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家欢喜几家愁
二十城刑场平日里极少有用武之地，今天却要行刑将一千人。刑场周围挤满了人群，却没有了喧嚣。
高台上正坐三名监督行刑的大人物，居中的是那位儒雅姆族使者，正规场合姆族都是主位。左边的是野猪城主，经过这场大战他已经没有了以往的声名狼狈，庞大的身躯和黝黑的脸庞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右边那一位却是一名气宇轩昂的中年男子，十九城城主苏添。
不同于野猪城主靠着父辈当上城主，苏添出身贫寒却天赋惊人前几年就是紫菌强者威震东陆，立下赫赫功劳。可惜就是他这个虎父偏偏有了苏镇这个犬子，这次他来二十城也是这个逆子苦苦哀求的，都是为了儿子的未来道路。他面如平水，心中却暗道：“这胡如德隐藏的够深，枭雄心性，只怕自家的逆子会给这野猪城主吃个清光。”
很快行刑便开始了，犯人们都带上菌锁无力反抗，如果犯人是菌者，刽子手也会是菌者，不然凭借凡人极难杀死菌者。行刑的是二十城某营战士，他们将会将菌注入子弹射杀犯人。
一位文官先是厉声斥责了杀姆会与黑风家族的种种恶行，然后又高声宣扬东陆军与姆军的仁厚统治。随后，在野猪城主的一声令下，行刑开始。
杀姆会与黑风家族众人经过先前的大笑，似乎也能安然面对死亡，行刑时无人表现出胆怯。
过去约半个小时，行刑接近尾声。只剩下最为重要的三名犯人。
先是黑风家族的阿猛与四少主宋欲风，阿猛狞笑看着野猪城主，要深深记住仇人，在地狱里等待着他的到来，而宋欲风还是一脸痴呆。两名官员验明正身后，伴随着两声枪响带走了这次袭击二十城黑风家族的两位重犯。
最后走上刑场的是火刀林炎，左脚依旧缺失，单脚独立却还稳如泰山。他正视前方，嘴上还挂着一丝笑意。
高台上的姆族使者眼神火热望着林炎，仿佛那是世上最珍贵的宝物。两旁的城主就折服于林炎的气度，暗叹可惜只是一个将要死去的对手。
最后一声枪响，二十城行刑结束。杀姆会与黑风家族的血相互混合染红了一大片地面，生前是生死相争的对手，死后却相互作伴，世事无常。
野猪城主未能等来飞蛾扑火的救兵，他也不恼火，意料之内。这次他收获的已经够多了，功劳嘛，他这种好吃的胖子最喜欢了，以后只会更多。
送走急于回姆军的姆族使者和赶回十九城的父子，野猪城主与孙大厨两人站在二十城高高的城墙，身旁再无他人。
野猪城主胡如德缓缓说道：“弟弟，你以后就改回姓胡，你母亲也葬回祖坟吧。相信死去的父亲也愿意看到你回来。”
一听此言，那肥胖的孙大厨竟像个小孩一样哭了起来，他是二十城旧城主的私生子，与野猪城主同父异母。因为母亲只是个风尘女子，家族中的老顽固一直不同意接受他们母子，旧城主也是个懦弱的主直到死去的那一刻都未能改变这一事实。
在母亲死去之后，小小年纪的孙大厨便离开城主府一人闯荡，有次差点死在外面，还好他的大哥胡如德暗中派人救下了他，他也知道他大哥不嫌弃他，一直把他当作弟弟。所以孙大厨长大后回来二十城，安心在厨房多年，等的就是这一场翻身大战。
这场大战之后，家族中那些老不死的怎么再敢对他们指指点点！多年来的夙愿终于成真，怎么不令孙大厨落泪。
野猪城主胡如德眺望远方，内心却汹涌澎湃，他终于要等上东陆的大舞台了。
懦弱的父亲带给他只是一个偏安的二十城城主之位，既不能在强者如云的中部脱颖而出，又不能参与南方的平乱建功立业。所以他只能设一个局，一个令他腾飞的局。
他放浪形骸三十多年，获得野猪城主，三好城主的臭名，给世人一种他就只是贪图享乐的废物。当整个东陆都知道南方战局混乱时，他就派出大部分精锐部队，造成二十城内部空虚的局面，让黑风家族和杀姆会以为可以趁虚而入。
其实其中危险重重，第一，若是只有一方势力袭来，他们就不可能这么容易利用香菌击败对手，到时候成为空壳子的二十城就可能成为他的葬身之地。必须两虎相斗，他才有机会实现这个局，还好他早早就安插棋子在两方势力，到时候就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第二，他必须以身入局，不然何以引来两虎。如果，黑风家族来晚一点，杀姆会的人就可能把他杀了，亦或是双方实力悬殊极快决出胜负，他也会被胜方杀死，幸运的是两方打了个你死我活的局面。第三，他必须有一个一锤定音的人，那就是他的弟弟了，作为一颗暗棋在最关键的时候出来收割战局。若没有他弟弟，他这个局根本不可能完成。
第四，他必须骗过所有人。
这个局知道的人只有两人，就是他和弟弟，就连那两颗棋子也是一知半解而已。为了避免消息泄露，他只用弟弟探明消息，包括陈桂平埋入菌器以及古真两人投毒都是孙大厨暗中了解到的。至于，其他情报他们也没有时间和人力去了解，甚至双方各来了多少兵力都不知道。在这个局里，他们一直行走于悬崖之上，一个不小心他们就会堕入万丈深渊。
孙大厨，不，应该是改回原名为胡缘的男人，他突然想起某事，说道：“大哥，那陈桂平失去行踪，就连那一家子也没找不到，需要通缉他们吗？”
“几个小人物而已，无需费力。”
野猪城主胡如德轻轻说道：“弟弟，这东陆军迟早是我们两兄弟的，既然做不到流芳百世，那我们就遗臭万年吧。”
胡缘点点头。他才不管什么臭名，只要是他哥哥想做的，他就算付出生命也心甘情愿。
姆族使者乘坐最快的专车大约五天后来到中部，在经过另一名高级使者带领下进入了一处古老的城堡，穿过优雅的走廊来到一大殿。
那姆族使者一入大殿就立即跪下深深低下头颅，背后冷汗直出，高呼：“万五一拜见力王陛下。”
姆族一般不会轻易把名字告诉人类、所以野猪城主等人也不知道他名为万五一。但面对上位姆，特别是王，主动把名字告知是最起码的尊重。
他身旁同样跪着一人，是位身穿紫袍的老者，比他从容不少。
“听说你们两个有点小礼物呈送给我？”一浑厚又带点庸散的声音传来。
跪着的两姆把头颅低得更下尊敬地回道：“是的，力王陛下。吾王。”
万五一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保持双手不颤抖，捧出一蓝色透明盒子，里面装着一个人浅紫色的心脏还在跳动。
万五一颤巍说道：“力王陛下，这是在二十城捕获的心脏，来自杀姆会火刀林炎，他刚晋升为浅紫菌者。”
“说说怎么回事吧。”那浑厚声音再次传来。
万五一简单地把二十城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本来他还想把自己说成是主谋之一，但是这个时候心中无比紧张，早就把这点小心思给遗忘了。
过去片刻，那声音传来。
“那城主确实是个人物，带话下去让他统领南方东陆军吧，至于你这小家伙也有点功劳，袍子上星云再加一朵。下去吧。”
闻言，万五一心中狂喜，把手中盒子交给殿中使者之后，毕恭毕敬行礼离开，他从低头到为不敢抬头看一眼大殿主人。
“紫云，说一下你的惊喜吧。”
那老者正是攻打五十城的紫云老怪，他也从身后捧出一蓝色透明盒子，里面装的也是一颗浅紫色心脏。他尊敬说道：
“吾王，这是攻打西陆五十城获得的心脏，来自西陆的一名中将。”
“哈哈哈，今天的惊喜还算不错。紫云你在我手下多久了。”
“回禀吾王，已经一百一十年了。”
“哦，那你可以去领一滴祖乳了。也下去吧。”
听到此话，紫云竟然流下眼泪匍匐地下。
“谢吾王恩赐。”
紫云留下盒子离开。
“把这两颗心脏带回祖殿。”
“是的，吾王。”殿中使者回道，带着两个盒子离开。
大殿里只剩下它的主人，几十台阶之上只有一鎏金色王座，一头精壮的大猩猩竟然以一个懒散的姿势坐在王座之上。
他半合眼帘，脸上露出极具人性化的庸散神色，就连刚才连续出现两颗浅紫色心脏也只是让他微微有些惊喜而已，毕竟同时出现两颗还是比较少见的。
“唉，这人世间真是无聊。自从那对夫妻死后，我便寂寞了十多年。”
这位力王想着想着便合上了双眼。
离东陆二十城不远处的一座山上，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丢下一位年轻英俊男子。那男子被丢到地上却毫无反应，双眼是暗淡无光，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他刚才亲眼看见了他忠心耿耿的手下一个个死去，当那个大汉死去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已经失去了灵魂。
那女子望着这颓废的弟弟，本来是想说些什么来羞辱他，此刻却没了那个心思。她丢下两个盒子，冷冷说道：“这是阿猛与黄卷锦的骨灰，是顺带的赠品。家族这次为了救你回来，付出了两公斤深紫菌石，就算不为了家族，你也想想如何振作起来为他们报仇。”
那年轻男子正是黑风家族四少主宋欲风，黑风家族与野猪城主私底下做出交易。黑风家族付出两公斤深紫菌石换来宋欲风的假死。野猪城主当然乐意这单买卖，至于宋欲风以后是否能报仇，他一点都不担心，手下败将而已。
宋欲风死死抱住那两个盒子，里面装有对他最好的人。无声落泪亦是最悲痛的一种。
等宋欲风停下流泪，他愣愣望着那高挑女子，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问道：“姐，我怎么才能报仇。”
那女子先是楞了一下，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叫过她作姐姐了，语气不由得一暖：
“与野猪城主约定好，你已经不能以黑风家族四少主的身份出现在东陆，甚至不能以原来面孔示人，回去之后家族的人会给你换脸的。这也是对你的惩罚之一，但是你已经吃过“黑风丸”而不死，家族已经打算为了安排后续的实验，一旦成功你的实力肯定会暴涨，这是你报仇的唯一机会。”
宋欲风坐在地上沉思许久，那女子也不打搅他。突然，他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露出一丝笑意：“姐你说的对，我必须振作起来，换脸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女子展颜一笑，令这山上百花失色。
宋欲风有点难为情说道：“姐你帮我打个野味开开荤，这几天的牢饭可真吃。”
女子苦笑不已但也走入树林，好多年她的弟弟没有对她如此亲近了。她也没有打猎的经验，但作为一名强大的菌者捕捉野外的几只猎物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很快，她就提着两只肥美的野鸡走出树林。
女子眼神一凝，一摊鲜血铺满地面，宋欲风瘫坐其中怀中抱着两个盒子。她丢下手中两只野鸡，跑到宋欲风身边一看，双眼瞬间发红，她狠狠拍打着宋欲风却说不出话来。
宋欲风抬头望向哭泣的姐姐笑了起来，脸上刚划出三道伤口，笑容无比凄惨。
“姐，我什么事都没有就回来了。可阿猛与老黄他们却永远留在了二十城，我好恨自己呀。毁掉这张脸我才会有一点点安心，才能让过去的我死去，才能够复仇。”
片刻后，女子为宋欲风止住血。两人无言以对，女子长叹一口气也接受了这个事实，希望宋欲风能从此蜕变吧。随后，女子身上涌起黑色的风带着她和宋欲风飞往远方。
这场二十城大战终于尘埃落定，一家欢喜几家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