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帝令二十
至于别的念头是什么,明梨问了,江绫不说,大概也是不知道吧。
待到几日后,出嫁之期,明梨头回起的比殷浔还早,天没亮就跟着备事儿的嬷嬷窜进了江绫的屋子。
也不知是不是被别的事绊住,江母与秋姨娘都不在,她倒成了最勤快的。
只是,来得早与晚都一样,她帮不上忙,只能提着那绘着花鸟的青瓷茶壶坐在叨扰不到新娘子梳妆的地方有一句没一句跟她聊天。
以至于后来江母与姨娘过来,瞧见她后脸上都是盖不住的惊讶。
起初她们只以为是江绫近段时日在努力关照江梨,却不想这个妹妹也相当有心,大清早的来陪着忐忑不安的新妇,面上情绪温凉亲热。
见江母和姨娘都来了,明梨说话的意思打住,总算从坐垫上挪了起来,“你们继续说,我去找江浔。”
太子成婚本是只过正礼不办宴席的,可架不住殷褚重视此事,不愿让江绫清清冷冷的入东宫,还是求了个旨,摆了十几桌晚宴。
这宴席摆在皇宫用作款待使臣的朝阳殿,陛下与皇后不会到场,她也可以不去,可殷浔这个七皇子作为弟弟却是要去的。
江母也没说什么,笑眯眯摆手让她下去了。
之后,两个母亲在房间里又是叮嘱又是哭泣。
明梨起先也受了一回,只是当时浑浑噩噩,说了啥也都不记得了。不过她不是外嫁,大概没有这么煽情。
总归,等明梨找到殷浔,瞧着他起床洗漱用完早膳后,外边锣鼓喧天已然远去。明梨则换了身稍正式些的衣裳,又挑了两份礼物,打发时间到天色昏黄,终于是拉着穿得格外精神的殷浔上了马车。
不过,即便如此,两人依旧相对无言。
一个满脸乏味没正形的靠着车壁,一个端正坐着,却显然在思考什么。
直到马车停下,二人进入婚宴现场,那冷然的气氛才有所回升。毕竟家中之事,不好叫他人看了笑话。另外,殷褚过了帝王那边的礼迟迟赶了过来会宾,婚嫁之事,亦不好扫兴。
不过,也只是他们二人关系缓和,周围气息却愈发冷了起来。
其中最犀利的一道目光依旧来自谋杀未遂的殷远,即便真正的对手是殷褚,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进门的殷浔,挑衅着朝着他举了举酒杯。
殷浔比起最初在冷宫时变化了不少,原本瘦的没半点可看之处,现今却被养的气色不错,多了不少明玉君子之感。
殷远的样貌则是英俊明朗一挂的,可他受权术浸淫已久,正气的五官与行动间透出的阴狠相互浸透,反倒显得不伦不类,就像是某种颜色明丽的毒蝎,靓丽的皮囊下流淌着剧毒,看着就让人浑身不适。
不过当明梨看过去时,他脸上那些晦暗的、凶狠的很快便收敛了,只剩下一层虚伪的善意,带着强烈的目的性,弯着眉眼朝她温柔的笑。
明梨没给他好脸色。
毕竟这人是她某段时间昼夜颠倒的罪魁祸首之一。
也正因此,当殷远看见她侧过脸与殷浔说话,披帛甚至与殷浔的衣摆亲昵缠在一起时,落差感叫他心底起了浓郁的不甘。
他这段时日实在诸事不顺,如今看到昔日被自己当狗一样施舍的人过得这样平缓安定,他胸口好似有一股郁气,恨不得立刻将此人打断手脚关进地牢,从四肢到头颅,一点一点碾碎。
而那个背负着众多意义的江四,按照原本打算,也该伏低身子,婉转于他身下……
“咦——小主人,那个二皇子眼神好恶心啊。”到处瞅的神石猝不及防看到他的表情,吓得一抖,还未说完,便见身侧小姑娘不知打哪儿拿了根金色的钗子,把玩着朝后花园走去。
“哎?小主人,你这是去干嘛啊?”
“不干嘛,就是感觉殷浔是时候找殷远放狠话了,我在这不方便。”明梨答,非常自觉的腾地方。
……
另一边,殷远见那俏丽的小妇人走了,手上酒杯总算重重落下,冷眼看向殷浔,“七弟不与二哥打个招呼吗?可别忘了自己当初是怎么从冷宫出来的。”
他的声音并未收敛,除了喧闹的中心位置,其他人几乎都听见了这似笑非笑的话,明显有羞辱之意。
而立在不远处的瘦削青年,似乎是不知所措,双手紧紧捏住袖子,浓密温驯的眉羞辱的皱起,步子却没动,也未曾回应。
果真是个靠女人的废物。
见他还是这幅不敢反抗的样子,殷远眼底多了几分鄙夷,却还是拍了拍身侧,皮笑肉不笑,“怎么?七弟到了江府,现下是脾气硬了,坐下与我多说一句都不肯了?”
良久,众人才看见殷浔动作,迟钝着移到殷远身边,而后,似是嗫喏着说了句什么,殷远眼睛突然瞪大。
“二哥,你也不要小看我了。”身侧看起来脆弱的好似一触即碎的青年这样道,眼底怯懦一改,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化作了浓浓的挑衅。
殷远捏着酒杯的手猛的收紧,还未说什么,又听他敛着眉眼轻飘飘念了句,“莫急,已经来了。”
什么来了?
冷然的剑光从天而降,险之又险的划过殷浔的脖子,带出一道浅浅的血痕,他像是被吓到,身子猛的后仰,直接跌倒在地。
殷远则没来得及避开,本能的用手做挡,生生被削去两指。
伴随着这处响起的惨叫声,另一边的侧门,一群提着刀的黑衣人鱼贯而入,目标明确的冲着某些官员席卷而去。
萧宁就立在动乱中央,眼底闪着兴奋的光,表面却尽忠职守,冲至殷褚身侧,替他挡下小批量的剑光。同时还装模作样的叫,“太子殿下,臣带您离开此处,去太子妃娘娘身边!”
殷褚原本要冲入战场,现今一想,这伙贼寇不知目的不知数目,江绫在东宫不知安全与否,忙拉了身侧江家人一同退去,原本他是想连殷浔一同带上的,可放眼望去看不见那人的身影,唯有殷远拿着架子,艰难的与杀手对抗,双手血流如注。
“二——”
“太子殿下不必担心,您带着江相他们先走,我去保护二殿下。”萧宁从未有哪一刻对殷褚婆婆妈妈的性子这样无语,也顾不上所谓君臣之别,铁臂一拦,拖着那几个人就往外挤。
等挤出去,啪的把门拉上。
继而开始浑水摸鱼。
至于殷浔,他身边不是有个高手嘛,他才不操心,操心是白郎那号人该干的事。
他只负责操命。
那个背后给他下刀子害得他给人打工的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