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有人不守规矩啊
杨村，距离朱仙镇最近。
也是最大的一个村。
但因为距离朱仙镇最近，里正杨白毛跟乡正朱旦关系不错。
所以杨村收取的过路费还算合理。
当然，这是说商贾最后给的钱。
让这些村痞开口要的话，那可就是狮子大开口了。
而巡差也刚好可以在这里刷一波存在感。
村痞挣了钱，巡差得了面子。
雇主也会觉得过路费少了。
皆大欢喜。
许良跟常威看到地上放的“拒马”路障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常威笑道：“良哥，准备干活！”
许良点头。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差服。
当然了，为免吃相难看，这种事还得走个过场。
先由方毅的人上前交涉。
能谈成的直接交钱放行。
谈不拢的才需要他们出面。
乡正朱旦的思路也很清晰：不能让村痞闹大，不能让巡差白跑，不能让商贾感觉白花钱……
果不其然，
打头阵的人皱眉走到方毅身边，附耳说了一遍。
方毅不动声色，策马走到许良跟常威二人跟前，抱拳道：“两位差爷，有劳了！”
“好说！”
许良看向常威。
二人拍马向前。
方毅跟在身后。
常威装模作样：“怎么回事，大过年的不在家搂媳妇打孩子，跑这里来干什么！”
许良也大声喊道：“私设路障，这可是违反大奉律法，赶紧撤了！”
村痞头子上前。
也是一个二十郎当岁的黄牙青年。
“两位差爷，小的是杨村人。
这里的官道是我们杨村人配合官府修的。
当时修路的时候县里没给工钱，准我们在这里收些过路费抵工钱。
这里的兄弟都是……”
常威眼见差不多了，一挥手：“闭嘴！这些陈年旧账不用说给我听。
我现在奉乡正朱大人之命，护送这些过路商家。
你们的那些工钱事小，影响了朱仙镇的名声事大。
快快让开！”
村痞脸一沉：“差爷，我们只是索要些工钱，就算到县衙打官司，也是我们有理！”
常威黑脸：“有个屁的理，这些商家路过咱们朱仙镇，已经交了税！
到你这里还交屁的过路费。
十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
赶紧让开！”
村痞脖子一梗：“差爷，要想过路也可以，您让县衙把我们的工钱结清，小的绝不敢让这条路有一颗石子硌您的脚！”
许良冷笑：“十两银子，你是可着一只羊薅啊。
来来，许爷我身上就有银子，让你薅！”
村痞赶忙赔笑：“差爷说笑，小的们只是要工钱，又不是做那翦径的营生。”
他提高了嗓音，“过路的爷，得罪了！
咱们也是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
一家老小因为咱的工钱没拿到，已经吵了一个年头年尾！”
“这……”
许良跟常威面露不忍，看向方毅。
气氛都烘托到这份上了，也该他表态了。
方毅走货多年，岂会不明白？
他翻身下马，上前抱拳：“两位差爷，这位小哥，在下有话说！”
三人都看向方毅……
……
日垂西山。
方毅旁边一个精瘦伙计恨恨说道：“穷乡僻壤出刁民！
东家，他们分明是一伙的！”
哪知方毅却哂笑摇头：“三两银子过一个路障，已经很划算了。”
伙计仍旧咬牙：“可这些钱明明是不用出的。
我们有这么多护卫，让他们出面，看他们敢不敢要钱！”
方毅皱眉：“小瞿，跟你说过多少次。
行有行规，走哪山唱哪歌。
生意，讲究的是和气生财。
打打杀杀，难以长久。
花小钱，买大平安，怎么看都是我们划算。”
“既然花钱躲不掉，为什么还要雇那两个巡差？”
“小瞿啊，没有那两个巡差，我们可能五两银子都过不去。
后面还有几个村子，几个路卡？”
伙计不说话了。
这个账他当然会算。
只是他心底不忿罢了。
……
当晚商队在外升起了火堆，搭起了简易帐篷。
方毅也请许良跟常威喝了酒，吃了晚饭，又客套几句“有劳差爷”之类的话。
一夜无话。
第二天继续出发。
路过杨村时，昨天的一幕重演。
仍旧是村痞、巡差、方毅三方一台戏。
在半真半假的讨价还价中，仍旧以三两银子过了路。
走在路上，许良不由感叹。
这些村痞是有素质的。
明明可以直接抢，结果还找了个挑不出毛病的理由——修路的工钱。
没有巡差这层身份，还真不好过路！
虽然他心底对这种刁民行径不认同，
但他可不会傻乎乎地去主持什么正义。
毕竟这件事涉及到村民、巡差创收的贴身利益。
谁动了这块奶酪，就是跟整个朱仙镇上下为敌。
许良又不傻，触整个朱仙镇上下的霉头？
更何况，方毅也省了钱，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他为什么要反对？
要知道，商贾不走官道的话，走小道的风险就更高了。
谁也不敢保证哪座山有山贼猛虎，更不确定哪条道是死路。
花小钱买大平安，怎么看，这个钱花得都是很值的！
约定俗成的规矩，自有其存在的道理。
谁坏了规矩，谁就会被围而攻之……
“等明天上午过了牛家村，咱们就能回去了！”
常威兴冲冲道，“良哥，晚上咱们先去洗个澡，回头去你家吃狗肉火锅！”
“好！”
许良点头。
他心底也开始盘算买哪些菜了。
日子，就是这么潇洒惬意。
……
转眼间到了第三天，
车队终于到了牛家村村头。
与前两个村子一样，这里也有二三十人拦路。
叫“小瞿”的年轻人有了前两天的经验，直接抱怨：“东家，左右都是花钱，不如让那两位巡差直接去就是……”
他声音很大。
大到故意让许良跟常威听到了。
许良置若罔闻。
许自己拿钱，还不许别人说两句的？
赚钱么，不丢人。
但常威却皱起了眉头，冷笑一声，以只有他跟许良才能听到的声音讥讽：“这小子很不上道啊。”
接着他勒马而停，“巧得很，牛家村的这群人，小爷也不想跟他们打交道。”
方毅早已变了脸色，狠狠瞪了小瞿一眼：“闭嘴！”
接着他转向另一边，“阿祥，你去！”
“是！”
叫阿祥的伙计赶忙上前。
不久后又匆匆而回。
他脸上写满震惊，还没到方毅跟前就大声嚷了起来：“东家，他们要二十两！”
常威跟许良一愣。
有人不守规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