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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悬阁流瀑三千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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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梵天      圣峰

    轰隆隆……

    一道飞湍由云端飘摇而下,无数破碎的水雾喷发,为那此处蒙上了一层细腻亮目的薄纱。

    陡峭倾斜的岩壁上生长着许多古树,庞大的伞盖与枝叶在岩壁上投射下清凉的绿荫,犹如盘虬般的根系固于四处蔓爬,固于石缝窍穴中

    依靠着山泉与泥石,它们在其中无比坚韧而倔强地生长着。

    自山崖往上,云梯栈道在飘渺的云气中隐约可见,它们有或藏在茂密交织的藤蔓中,有或嵌在灰黑潮湿的石壁上。似是杂乱无章,又似是稳而有序地向上抬升着。

    随着向上生长的岩壁愈发陡峭,视野中开始出现了一座座镶在山壁中的玲珑楼阁。每隔数尺便有一阁,如此数十番之后,云雾包围了四周的景致。

    崖壁开始向外倾斜,托起了一座流泻着瀑布的亭台。无数藤蔓自上垂下,笔直地插入了深谷之中。

    宛似天井般的山峰中,一轮圆月停靠在顶端的洞口上,和柔的播撒下万丈亮芒。

    悬瀑流阁三千丈。

    呜呜的箫声在月光中穿梭飞去,不绝如缕。引来山崖间的群鸦惊飞。

    漆黑的山崖间月芒普照,一缕静美的清辉送给了一道倚坐窗畔的身影。

    窗栏将这抹落下的清辉分割成整齐的四格,无比和柔地穿过薄薄的纱纸。而洞箫的轻鸣亦是收束入阁,轻飘飘地落在少年端持的掌心中。

    他一身湛青衣袍若携流云,腰间缠着一束玄玉缎带,与汇集的月光一同沿着衣裳的褶皱流了下来。

    在少年的脖颈上,一圈细细的金线悬下了一枚古式的玉佩,美玉雕琢的珮纹在月芒的触碰中时明时暗,其上镌刻的图纹隐隐流泻着月芒。

    引人注目的是,少年并非站立,而是柔弱地坐在一张青色轮椅上,整个下半身都裹在厚厚的锦被中。

    轮椅由青藤编织而成,在月光中流泻着似水般的光华。

    月色的注视中,他静悄悄地收起长箫,就静静地坐在那里,仰望着楼阁外的天高云阔,上空深邃的星空被晚间的薄雾掩着,月光洒下清辉,在他清秀俊朗的眉眼间铺开了一片细碎的银色涟漪。

    他那隽秀柔和,却又隐隐带着病弱之色的眼眸在星空的映照中缓缓闭合。

    踏……踏踏……

    此时少年的身后,那月光聚拢的斑驳光影里,一道男子的身影徐徐涌现。

    “程哥哥……”少年没有回头,便向着身后走来的男子发出了呼唤。

    他的脚步和气息,他最熟悉。

    沉稳的脚步声中,男子缓步走来,带起一阵疾风。

    他一身剑装,方面大耳,眉峰凛冽,目若朗星,其中似是暗藏着如剑锋般的寒光。

    听闻少年的呼唤,他捎带冷峻的眸光碰在那道少年身影上,很快融化开来,变作了柔和的温光。

    男子走至身侧,将手掌搭在少年的椅背上。

    “回去吧。”他轻语道,最简单的话语却带着最深沉的关切:“你身子弱。”

    少年低下头,清亮的嗓音自他绷紧的唇间吐出,“哥哥……小延还想在这里待一会儿。”

    男子如剑般的眉宇蹙起,他道:“你不听哥哥的话吗?”

    “诶……”少年苦笑着举起双手,示意自己全听差遣,绝不抵抗。

    男子哼了一声:“如今才是初春,你怎不知春寒料峭,坐在这里也不怕冻着了。”

    “天诛之力,一年一发。”他沉下眉宇,将粗大的手掌小心按在少年纤弱的肩膀上,

    “如尽正近爆发之期,若被提前引动,可有你的好受。”

    少年讪讪道:“程哥哥说的是,不过……”

    瞥见男子微有恼怒的严厉面容,后半句话他也不敢再说出来。

    男子这才推起少年的轮椅,向着楼阁后推去。

    他正是姜程,如今的他身材高壮威猛,一身气息已变得稳重内敛,早已蜕去了年少时的稚嫩青涩。

    他眼中宛似剑芒的眸光充斥着武者的坚韧与傲然,腰间配有一柄长剑,剑鞘中隐隐流露若有若无的锋锐气息。

    “程哥哥……”风延咧嘴笑道,“看你气冲冲的样子。莫非是谁惹着你了。”

    他清秀的眼眸笑成了一道月牙儿,其中尽是谐趣。

    姜程仍是不紧不慢地推着他,鼻子哼了一声,却并没有理会他。

    “哎呀……”瞧见沉默不语的姜程,风延似是惋惜般叹了一口气,“想当初哥哥鼓起勇气向……”

    轮椅碾压地板的嘎吱清响骤然停止,身后的男子神色不动,但脚步却已经停下,他淡淡地向着少年道:“再乱说话,小心我把你丢在这里。”

    此处的长廊穿行在峭壁之间,温凉的月光化作一块又一块的光斑,自枝叶的孔隙中透入,其中光点尽散,似有尘埃飞舞。

    风延连忙捂住嘴,支吾道:“小延说错话了,说错话了……”

    姜程哼了一声,继续推起了轮椅。

    “程哥哥。”风延突然问道,“梵天城近日……是不是要准备“大典”的事宜了?”

    姜程迟疑道:“确实如此,不过……你为何要问起此事?”

    “那是……”风延闭目称誉道,“程哥哥剑法娴熟,想必夺取魁首定是不在话下。”

    姜程没好气地说道:“好好好!你说的都对。”

    虽然在似是生气的说话,但他刚冷的脸上已经浮现了些许笑意。

    但他的笑意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便在风延的话语中消失了。

    “程哥哥,我想去参加。”风延忽然说道。

    “你就省省吧。”姜程白了他一眼,显然以为他是在说笑。

    “程哥哥……”风延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

    姜程微微蹙眉,他这时似乎注意到,他……似乎真的是认真的。

    “你……”他忍不住开口道。

    这时,风延紧紧抓住了姜程扣在椅背上的手手掌,他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起了白痕  。

    姜程不由得愣了一下,面前的少年仿佛在此时变成了当初那个天真无邪,柔弱无助的的病弱男孩,

    他的眼眸中不禁流露一片复杂。他知道,小延时常表现出的温和笑脸与云淡风轻并非是出于真正的喜悦。

    因为,他不想让人因他忧虑。

    在姜程默默的注视中,风延很慢地伸出了手掌。

    此时在月光的照影下,似乎有一道模糊的光影在他的掌心中徐徐凝聚。

    姜程凝目注视着那道模糊的影子,眼神逐渐凝重,随后浮现了浓浓的惊愕。

    “你这是……”

    “等等……”在他察觉到不对,从口中迸出厉喝之时,一股无形的气旋已在少年的掌心中震开。

    吼!

    角爪锋锐,通体灰白的小巧龙影盘踞在风延的掌心中,发出着尖锐无比的呼啸与嘶鸣。

    于此同时,一种压抑的气息悄无声息地在空气中铺开,崖谷上空的云气亦是开始汇聚凝合

    这种感觉……那是天怒!

    风延注视着这道看似弱小的灰白龙影,目中泛起了轻微的波澜。

    正是这道龙影中的力量,在过去的岁月中,让他知道了何为生不如死。

    因为,这道龙影中承载着一道世间最神秘的力量之一,一道与天眷完全相悖的力量。

    其名……天诛!

    在龙气降身于他的那一刻起,他便是那世间唯一的,亦是真正的……天诛之龙!

    “小延……”姜程低吼道,“你怎么……”

    面前的少年洒然一笑,他手掌按压,那道灰白的龙气绕着他盘旋了几许,又收束在他张开的掌心中,“和它斗了这么多年了,未到爆发之时,我早有办法压制。”

    言语之间,似是颇为的轻松。

    姜程忍不住道:“荒唐!”

    “神使大人为我镇压炼化,将天诛之力封存在双腿之中。”风延闭目感受着龙气的阵阵荡漾,眼眸中凝聚的灰白之色越来越多,“天诛之力爆发的次数已是越来越少。”

    “虽然不可能为我彻底祓除,但天诛龙气本来便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我们相伴相生,永远不可能分割。”

    “所以说……”风延目光闪烁,“在某种程度上,我是可以“控制”它,让它为我所用的。“

    若是旁人在此,定会震惊于少年的胆

    “程哥哥,你信不信?”在一片灰蒙蒙的光华里,风延坦然自若地摊开双手,得意地说道,“若是现在,你怕是打不过我了哦。”

    话音未落,他便微笑着挥了挥手,只见缠绕手掌的灰白气流分出了一缕,然后自少年的指尖掠出,无比精准地撞在了姜程腰间的剑鞘上。

    姜程猛地抽出宝剑,徐徐注视着那缕正缠绕剑尖,盘旋流动的灰白气流。

    在他微惊的眼目中,那本是精铁铸成,刚硬无双的剑身居然开始逐步的碎裂成块,然后化作无数细沙般的黑尘。

    在被风吹尽后,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那是一种霸道的抹除之力。

    “咳咳咳!咳咳咳!”随着宝剑的消失,那绿灰白的气流重新钻入了少年的身体中,风延苍白的面颊瞬间变得潮红起来。

    他的口鼻间,缓缓渗下了一道细小血丝。

    “叫你逞强……”姜程见状当即大惊失色,“天诛之力何等凶险,你居然敢随便动用?”

    “没什么……”少年摇了摇头,抬袖缓缓抹去唇角的血丝。

    风延极为高傲地扬起下巴,那些血珠挂在苍白的脸颊上始终未下,备显凄艳。

    “于我无碍。”

    “程哥哥……答应我。”风延伸出了他冰凉的小手,握紧姜程的宽厚手掌,摇动着央求道,“不要告诉大师伯,好不好……”

    “不要告诉?”姜程气恼道,“你真是……胡闹!”

    此时的他明显乱了方寸,显得有些气急败坏。

    风延乖巧地低下头:“所以我只告诉了哥哥一人啊……”

    姜程:“……”

    “那就告诉哥哥。”姜程压下心头的惊怒,面沉如水,微恼道:“你修炼这种力量,到底有多久了?”

    “两年……”风延老老实实地答道。

    “好,那我问你!”姜程冷喝道,“你知不知道,这是在玩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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