岁。

    梅沁月香消玉殒。

    梅沁月睁开眼时,身上绵软无力。

    她依稀记得自己做了一个无比吓人的梦。

    梦中四周晦暗不明,惨叫、哭泣、哀嚎之声,像一座牢笼将她团团围住。

    她已经准备好了,入无间地狱,受尽折磨,永生永世不得超脱。

    有人偏要救她!

    浑浑噩噩间,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袍男子,拽着她的手便往外冲,就这样俩人一路狂奔。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忽的松手,人也顿时没了踪影,一切发生的都太快。

    快的梅沁月连那人长什么模样都没来得及看清楚。

    左手掌心钻心似的疼痛一阵阵袭来,明明白白地警示,并非身处梦境虚幻。

    手刚才被牵着,明明温暖有力,怎么现在刻骨铭心地疼?

    正想抬手之时,梅沁月醒来——重生!

    她脑中一片混乱,幻境中的事发生地又快又不那么清楚,她告诉自己不过做了个梦,偏偏五感真实的感觉不由她怀疑。

    梅沁月倏地伸出左手来瞧,手掌心竟然多了块褐色疤印。

    疤痕处皮肉挛缩扭曲,增生出来的新肉不和谐地镶嵌在皮肤,丑陋不堪,像是被火烫伤。

    五道深疤连在一道,偏偏形似一朵盛开的寒梅,一时竟说不上是美是丑。

    伤疤隐隐作痛,很快越发强烈,和梦境中感觉到的分明一模一样!

    梅沁月心惊肉跳!

    她忍着不适,起身靠坐床榻之上。

    环顾四周,房间摆放着简单朴素的木桌、木椅、木床,布置简陋但很干净,看得出岁月留下的痕迹。

    “没死?我是谁?我又在哪?”

    梅沁月的内心有无数个问号,她猜自己一脸懵逼又疼痛难忍的样子肯定很好笑,还好她自己看不到。

    对了,镜子!

    她想知道自己还是不是原来那个她。

    正准备下床,只听门外有动静,这是有人来了。

    她决定先按兵不动,继续靠床坐着。

    轻掩的房门被推开,身形单薄的老妇人,佝着背,端着药碗,一步一小心地进来。

    见梅沁月已醒来,老妇不禁喜极而泣道,“幸得花神娘娘保佑,三天了,女儿啊,你终于醒了,挺过来就好,挺过来就好啊。”

    老妇沈氏放下手中汤药,疾步行至床榻前坐下,牵起梅沁月的手,紧紧相握,老泪横流。

    呜咽着闷咳两声后,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才醒过来的她缓言道,

    “都怪阿娘不中用,是阿娘这身子骨拖累了你和大儿。大儿是为着你好,你切莫怪他,他毕竟是你兄长。”

    沈氏取出随身汗布巾,轻轻擦了擦梅沁月额头细汗。

    梅沁月这才发现自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全身早已汗潮湿透。

    她弄不清此时状况,索性闭口,徐徐垂下眼眸。

    天气寒凉,母女俩身子都病着,却只穿着薄衣薄衫,想来必是家境不富。

    沈氏见女儿不作响,便起身去端刚才放下的汤药过来。

    药碗也是缺了口的。

    她仔细吹了几口,递与梅沁月喝。

    “孩儿,你昏迷不醒这几日,高热不退,可急坏了阿娘,你兄长也是悬着心的。这药是他为你煎的,你快喝了吧。”

    梅沁月现下莫约捋清了身份,犹豫着还是接过了汤药碗,却并不张嘴。

    左手的痛感越来越强。

    她的手像是被置于烈火灼烧,又似有尖刀刺骨,一阵阵袭来不间歇,十指连心,钻心蚀骨。

    梅沁月前世并不是一个不吃痛的人。

    她青春发育时,常常在生理期时疼得死去活来,照样能面不改色忍着做事。

    现下,实在疼得难以忍受,此身未死重新做人,该受的刑罚逃不脱,她抿紧唇咬着后槽牙,默默忍受着。

    命运待她薄情,除了忍耐,别无他法。

    沈氏见女儿深蹙着眉头,神情说不出来的难受。

    知她大病初醒,必是身体仍有诸多不适,便不再催她。

    只将汤碗放下,摆立正透着晒干草药香气的粗枕让她靠坐榻上,佝偻着背去取了把瓷汤勺来,亲手喂药给梅沁月喝。

    “阿,阿娘……我还是自己来吧。”

    梅沁月虽重生到沈氏女儿的身上,但毕竟与妇人不熟悉,何况天下哪有叫人老太太给小辈伺候汤药的道理?

    她不敢当。

    沈氏只当女儿不愿意吃这难闻的苦药,遂作罢放下汤勺,再不啰嗦,闷闷咳几声,掩好门出去。

    望着沈氏说不清是落寞,还是无奈的背影,梅沁月也轻声叹息。

    世事两重天,周遭一切变的太大,太快了。

    她需要时间好好消化,比如此刻她最想知道,她这手还要痛多久?

    屋内渐渐落下昏暗,疼痛终于过去了。

    虽然没有钟表计时,梅沁月靠着在心中默诵佛经,莫约估算出疼痛持续了有半个小时左右,也就是一炷香的功夫。

    她起身朝盛水的脸盆照了照,虽带着病,脸色憔悴惨白无色,又身上出了几身汗,发丝黏腻贴着脸额。

    熟悉的样貌映入眼帘——自己少女时期的青涩模样。

    家贫却生的貌秀,在婚姻不能自主的时代,于她而言,恐怕不是一件好事。

    梅沁月既然了无牵挂,选择一死了之,就没想再苟活于世。

    重生再活又怎样?

    就不许她再寻死路么?

    不怪梅沁月看不开,

    而是活着,真的没意思。

    前世三十余载,红尘里煎熬翻滚、来来去去。

    佛家所言的人生八苦,几乎叫她尝了个遍,到最后什么也没得到,也什么都没留下。

    重活一世又能有何不同?

    该她吃的苦一点也不会少,该她受的罪一处也逃不掉。

    她实在是怕,她只想逃。

    梅沁月决绝地一心寻死!

    双眼噙着泪,曲腿坐在榻床上,清冷如冰石似的下巴抵着膝盖,两手环腿抱着。

    吱嘎声响,房门乍然又开,这回沈氏小心翼翼地端热腾腾的吃食来。

    眼前这幕,突然让梅沁月想起了她母亲,又一个不幸的女人。

    小时候,母亲也曾将饭菜汤碗端至她面前,照顾她细致入微。

    孩子习惯成自然地接受大人无微不至地照顾,可照顾到后来,不知不觉变成了控制与占有,长大的孩子愈发地不再习惯,也再不需要了。

    母女一场,由爱成恨。

    “饿了吧?昏睡三天,都没好好进食。阿娘做了些吃食,趁热来吃吧。”沈氏叹口气接着道,

    “按说该弄些好的,但家贫无余,瘟疫才消,到处……也实在没的吃。”

    桌上放着蒸饼鸡蛋和野菜。

    梅沁月依旧不发一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沈氏见女儿并不动作,又瞧见边上药碗也一勺未动。

    复又叹气,出了门,入夜到第二天早上都未再进来。

    梅沁月就这样抱腿,在床上坐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一清早,她整了整身上的荆钗裙布,随意挽起散乱的青丝,便离了家去。

    未拿取一物,未惊扰一人。

    春寒料峭,像极了她前世的最后一天。

    同样灰雾蒙蒙的天色。

    同样衣衫单薄。

    此刻梅沁月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自己身处何地,也不知欲往何处。

    她不关心一切,平静的眼神里无好奇,也无恐惧。

    山上晨钟入耳,那就循着声响上山去。

    天色尚早,人不多,偶有同行之人,有人斜着目光偷偷瞧她,但她全然不在意。

    半山时,钟声已毕。

    饥饿来得汹涌,让人寸步难行。

    梅沁月强拖着身子走到山崖边一块大石头靠着休息。

    不远处峭壁上一株红梅颓败了大半,晨露清冷中氤氲着浓烈的梅香,叫人清醒了几分。

    梅沁月因姓氏中带一“梅”字,见着梅花总愿意多瞧几眼。

    她抬手欲摘折一枝,谁知那梅枝长得高又斜,一个没站稳竟将她跌下悬崖去。

    摔下去于他人是万劫不复,于她是得偿所愿。

    可惜老天何曾让她得偿所愿过?

    前世不曾,现下,她纤瘦无力的臂膀被一只强劲温暖的手死死拽着。

    看来也是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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