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曹勋以金换全尸
四人带了少量的人手赶赴曹勋府邸,只见曹勋府邸气势恢宏,围墙高达一丈,两扇巨大的铁门上,挂着一对黑黝黝的门环。大门两侧的木桩极高,高达一丈有余,更有一道活门,看起来颇为精致。
大门内,是一面巨大的影壁,影壁上刻着“迎祥”二字,左边是一座四合院,北边是一间敞厅,绕过屏风,是一条又宽又长的通道。
走过通道,就可以看到主府的大殿,主府的大殿之中,摆放着一排红木制古色古香的椅子,在椅子的正中央,写着一行大字,字迹端正,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
刚到曹府外堂,便见曹勋府上所有的人都被绑在一起,嘴上塞着白布,其中一人还捂着脸颊,似是被人拍了一巴掌,据说是曹勋的女儿鹤兰郡主。
鹤兰郡主一见杜君远他们进来,乌黑溜圆的双目锁住杜君远,面容连羞带喜,不住地呜呜出声,杜君远无法,只能示意身边的衙役松绑。
衙役上手取下了曹鹤兰口中的白布,曹鹤兰心中大急,挣扎着要将反绑的双手解放出来,可越是挣扎越是解不开,一来二去的竟然磨出了血来。
“侯爷!您来救鹤兰了?!侯爷,鹤兰等你等得好苦!”
杜君远一惊,右手猛地擒住千如的手腕挡在自己面前,曹鹤兰直接撞在了懵懵的千如身上。千如不明所以,下意识地一掌拍出,身子不由自主地一震,又因为左手被杜君远抓着,这才撞入了杜君远的怀里。
再看曹鹤兰,仰面跌倒在地上,一脸的可怜兮兮,一双美丽的眸子泫然欲泣,欲语还休地盯着杜君远,却一句话也不说。
千如盯她瞧了瞧,又恨恨瞪了一眼杜君远,杜君远则佯装无辜的耸耸肩。
千如拍拍手,皱眉问道:“你是曹家女儿?”
花千耀纳闷地看着自己这位‘未婚妻’,问道:“郡主,曹府发生了何事?”
曹鹤兰并不答应他们的话,只是一双大眼睛牢牢地锁着杜君远,其他人一概不理会。千如无奈地看向杜君远,杜君远放开花千如,掩唇咳了一声,问道:“郡主,贵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什么人袭击了你们?”
曹鹤兰的泪水汹涌而出,呼道:“侯爷!是他们,是生死阁的人,他们闯了进来,还拿走了爹爹所有的钱财!说是,说是为爹爹留一个全尸的酬谢!”
几人闻言,都是眉头一皱,心里暗叫不好。
糟糕!曹勋这么多年把持朝政,买官卖官,搜刮民脂民膏,家私千万两黄金不止,这些钱落入了生死阁手中,还真是糟糕透了。
当下杜君远面色黢黑,下令解救曹勋府上的人。
衙役们不敢怠慢,为所有人松了绑,包括曹鹤兰都被带到大理寺问话,而千如四人则踏入了这座曾经辉煌一时的曹府。
往内堂走,便见桌翻椅倒,十几间厢房被不知什么人弄得乱七八糟,而曹勋的书房里的书架也被人挪开,露出一间黑漆漆的密室。
千如三人相互一望,唐玉歆和花千耀各点了一盏油灯探入密室,而千如和杜君远守在外面。
片刻后只听到唐玉歆“啧”了一声,跟着两人探出脑袋,冲千如和杜君远招手。
千如咽了咽口水,直骂这古代的密室太多,东一间西一间的,快把人逼疯了。杜君远自然而然地牵住千如的手,才发现千如的手心全是汗水,两人也进了密室。
走过一条不太长的通道,这才看到尽头还有一个门,推门而入,发现里面竟然有一间相当大的空间,甚至比曹勋的书房还要大。
这个空间是一间四面封闭的密室,四角都镶嵌着一颗鹅蛋大小的明珠,珠光宝气,将房间照得一片通明。
密室内除了一张桌子,还有桌子上放着的一只箱子之外什么都没有了。根据地上拖拽的痕迹推断,应该是有什么人取走了很多的大箱子,地上的脚印十分凌乱,很难想象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走到那口小箱子面前,杜君远凝视着那箱子许久,忽而沉声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侯爷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唐玉歆声线跟着冷了冷,慢慢道:“侯爷您应该已经猜到了。”
杜君远深深吸了口气,伸手缓缓打开了那口箱子。只见箱子里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块杏黄色的缎布,黄缎上绣着五爪四龙纹,黄缎背面还有两条金丝编出来的锦带!
竟然是太子的襁褓!
也许花千耀和花千如不一定认得,可是唐玉歆和杜君远面面相觑,显然已经认了出来。
再看剩下的东西,一本薄薄的绢册,一封没有封口的书信,还有一块大内的腰牌以及刻着“曹”字的玉扳指。
腰牌陈旧,上边刻着几个字,已经看不清了,名字好像是陈忠还是什么的,但还是可以辨认的出是很多年前的腰牌!
宫中侍卫的腰牌一改再改,现今已经不是箱子里的这种样式,箱子里的腰牌款式陈旧,花纹简单而大方,看起来至少是三十年前的旧物了。杜君远面色越来越凝重,当着剩下三人的面杜君远抖开了那封信和卷册,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几人都被信和绢册中的内容惊住了。
……
绢册和信都是写给自在门大弟子谢伯平的,信是由谢铨亲笔所写,委托谢伯平持腰牌入宫暗杀先皇后和先皇后腹中胎儿,绢册是谢伯平亲自手书,讲述三十年那场事故的经过。
当年,王、谢、任、曹四人担忧他走漏风声而密谋在谢伯平得手后将他灭口,那么这个世界上就再没有任何人知晓当年之事的真相。谢伯平这么多年行走江湖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故而并没有真的杀了太子,而是将太子交给了当时追出来的侍卫。同时他谢铨手书的这封信、腰牌、玉扳指和裹着太子的襁褓交给了妥善的人保管,以此作要挟拿到了五百两黄金,从此改名换姓,这几人几十余年来维持着相对和平,非必要绝不联系。
杜君远捻着这薄薄的绢册,说话声音沉甸甸地:“看来,是生死阁的人将这些曹勋的罪证留在这里,他是专门给我看的,他们想让我来决断,到底该不该把曹勋这些罪证交给圣上。”
“君远哥哥,那你……”
杜君远截住千如想要说的话,淡淡道:“这些东西不能交给圣上!”
顿了顿,他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忽然道:“眼下局势未定,这些罪证若是交给圣上,那这大礼宫再无宁日。”
唐玉歆道:“正是,唐某也是这样想的,那圣上这边……?”
问出的话带着一丝犹豫,他并不确定能否真的瞒得住圣上。
杜君远想了想,将那口箱子交给了唐玉歆,郑重道:“唐大人,如今圣上身体式微,而诸豺狼虎豹环伺,圣上既无立储之意,则天下未定。杜某将这曹勋的罪证交给你,你一定要妥善保管,待时机成熟,再交圣上不迟。”
唐玉歆怔了怔,有些意外,但还是肃然道:“我答应你。”
君子一诺重于千金,他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
杜君远这么做,并非是自己不愿意承担这后果,实在是他对当今圣上,他那位亲外公太过了解。
圣上根本就不相信他杜君远,若是这些罪证由他上交,保不齐会落得一个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而唐玉歆就不一样了,唐玉歆虽年轻,却为两朝君王帝师唐仲谦的亲孙,且为文官,手无兵权,圣上自然是相信他的。而由唐玉歆上交这些罪证,既可以令群臣信服,同时还能全身而退,自然可以一举击溃整个曹氏家族。
沉默了半晌,唐玉歆问剩下的三人道:“这件事,是否要告知师尊?”
杜君远转过脸瞄了一眼花千如,只见千如面色无波,像是压根没有听到唐玉歆的问话,便又转过身来问花千耀:“耀兄,你看……?”
花千耀沉吟半晌,便道:“这件事事关重大,不如,我们先瞒着师父吧!”
几人都已经往外走了,花千如低声咕哝了一句:“只怕是,花千亿此刻已经知道了。”
她说话声音极轻,而另外三人都已经出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说的。
……
离大礼宫最近的一座高楼,花千亿负手孑然独立,望着渐圆的明月,眼中一片深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色。
这时一个黑色的人影翩然而至,落在花千亿身后,脸上蒙着一条黑巾,只露出一双清澈的眸子,宛如一汪深潭,令人不寒而栗。
月光下,似乎有一层淡淡的雾气,那人轻轻揭开脸上蒙着的黑巾,慢慢抬起脸,只见她苍白而透明的脸颊上布满了交错的刀痕,让人无法直视,一弯黛眉如月牙,但眉梢却是锐利如刀,隐隐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杀机。
花千亿微弯身躯,低声唤了一句:“月妃娘娘。”
阿依木淡漠地睨了一眼花千亿,哑声道:“故人手段实在高明,一时间百花山庄风光无限,天下莫不听从你百花山庄的号令。”
“月妃娘娘,此事并非是小可本意,小可无心伤害娘娘。”
阿依木朱唇一瞥,道:“曹贼所有的罪证已在杜君远那贼小子手中,不过,这孩子虚伪得很,如今看样子是很难如我们二人所愿,交出所有的罪证了。”
阿依木一双妙目中,仇恨之火越来越盛,花容也渐渐蒙上了一层寒霜,细长的眉毛高高挑起,神色狰狞,令人不寒而栗。
花千亿紧紧蹙眉:“月妃娘娘,此事小可自然办妥。”
“那就好!老皇帝不过是要一个覆灭曹家的理由,贤侄你可没要再偏袒那贱人的死丫头而心软了。”
阿依木抬手制止花千亿接下去要说的话,淡淡道:“罢了,花千亿,我只问你,你我八年前的约定是否仍旧作数?”
花千亿铿然有力道:“自然作数。”
“好!”阿依木道:“医书我一定双手奉上,还望你不要食言才是。”
“自然不会!”
阿依木轻哼了一声,淡淡道:“花千亿,我可以解了那死丫头身上的蛊毒,不过,今后我想要做的事,你也莫要拦我。”
花千亿眉头微微皱了皱,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月妃娘娘,小可有事相求。”
阿依木一双剪水秋瞳睇了过来,抬手轻轻撩了撩鬓角的灰发,等着花千亿说话。
花千亿上前一步,道:“如今月妃娘娘您的仇人尽数已死,不如月妃娘娘您就此收手,可以免于令礼朝百姓陷于水火之中,算是您功德一件。”
阿依木嘴角微微一抽,神色带着几分凉薄和残酷,冷冷道:“功德一件?我阿依木自出生就是一场灾祸,何曾有过任何功德?说什么红月有灾,啧……你们中原有句话说债多了不愁,花千亿,我如今早已双手染满了鲜血,迟早是要去十煞阎罗殿报到的,做什么功德事?”
说着,她转过身背对着花千亿,也望着皎皎明月,说道:“而且,我的仇人尽数死了吗?那座金笼子里还有两人呢!”
“月妃娘娘!”花千亿急呼出声:“都说罪孽越多,悔悟之时,痛苦越深,月妃娘娘……难道您当真要到了无法挽回之时才肯罢手吗?”
话音未落,一股阴森的寒风突然迎面吹来,阿依木的手掌停在离花千亿面颊一尺的距离,堪堪停住。
“放肆!”
阿依木的面容似是万般悲戚,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寒光。
“到底我于你的母亲有愧,今日我不杀你,若是我再听到你说出这些话,可莫要怪我不客气!”
阿依木收回了手掌,凄然道:“放心,你所担心之人不会死,死实在是太便宜他了!我要他眼睁睁地看着我毁了他的一切!”
说罢,阿依木抽身就走,黑暗中,只听到阿依木淡漠如水的声音:“花千亿,别忘了你的陈诺!”
“月妃娘娘!”
花千亿高声喊了一句,追了出来,握着高楼的阑干四下寻找,可哪里还有阿依木的身影,花千亿低叹了一声,重重捶了一拳那冰凉的阑干。
……
不过两日,突闻圣上大发雷霆,褫夺皇后封号,贬其为曹昭仪,令其永居清水宫,无招不得出。二皇子、四皇子永居府邸,无招不得出。夺曹勋之女曹鹤兰郡主称号,废为庶人,无召令不得入宫。
至于始作俑者曹勋,鞭挞其尸,废其宗籍。其余曹氏族人,百年不得应试为官,永为白丁,曹勋各夫人歌姬废为贱籍。
最后抄没曹家,收回曹宅。
此诏一出,举朝震惊。平素里与曹氏交好的官员惊恐,计无所出。
而朝堂之上,杜君远和唐玉歆手持笏板,悄悄对视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最终,这次早朝以圣上龙体违和为由散了。众位官员一边穿着鞋子,一边互相讨论些朝堂之事,绝口不提曹家之事。
一直到走出了很远,唐玉歆这才忧心忡忡地望了一眼身后厚重的宫门,忐忑问道:“侯爷,不对劲,曹勋已死,圣上绝无鞭挞尸首的理由,难道说,先皇后被刺案,圣上已经知道了?”
杜君远薄唇轻轻抿住,沉默片刻后才缓缓道:“一定是知道了,生死阁见本侯并未上交曹家罪证,便寻了其他方法……”
说到此处,杜君远突然就想起了前日他们走出曹府密室千如那句轻声几乎不可闻的话。
只怕是,花千亿此刻已经知道了……
很显然,花千耀和唐玉歆并没有听到千如说的话,可一向把千如放在首位的杜君远却听见了,千如是猜测她的师父与那阿依木的关系……
该不会……
“侯爷!侯爷?”
唐玉歆伸手在杜君远面前晃了晃,杜君远这才回过神来。
“侯爷,你在想些什么?”
杜君远收回遐思,淡淡道:“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们便也装作无事发生吧。对了,唐大人。”
杜君远顿住脚步,警惕地四周望望,这才道:“你府上的一些人,还是要注意些,另外,我们得的那些东西,或许已经被人换了。”
唐玉歆一怔,神色不安起来。
“既然已经没有用了,若是已经被人换了,唐大人还是早一些烧毁丢掉,避免引火烧身。”
“好!我听侯爷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