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帝令十九
山匪就这样与他们僵持了近两天，还是抢先起了攻势，只是具体怎样明梨没瞧见，因为殷浔在荒郊野外待了一天，身体便有些扛不住了。
想留下来看戏的明梨被迫跟了回去。
等到知府回来，那伙山匪已经被关进了地牢。听说，最后一战损失惨重，不仅他们这边伤亡百人，连山匪都死了大半。
殷浔从听到这个消息起情绪就异常低落，似是在自责。
然而该心疼他的人没有半点停留在他身边的意思，照旧，一回来就甩着衣袖没了人影。
这让他忍不住自我怀疑：难道又被看出来了？
到底是从哪儿看出来的，怎么她每次都……
“殿下，厨房那边给您送药来了。”这时，门外恰好传来婢女的声响。
殷浔皱眉，没让人进来，他确实一直在调理身体，但是这个时间段应该是没药要喝的。他敲了敲桌面，阴影里的人发出细微的声响，算是应承。
婢女这才被允许进入，端着药放到他身侧。
殷浔始终冷眼看着，警惕万分，“这药是哪里来的。”
婢女答，“是夫人今日出门抓回来的药，吩咐小厨房熬的。”
“……是什么药？”
“不知，只晓得是补药。”
一时，室内落针可闻。
顺路去抓药现在已经回到茶楼看风景的明梨并不知道自己这些天的行为给殷浔造成了什么伤害，她甚至觉得自己回上九天后会被夸：毕竟，这保镖她做的可太善良了。回去以后那群人不给她传个正神之位都对不起她。
神石也觉得是，它甚至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感。
果然，带娃还是得看它阿玉！你看这养得多根正苗红！
到了黄昏，明梨才回到住处，只是这回，殷浔不再同往常一般只待着看书写字，而是很快将目光转到了她身上，莫名深沉。
“夫人回来了。”但起调轻软，毫无威胁。
“嗯。”明梨应下，自顾自瘫回床榻上。
殷浔就这样看着他，良久才又问，“今天中午的药是你买回来的？”
床帘下传来声闷声闷气的应。
殷浔心跳快了起来，试探着继续，“你可知那药是做什么的？”
记不清，但是“大夫说大补。”
难道说有毒？
这也没毒死啊，那不管了。
“说起来，殷浔，再过几日江绫就要成婚了，你预备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没有歌舞，只能听凡人讲那些糟七糟八的在神仙看来不能理解的故事，实在无聊得很。
明梨想换个地方鬼混。
走到床榻边刚想掀帘子的殷浔动作顿住，眼中刚浮起的温柔缱绻刹那间像是被泼了一桶冷水，“你急着要回去？”
“还行。”榻上那人答，“不过太子成婚，排场应该会很大吧。”
她还没真正看过凡人成婚呢，上回她自己大婚一直被遮在盖头底下，又被金山压着，只觉得凡人的快乐与我无关，这次能亲眼见见自然最好。
听说她亲亲娘年轻时与丑爹也成过不少次婚，娘说成婚就像是神族的定契，有奇怪的力量，只是上回她没感觉到，所以才想观摩观摩江绫的婚事，凑个热闹。
另外，她实在挺好奇，那个丑男人是怎么通过这种毫无约束力的花架子把娘骗到手的。
见她沉于思考、满脸不满以及不解，殷浔心里难以抑制的起了一团火，而后又被浇灭，又起火，又浇灭。
最后他也不吭声了，自顾自从柜子里抱出被子打地铺，再没跟她说一句。
这种疑似冷战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回江府。
江府此时已经变了样，处处挂着艳丽的红绸，还有些大红灯笼等着要挂。除此以外，花园里摆了数箱陪嫁，光是看那箱子的精雕细琢程度就能看出江府对此事的重视，真要说比起明梨成婚那次也差不了多少。
明梨丢下殷浔自己在府里溜达了一圈，最后去找了江绫。
江绫正在做女工，突然看见她，面上清甜的表情一收，变作了惊喜，“妹妹，你回来了？怎么没人知会我一声。”
说着，她直接拉着人坐下，眉眼间的喜意虽有所收敛，却还是溢于言表。但，在明梨面前，她将这些情绪都紧张的压了起来，似生怕她因此难受。
明梨瞧着哑然，也是开门见山，“姐姐怕我难过？”
“我不会因此难过，我只是有个问题想问，所以才来这里，二姐成婚，可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比如说那种被人骗的感觉。
江绫一愣，小脸却是烧了起来，“特别的感觉？”
是什么呢。
有些惶恐，又有些安定，但是更多的，应当是仿佛被支撑住的充盈。可她又要怎么说呢，太子的母妃，她的婆婆，可是毁了她的阿梨的一生。
她知道此事与太子无关，太子后续也与皇后闹掰，甚至主动还在商铺等方面让了江家大头的利，也在她不知道时找父亲请了罪。
但此事，终归是扎在她心口的一枚软刺，以至于她在喜悦的同时，又觉得焦躁难当。
若非太子婚事换人后不好再退，她想她今日应该不会坐在这里，而是会做另一个选择吧。
这些她心如明镜。
所以，她到底在高兴什么呢？
江绫脸色微白。
“你不开心。”江梨摸摸她的脸，“你不喜欢太子吗？”
“喜欢是喜欢，但我更喜欢阿梨啊。”姊妹是姊妹，丈夫是丈夫，血脉亲情在那里，总是要排在前头的，江绫垂眸，“……妹妹会怪我吗？”
明·对太子殷褚真无感·梨：“不会。”冷漠jpg
她只会因为摸鱼困难感到难过。
别的，她只是事外人。
谁知，这副模样落在江绫眼里，竟变作了故作镇定。江绫顿时愈发心疼，揽过她的脖子，一把将她抱进怀里，“阿姐总归会替你讨回公道。”
“阿姐成婚那日，你若是不想跟来便不来，等阿姐回来找你。”
被搂住的明梨吸了吸鼻子，感受着少女柔软的怀抱，竟意外的安静下来。
许久，才旧事重提，“所以，成婚会有什么感觉？”
“若对方为欢喜之人，你真心想与之白头偕老，会觉得安心。”
“若对方非你想嫁之人，会觉酸涩、惶恐……”也会生别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