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几天后。
闹市穿行的酒楼之上，我拉开弓矢，瞄准楼下正准备上马车的少女。
忽略着身体突然间传来的剧烈疼痛，按下心中刻骨的恨意与疯狂。
找准时机之后，箭矢脱弓而出，毅然的向着少女的后背飞去。
噗呲一声，那是箭矢深深扎入肉里的声音。
伴随着侍女的惊呼，少女的身影缓缓滑了下去，侍女连忙一把将少女扶住，已经颤抖染血的手，指向身后的酒楼，“刺客！有刺客！
来人啊！快来人啊！有刺客！”
在马车旁的两个侍卫赶紧围了上来，一人将已经浑身沾染鲜血，昏迷过去的少女抱起，迅速向着周围最近的医馆而去；
一人追着侍女所指的方向，朝着酒楼上飞驰而来。
我放了那一箭之后，听着楼下的惊呼，在那侍卫到来之前，支撑着渐渐模糊的意识，沿着规划好的路线逃走。
而当那侍卫冲上二楼之后，哪里还见得到一丝人影？
侍卫只能抓住一个小二询问，问及可疑之人。
小二哪里记得这些？酒楼一日之间来来往往不知几何，他也只依稀记得曾有一个全身裹在黑袍中的女子。
这京中本就是天下人汇聚之地，更不要说来来往往的江湖人士，奇装异袍的人多的是，谁关注得过来？
再说了，他们能在这京中站稳脚跟，谁不会多几个心眼儿，关注那些个人，是嫌自己活腻歪了吗？
侍卫脸色黑了下来，事已至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针对他们事先设计好的圈套，恐怕早已不知逃到何处去了。
如今人海茫茫，踪迹早已无处可寻。
就是不知那人是针对小姐，还是针对侍郎府。
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救回小姐的命，其次再是追查那刺客的来由。
——
我逃出酒楼之后，不断在狭小的巷子中穿行着。
从心脏传遍全身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冷汗一阵一阵的往外冒。
虽然早已将那一身黑衣累赘丢掉，但是脚下却越来越沉重，只能凭着本能不断逃跑。
现如今，眼前越来越模糊，已经不知道跑到何处。
只能小心的按照路线前进着。
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没忍住脚下一个踉跄，便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胸口传来一阵又一阵强烈的绞痛，我止不住的吐出一口血来。
疼得这般厉害，是那个女人快死了吗？
其实这样的疼痛，早就熬不住了，脑袋也疼得快要炸掉。
为什么呢？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我忍不住讽刺的笑了。
是因为我再一次违背了上天的意志啊！作为一个跳梁小丑的我，居然妄图不自量力杀掉这个世界的天命之女。
这就是上天给我的惩罚！
一切对她的伤害，都会反噬到自己身上。
她死，我也必须死。
呵，不过，天命之女嘛，怎么会如此轻易就死掉？
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下手，也知道这次不能杀掉她，但给她造成的痛苦也够她受一阵子了；
只要是她不痛快，那我就痛快了。
一次杀不掉，我便一次又一次的来。
只是疼痛这种东西，终究还是不能习惯。
冷汗还在不断的流，现在的我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狼狈至极；
颤抖的双手只能支撑着我从地上爬起来，脚上也丝毫使不上力气。
“呼，呼，呼，……”
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试图缓解身上的疼痛。
不行，我绝不能在这里倒下，就算是爬，我也要爬回将军府去；
我还要回家，天已经快要黑了，再不赶回去，爹娘和哥哥们会担心的。
我爬到墙边，强撑着双手爬起来。
我依着在墙上，伸出手拍了拍锥痛的脑袋，试图使自己清醒一点；虽然视线还是很模糊，但依稀能勉强知道方向。
就这样，我扶着墙，艰难而踉跄地向前挪动着。
一步一步，宛如行走在刀尖上。
到最后，我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身在何处了。
原定与暗卫汇合的时间应该也已经过了，之前便吩咐过，若是过了约定的时间，便循着路线前来寻我。
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到了吧？
这样的疼痛，还真是如附骨之蛆，让人厌恶至极。
不过，杀张蓉蓉我还是喜欢亲自出手。
痛苦的时间总是漫长的，一瞬仿佛就像过了一百年。
终于，不知我又走了多久，也不知过了多久。
暗卫，终于到了。
恍惚之间，暗卫一把扶住了我，“小姐，小影来了。”
我终于放松下来，我对他笑了笑，“小影来了？要请你带我回家了。”
小影虽然复杂的看了我一眼，但还是坚定道，“小姐客气了！保护您是我的责任。
马车停在约定的昭华楼，我带小姐过去。”
昭华楼现在是我的名下的产业，我们可以从后门转到前面去。
我虚弱的道，“好。”
其实，我知道他为什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他与很多其他人一样，原本是父亲手下用来保护我的人。
可是在几月前，我却一直让他们沉到了暗中。
我还让小影做着很多他不能理解的事情。
今日这一件，也算是他觉得奇怪的事吧？
不过，没关系，他暂时不需要理解。
他扶着我走着。
此处虽然离昭华楼还有些距离，不过，我好像看到了灯笼朦胧中透进巷中的光。
已经快走出来了吗？
在确定不会有危险之后，我们终于慢慢到了巷口。
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疼得幻听了，恍惚间竟听到了成煜的声音？
是吗？好像就在外面。
小影问道：“主子，怎么了？”
“外面是不是有什么人？”
小影侧头看了看：“是的，小姐。
似乎是您说过的那位秦王世子。”
……
声音听在耳里似远似近，似有似无，但可以肯定，确实是他的声音。
我叫小影躲在暗中按兵不动，自己扶着墙站在了巷口。
不远处，成煜已经一脚踏上了马车。
真的是他？
距离不远，但以我现在的体力，不知道还能不能爬的出去，走到他的身边。
也不知道，现在还不认识我的成煜，会不会搭把手救一救我。
在这生生世世的循环中，最重要的事情里，其中一件便是去认识他。
眼下，便是一个去再次认识他的好机会。
不如看看这一世不认识我的他依旧会不会回头？看看他依旧会不会救我？
所以，他现在还不能走。
我倚着墙歇了这么久，也算是在蓄力了；
我将自己苟延残喘间的所有力气，都用在了这一刻。
我用尽力气，向着成煜所在的方向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踉跄着向他的方向前进着。
一边，成煜在即将彻底踏上马车之前，恍然间，竟觉得有人在叫他。
他似有所感一般转过头去时，便看见一女子突兀的闯进视线，他几乎本能的止住脚步。
黑夜下，虽然街上灯笼透出来的光照在那处有些略显昏暗，暂时看不清那人的容貌。
他本不想管，大街上还能没有一两个穷困潦倒之人吗？这是常事。
但他好像有些迈不开脚步，直觉告诉他，他一定认识那人。
可是，那个人具体是谁？他好像又不知道。
于是，几乎本能一般，他脚下一转快步便走了过去，向着那女子走去。
而等成煜接近那女子的时候，那女子已经一头栽倒在了他怀里。
恍惚之间，他听到她轻声唤他，“成煜……”
之后便彻底晕了过去，晕过去前，还不忘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裳。
感受到女子的身子往下划去，他下意识连忙护住。
等到定睛一看的时候，便看到了一张满是汗水，惨白得过分的脸。
这张脸他见过。
这是……这是他不久前见过的那位忠义将军府上的小姐？
似乎是叫……林妍？
“林小姐？林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