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自杀
人，连一只蠕虫都比不上。
这是彦季文穿越第一天就深刻认知到的事实。
蠕虫身上本来就自带了一股难闻的气味，日子长了，不冲个澡，就是一起住在大土坑里，负责分部的伴生兽管理局的工作人员也会受不了。
他们会让在空中庇护城的管理局总部人员安排输送一定量经过处理的废水，搭配某些减少特殊异味的药剂，用在蠕虫的清洗上。
负责大土坑蠕虫巢穴的伴生兽管理处人员，一年能正常申请下来两次常规的清洁活动。
算起来，也快到蠕虫们集体进行冲澡的时间了。
彦季文记起037和小跃上一次一起洗澡时的画面，想起他们赤身裸体的跟在蠕虫的身后进入一个宛若全自动洗车的空间，被无数坚硬的毛刷从头到尾刷洗个遍，皮肤上的红肿和疼痛感，现在都还记忆犹新。
那简单粗暴的方式，对蠕虫来说确实是在洗澡，但相对人体而言，简直是一种酷刑。
“哥，我都穿好了，你看看。”小男孩穿戴整齐的从暗处走出，打断了彦季文的回想。
“哦，过来让我看看。”彦季文对上小跃满是期待被赞赏的小眼神，并不准备说些什么。
瞧他穿上的衣服正好合身，彦季文当下就觉得自己买的码数还是小了。
他应该再买大一两个码数，这么贵的衣服要是不穿个两三年，根本就不能回本。
小孩子身体长得快，像小跃这孩子，身材还是比同龄人要瘦弱。
彦季文特意将衣服裤子买大了一个码数，谁知道穿到小男孩身上居然恰好合身。
这新买的衣服，小跃明年再穿，肯定就不合身了。
“行了，穿好就行。”拖着近乎两米长的双人户外睡袋，彦季文径自往刚才换衣服的地方走去，“过来睡觉吧！”
适应了黑暗后，彦季文即使是走进地洞的最深处，眼睛也能依稀看见蠕虫呼呼大睡的庞大身躯。
它的甲壳在完全黑暗的环境里，借着洞口处的月光折射，依然黑得发亮。
小跃跟了过来，看彦季文开始铺睡袋，自己立马上前抓起睡袋的另一端帮忙铺整齐，“哥，这也是你从系统商城里换的？”
不等彦季文说话，小跃又自顾自地说道：“我知道你们每个拥有系统的人都能在同一个线上商城购物，如果有机会，我也想看看那商城是长什么样的，这东西……应该很贵吧？”
“嗯，确实不便宜，花了我十万币呢！”折合价值近乎五万出头rmb的能量值，今晚就花掉近乎一半，彦季文的心都在滴血。
“十……十万币？！”听到价格的小跃，捏着睡袋一端的手一用力，险些扯掉睡袋上缝纫好的线条。
“你给我轻点！快放手！”彦季文瞪着小跃手里捏住的睡袋末端，紧忙让他松手。
双人户外睡袋虽说是科技产品，但彦季文摸着睡袋的质感，并不觉得睡袋的质量坚韧。
他可不想刚花了自己一万块钱的睡袋，转头就给小跃一用力扯出裂缝来！
“没扯坏没扯坏！哥，睡袋还好好的。”小跃赶紧用手抚平刚才自己稍微用力就扯皱了的位置，打量了两眼，睡袋确实没被他扯坏。
“过来睡觉！”彦季文铺好睡袋后，自己率先钻了进去。
他人在睡袋里感受了一下，发现睡袋里面还夹了上下两层自发热的底衬，窝在睡袋里面实在温暖得不行。
“高科技的产品果然与众不同，以前哪有这样的产品卖啊！”彦季文感叹地躺了下来，感受着全身被暖烘烘的热量包围。
小跃等彦季文躺好，自己也钻进了睡袋，在内部还算宽阔的睡袋里躺下后，问道：“哥，你不是我们这里的人吧？”
“怎么说？”彦季文与小跃第一次见面，就被他敏锐的观察力给折服，他的思维能力完全不像一个年仅六岁的孩子，十分成熟。
“你太大意了，完全不像我们废墟里的人会时刻保持警惕，反应也迟钝……你有点像大土坑里，那些从征途庇护城下来的伴生兽管理局的文职人员，傻不拉几的。”小男孩十分认真地说道。
傻不拉几的彦季文：“……”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就凭这认为我不是你们这里的人？”
想到小跃将他比喻成空中庇护城下派来的文职人员，彦季文猜测小男孩指的应该是空中庇护城的原住民，那群从未在末世废墟上生活过的人们。
“其实也不完全是啦！就是我感觉你有时候很奇奇怪怪……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小跃瞧着自己身边躺着的彦季文，想到037和自己从未这么亲密地靠近过，心里头对037皮囊里的人竟还升起一股想要亲近的感觉。
仿佛他们生来就是亲兄弟，现如今只不过是如平常一般聊着天，加深联络两人之间的感情。
小跃对彦季文已经放下一开始的提防，现在一方面是因为需要依靠他在废墟上生活，想和他搞好关系。
另一方面，彦季文所展示的知识水平和人品，让小跃打心底想要亲近他。
“呵呵，我大概能理解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彦季文想到自己原来生活的世界，也就是废墟异兽横行的末世往后倒退一千五百年，社会一片祥和，偶有一些特殊情况发生，与现在生活在空中庇护城里的人们多少有些差别，但氛围应该差不多。
从和平年代里走出来的人，与一直生存在残酷的环境，生命都朝不保夕的人，如何能划分到一类。
“本来现在都快十点了，你一个小孩子应该早睡。”彦季文刚才就从系统商城界面里看到的时间，推测两人忙活这么久，也该是晚上十点了，“但你都提了，我想我应该要好好和你说说。”
见小跃连连点头，一副我就等着你坦白的模样，彦季文自述道：“我确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不怕你知道得太多。”
“我可以相信你吧？”彦季文在准备讲述前，朝小男孩问道。
“当然。”小跃诚恳道。
“嗯。你也知道，037是从黑市人手里买来的系统，靠他那工作不足两年的蠕虫，不可能拥有足以兑换到系统的贡献值，就算是最低级的系统，他再勤勤恳恳带着蠕虫工作三十年，都换不到。”
彦季文回忆037购买系统时向黑市的人支付贡献点的画面，说道：“好在037父母给他遗留下他们全部的贡献值，不然就连我身上的这个‘半成品’系统，他也买不着。”
这些，都是小跃知道的，彦季文不过是再复述一遍他所知道的事情。
“037为什么对这个‘半成品’编号0005371的系统那么执着，甚至不顾系统仍处于实验阶段，不惜耗费掉所有的贡献值也要买下，就是看中了系统存在‘匹配’这一条件，这个你知道吧？”彦季文把话说得明白，小跃只要好好思考，连通关键点，就能想明其中的原因。
037在植入系统前向小跃交代“后事”一样的场景，小男孩一回想，立即就反应过来。
真相都是残酷的，小跃想明白其中的道理，被自己大胆的猜测惊得合不拢嘴。
“他是在自杀！”彦季文直白地道出037兑换系统的原因，“就为了那成功率不到一半的灵魂匹配概率，还是没通过人体实验的系统，他的行为不是自杀是什么？”
“037在废墟上的生活如何，不用我说你也能看见。”
“他算是幸运的，但他还是无法接受自己生活在废墟这样的环境，他早就受够了每天活在不知道哪天会遇到异兽的恐惧中，为了拼一个可能，一个机会，他买下了编号0005371系统，接下来的你都知道了。”
“论起运气，我想废墟上真没几个人的运气能比得上037。”
彦季文说着就把手臂枕到了自己的后脑勺下，他继续道：“我能来到这个世界，就证明他是成功了。即使我一开始就拒绝匹配，我想他在这的身体也不会死去，顶多就继续原来的生活，最差不过是再也无法植入系统芯片罢了。”
“只不过是我的运气不太好，刚穿越就被房子给埋了，037就算真的成功穿到我身上去，就我爷爷租的房子那位置，一般人还真的挺难发现房子发生了事故。”说到这，彦季文自我嘲笑了一声。
“刚好我的亲戚因为争财产都跑光了，想要发现被埋的037……还挺难。”
“你说这算不算天意？”彦季文难得乐观了起来，他转头看向小跃，笑道：“037找死，老天爷还真的让他死了。而我还想活，就算房子把我原来的身体砸死了，我在这也活过来了。”
发觉小男孩脸上并无笑意，彦季文收敛了神色，扭回头道：“我知道你舍不得你的037，但现在我才是你哥，以后对你好的人只能是我了，你得趁早明白这个道理。”
“你要知道，037是完全放弃了你，抛弃你一个人在废墟自生自灭。他想要自己拼出一条路，才选择了编号0005371系统。比起系统，你一个孩子算什么？他真的有把你当弟弟吗？如果有，他为什么不留下来继续照顾你？”
来自灵魂深处的三连问，直接让小跃继续沉默了去。
“总之你知道，我是从很久以前的世界里过来的，那里没有像现在的异兽一样的存在，人人吃得饱饭，住的地方都不差，你知道这么一回事就行。”
不得不说，彦季文也是来了废墟才知道，自己以前过的到底是怎样的神仙生活。
要不是因为房子塌了，他穿越来到废墟上这件事，能让彦季文自己怄死自己。
“我来这里的前一天，我最亲的爷爷死了，他死得连把骨灰都没剩下来……”仿佛是在说着别人的事，彦季文脸上无半点悲伤，“来到这里，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和037不同，最起码我不会把你一个人抛下，这点你可以放心。”
“好了，话就说这么多，快睡吧！”
彦季文把话说得推诚相待，说完就自己侧过身闭眼睡觉，小跃在一旁想了什么，他也不知道。
这一晚，彦季文没敢把头藏到睡袋里面去睡。
他不是怕自己一不小心会在睡袋里憋死，睡袋里氧气耗完，人自己是会醒的。
彦季文是不习惯遇到情况，自己没法第一时间睁眼看见，才没把睡袋的拉链拉上，谁不知道躲在睡袋里面睡会更舒服。
第二天一早，没等彦季文自己醒来，小跃就把他叫醒了。
小男孩的脸上瞧着就像是一整晚没睡，眼珠子里尽是血丝，眼袋浮肿，还呈现出乌青色。
彦季文就是看见了也没问，有些事得让小跃自己放下。
他看037蠕虫还在惯例梳洗自己的口器，就知道离它出发还有一定的时间，立马从系统东晟小卖部里用能量值兑换出一小瓶矿泉水，和两个能拆开即食的面包。
“叮，宿主成功兑换一瓶500ml矿泉水，两包面包，扣除能量值55，剩余能量值为：28400023。”
听系统才扣了自己55点能量值，彦季文在心里感叹道：“这才是系统的正常兑换率啊！一套衣服扣我一千多点能量值，一般商城是有什么大病吧！”
被一般商城坑了一千多点能量值这个坎，彦季文是过不去了。
彦季文将包子分了一个给小跃，自己吃完手上的包子再猛地灌了半瓶矿泉水，就把剩下的半瓶水塞进小男孩手里，“快吃，吃完把水也喝了我就要把睡袋收了，蠕虫差不多七点就会从地洞出发，你还有十五分钟的时间解决手上的东西。”
昨晚彦季文留意到系统还能显示时间后，自己时不时就会打开系统面板查看时间，这样计算蠕虫上下班的时间也就方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