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章 安邑解盐
一别数日,再次回到咸阳城,南河忽然生出游子归家的释然。
易素素蹑手蹑脚的下了马车,趁机溜进人群,却被孔武有力的易田抓住。
“呀!”她惊叫一声,回头张望,才拍着胸口,“阿父,怎地是你!”
“与陛下相处如何?”易田低声问道。
“哼!阿父说好不打听此事的。”易素素俏脸微红,羞涩的跺脚,一溜烟跑进了人群中。
“丞相,彰台宫会商。”
南河早已瞧见易田父女俩的小动作,不禁莞尔一笑。
“陛下,老臣来也。”
易田快步上前,跟在南河身后。
进得彰台宫,青铜灯架上,已然灯火通明。
宫女恰巧将晚膳摆放桌案上,热气腾腾的炒菜,香气弥漫,惹得众人食欲大增。
南河招呼在座的三公,毫不客气的大口吃饭。
易田、易川、冯颉三人,悄无声息的作陪吃饭。
“朕此去三川郡,情况不容乐观,景国根基不稳矣。”
南河叹息,“不知你们做何感想。”
易田一筹莫展,缓缓开口道,“三川郡被偷粮、卖牛之事,绝不是个案。反贼这一石二鸟的阴谋,甚是狠毒。
偷走粮仓粮食,壮大他们的反叛队伍。绝了百姓的救济粮,饿死百姓,导致民怨四起,他们则可揭竿而起,一呼百应。”
易田想到此处,不由脊背发凉。
景国的兵力,没有完全掌控郡县之地,却是最大的隐患。
“如今百废待兴,穷兵黩武,也只是暂缓祸乱而已。”
冯颉作为御史大夫,尚有监察百官,检举揭发的权利,无奈与咸阳宫的政令,东出六国郡县,便失去了威慑力,当地贵族并未放在眼里。
“臣会颁布太尉令,令各郡尉,县尉自保,起码保证城内不能祸乱。”易川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南河看着三人的无奈,眼神愈发得坚毅:“令刑部,沿水路彻查三川郡粮食去处,并按景律,抓捕涉及案件相关从犯。
将此案情,实时通报天下,震慑宵小。
此外,咸阳城至三川郡治所的直道,拓宽为二十丈平坦路面,为修筑为水泥混凝土路面做准备。
三川郡百姓以工代赈,给钱给粮。
最后,从国库中借调粮食给三川郡百姓,夏收之后,在如数归还国库。”
“可是,陛下,这国库只怕粮食不够。”
冯颉担忧道。
“用盐,和贵族置换。”
易田呵呵笑道。
“哈哈,那便依丞相所言。”南河决断道,“太尉,兵部明日会提交奏章,你自行定夺。
“陛下,您交给臣的炼盐之法,已试验成功,产量比煮盐水高上数倍。”易田满脸欣喜道。
“好,明日午时便出发,前往哪里?”南河问道。
“河东郡,安邑解盐湖。”
河东郡地处大河以东,其治所安邑城,距离咸阳宫七百余里。
而解盐湖,距安邑南六十里远,黎山以北的解县,那里是七彩盐湖。
自三皇五帝时期起,这片盐湖便养育着炎黄子孙,代代相传。
易田便是按照南河提供的盐田法,在解县修筑试验田。
……
翌日午时,南河率领一千禁卫军,跟随易田的战车,于次日到达解县。
望着巍峨的黎山,南河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传说中的黎山,便是蚩尤的部族之地,他战死后后,山下彩色斑斓的咸水湖,便是他的血液。
重要的是,黎山作为中原王朝的必争之地,不仅是炎黄正统的象征皇权,更是和其中的盐湖及青铜矿,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陛下,你看这十亩盐田,里面尽是白花花的粗盐。”
易田满脸兴奋,带着南河巡查新筑的十亩盐田,只见上面的百姓,拿着专用器械,在不断的将粗盐堆放一处。
最后由百姓将粗盐收入箩筐中,搬运至精盐加工作坊,进行一系列单纯的物理祛除杂质提纯。
南河来到被加工好的五颜六色的细盐前,伸手捻了一点盐,放在嘴里细品。
一股鲜香的咸味在口中绽开,让他眼前一亮。
是天然精盐的香味,与后世无异。
此处说的精盐,为去除杂质后的天然食盐,并未后世的工业炼制的精盐。
天然的盐,对人体有益。
“好盐!”
南河赞叹道,“丞相,这盐产量几何?”
提到盐产量,易田兴致盎然道,“陛下,这十亩盐田,每日产盐万斤,用工不足五十人。”
亩产千斤盐,与后世工业化的两千多斤,还有着一倍得差距却也足可惊艳天下。
“之前的产量几何?”
南河急于想知道生产力的提升效果。
“在这之前的采盐法有二,一是靠百姓下湖开挖采掘,二是在湖边煮盐。
二者相差无几,每人每日产量约五十斤。
上万斤则需要二百人,提升四倍足足有余。”
易田如数家珍道。
南河望着远处湖边的翠烟袅袅,不禁动容道:“那些人,便是煮盐罢!”
“真是。”易田领在前面。
“大爷,你这煮盐,每日收成几何?”
景国一朝,并未禁止百姓煮盐,却严令禁止官府外的百姓,私自贩盐。
很多百姓,为了填补家用,煮盐上交给官府或卖给贵族,换取粮食或钱财。
故南河才有此一问。
儒门的三六九等制度未普及之前,非正式场合,百姓见官,甚是随意,不用受各种礼仪束缚。
“唉,命苦啊!官爷有所不知,咱每日出这盐场,便被差爷收取过半。
再上缴给官府或贵族,又被扣押半数,剩下的盐,则按一文钱一斤换粮食。
可这米价,五文一斤,盐价200文一斤。唉,这老天不公!朝廷暴政啊!”煮盐的老伯,满脸无奈,说的都是一把辛酸泪。
“呔!你这老汉,明知我等是管爷,却说朝廷的坏话,便不怕我将你抓捕吗?”易田神色冷然的问道。
“呵呵,老夫这一把年纪,早已活腻了。这朝廷暴政如此,杀了老夫,可堵不住天下人之口啊!”老者无所畏惧的说道。
“你这一人一日,可有五十斤盐?”南河按耐住心中的不快,追问道。
“鸟的五十斤,只不过是那些官差,为了邀功,强征暴敛。
似老夫这般勤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至多也就三十斤盐,其他人,更少。
每日能剩五斤盐,换得一斤米,果腹罢了。”
老汉深深的叹了口气,弯下佝偻的背影,帮助他家的两个陶罐,继续煮盐。
“简直是岂有此理!”
南河因为盐田高产的喜悦,瞬间被这冰冷信息浇灭。
他满脸不悦,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