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赴死
早在林炎制造大雾时，躲在假山的四人就已经准备要走了。古亦冷静说道：“走吧，胜负已分，再不走我们可能就要与城主府的人对上了。”
其余三人也明白这个道理连连点点头。
四人偷偷走出假山，府上除了众乐殿那片区域有人，其他下人之类的也都躲避战斗逃走了，因此四人很是顺利出了城主府。
在城主府大门外还停靠着宾客们的车辆，三人同时望向古老。古老无奈地摇摇头也不调侃他们三个年轻人，坐上驾驶位点火准备驾车离开二十城。
此时，城主府门走来一个踉踉跄跄的人，手握住一把黝黑的长刀。刘真定眼一眼正是陈桂平。
略作思索，刘真飞身抓住基本没有什么反抗的陈桂平，一手把他推到车后箱。
其余三人望向刘真，他们一路上对刘真言听计从，这次也不例外。刘真冷静说道：“这人算是替我解围两次，刚才就是他让我和汇言离开爆炸点的。放心好了，一有意外我会第一时间把他丢下，保证不会影响我们的任务。”
汇言也表示可以带走这陈桂平。古亦快速说道：“快开车，离开二十城再说。”
古老猛踩油门，内城居民早就在城主府开战的时候躲在屋内怕殃及池鱼，道路上也空无一人。一辆满载的车辆飞快行驶着，很快出了内城穿过外城来到二十城城门。
因为今晚的城主府宴会，基本所有的战士都调往城主府。守门的只有几个人的小队，看到飞驰而来的车辆，他们也不敢阻拦。
坐在副驾驶的古亦认出守门正是先前在黄家村作威作福的那位小队长，她微微一笑。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啊。
车辆快速穿过城门，慢慢消失在夜幕中。
一名小兵有点羡慕说道：“这些贵人可真了不得，要是我这辈子能有一辆车真是死也值得，对吧队长。”
小兵见队长不说话，不由拍了拍他肩膀，瞬间那队长碎成一堆，小兵吓到瘫倒在地说不出话。
若是有人仔细查看可以发现那堆碎肉切口极其平整，而且还冒着丝丝冷气。
在车上的刘真看着一起出手的两人微微苦笑，古亦一挑她好看的黛眉好似说你有意见吗？而在一旁的汇言偷偷一笑。
刘真赶紧端坐不敢有多余动作，不但止古老怕她，基本上其他三人也莫名其妙害怕这年纪最小的女子。
二十城牢房平日里最多是关押着一些小偷小抢之徒，死刑犯极少见，而且一般只关押数十人已经算是顶天了。这次关押杀姆会与黑风家族的犯人竟然差不多有一千人，基本上塞满了整个牢房，还好二十城的牢房也算整洁还有宽敞，所以也不算虐待了这些犯人。
牢房大门忽地打开，在几名监狱士兵的恭维下，那野猪城主和孙大厨出现在这大牢。孙大厨挥挥手让士兵撤退，他们两人便已足够了。
认出是二十城的仇人之后，无论是杀姆会还是黑风家族的人都狠毒地咒骂起来，一时之间牢房充满粗言秽语。
野猪城主面不改色地走过去，并不低头看他们一眼，何必跟将死之人计较。
孙大厨却眉头微微一皱。我大哥不和你们计较是他大度，并不意味着你们可以随意辱骂。随即，他释放出自身的菌。一股浓重的酸臭味袭香犯人，几乎令他们窒息过去，更别说可以咒骂了。
孙大厨得意一笑，这是他菌的能力。他称其为“人生百味”，香菌只是他的菌其中一种味道，也是杀伤力最广的。至于那些酸甜苦辣对普通菌者还挺有效果，对上林炎这类强者就只能用上他的香菌了。
野猪城主没阻止孙大厨的恶趣味，这些年让一个强者整天窝在厨房，他委屈孙大厨太多了。
两人穿过另一扇大门来到一片明亮的区域只有几间牢房，每一间都极为宽敞，是原来为那些政治犯或者是权贵人家犯事进来准备的。
两人来到其中一间牢房，里面设备齐全。舒适的大床，单独的卫生间，一个小衣柜，甚至还有一套书桌。
书桌前坐着一位高大脸色有疤的男子，左脚失去，双肩琵琶骨竟然穿上两条大菌链子。但此时身为犯人的林炎依然专心致志练字，见到两人进来才停下笔。
野猪城主微微一笑：“身陷牢狱确还风度依在，林将军真是令胡某人敬服。只是何不接受断肢手术？”
林炎大度一笑说道：“胡城主，将死之人何必在意残躯。说吧，今天找林某有何事？”
野猪城主坐在林炎对面：“林将军，你知道你们杀姆会的“三刀四剑”悬赏有多少吗？十万金币，一公斤高品质的菌石，上校军衔。我看了都心动。何况你已经晋升为浅紫菌者了，赏金肯定还要加上许多。”
原来经过昨晚的大战，林炎已经晋升为浅紫菌者，迈入东陆顶级强者行列。林炎只是看着自己的字平静说道：“如今都是你的了。”
云淡风轻。
“林将，姆族来人一定要让你死，只有我肯舍弃天大的功劳保你性命。只要你肯在我手下办事，我保证你只在我和孙厨之下，功名利禄应有尽有！”野猪城主语气急切且带有点诱惑。
林炎冷冷看着野猪城主反问道：“那些林某若想要，不是早就可以得到了吗？胡城主，道不同不相为谋，请回。”
野猪城主也料想到了这个回答，长叹一口气说道：“果然是火刀刚正不阿。”
林炎死死盯着野猪城主问道：“胡城主，我们杀姆会有你的人吧。”
野猪城主笑而不语，接着便走出了牢房。
林炎似乎也得到了答案，长叹一口气，输得并不冤枉。
重英雄惜英雄，怀着这样的心态。孙大厨缓缓说道：“林将军，我的确不是你的对手。我只能用这些下三滥手段赢过你了。”
林炎不予置否：“无论何招，只要能击败对手就足够了。你们请回吧。”
孙大厨转身离开，心中暗道：“可惜的是世上再无火刀了！”
野猪城主在门外等着孙厨，两人路过关押黑风家族少主和阿猛的房间时只是轻瞥一眼。
身上满是白纱布的阿猛狠狠瞪着两个仇人也没说狠话，只是紧紧抱住至今还晕迷不醒的少主，而那可怜的黄卷锦已经挨不过昨晚死去了。
野猪城主与孙大厨走出牢房，吩咐手下必须好好照顾林炎，满足他的一切要求。
野猪城主对孙大厨低声说道：“弟弟，可以通知姆族使者林炎晋升浅紫菌者了，既然我们得不到这个大杀器，那就换取更多的功劳吧。还有三日之后准备行刑，到时候可能杀姆会的人会来劫犯人，不过十九城那边也会派人来，我恨不得杀姆会的人继续给我送功劳！”
孙大厨点点头道：“我会安排下去的，不过黑风家族那边会来人吗？”
野猪城主嗤笑一声，带着孙大厨去参加今晚二十城部队回城的庆功宴，真是双喜临门。
当天二十城方面传出将要处决杀姆会叛贼与黑风家族刺客，而且双方首领分量极重。黑风家族的是堂堂的四少主宋欲风，而杀姆会那边则是成名已久的火刀林炎，传闻林炎还晋升为了浅紫菌者。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时之间东陆风起云涌。
东陆南方一直以来都是反抗东陆军与姆军的最活跃度地区。近百年更是沙姆会的重要根据地，杀姆会更是把总部设在了南方地区里的一片深山里面，因此一直未被姆军和东陆军发现。
在一座深山，半山腰有一个天然的巨坑，里面隐蔽地藏有一个巨大的会议室。
此时，这会议室坐在几人正在激烈争吵。其实几人就分为两派，救与不救而已。
一名大汉身背一把巨刀，是三刀里面的屠刀黄力，性格暴躁与火刀情同手足。他双眼通红喊道：“难道我们就这样放弃炎哥吗？你们怕的话可以不去，我自己去。就算是死！”
一名美貌的女子用着冷静的语气说道：“我们并不是不想救林大哥，而是根本救不了。二十城那边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了就等着我们上钩。且不说这次二十城有姆军，就单单要面对十九和二十城兵力我们就要牺牲多少人才能救出林大哥他们。”
像这样的争吵已经差不多持续了一晚，主位的一名文质彬彬的男子中年模样，其实他已经快八十了。因为自身的菌缘故，所以他看起来比实际年纪小多了，他正是杀姆会的副会长，不老战神俞思远。他狠狠敲了敲桌子，几人看到副会长发怒也停下争吵。
俞思远缓缓说道：“组织上已经决定不营救林将他们了。”
此言一出，屠刀也不多言站起身子就要离去。
“站住，黄力。”俞思远大声喊道。
“这里每一个人都想去二十城救回他们，但是能吗？就算救回他们，但是我们又要送多少人得性命进去。万一你黄力被俘虏，我们要不要继续救，这就是一个死循环。明眼人都可以看出这这二十城就是个陷阱，就等着我们跳进去。相信林将他们也不会愿意看到这个结果，也不会同意我们去救他们的。”
黄力听着副会长的劝说，缓缓转过身来满脸泪水。
“副会长，我好恨！知道他们赴死而我却什么事都做不了。”
先前与黄力争吵的那女子双眼发红，起身安慰起黄力，在座的每一位都面露痛苦神情。
在东陆北部寒冷，建筑普遍为平房，而富贵人家就建起大宅。在某处豪华大宅密室内，室内很小只有几个坐垫而已，其中坐着一位鬓角微白的威严男子，剑眉星目，年轻时肯定是个不知迷倒多少少女的主。他闭目说道：“楠儿，去把那不成器的家伙带回来。”
“是的，父亲大人。”一把清脆的女声回道。
片刻后，密室里只剩下那名英俊中年男子，他像是自言自语说道：“老祖宗，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
仿佛在远处又似在耳边传来一字：“好。”
三天时间转眼即逝，很快到了行刑那一天。在前一天，在十九城少城主的强烈要求下十九城过半兵力被派往了二十城，姆军方面也派遣了五百兵力，加上二十城原有大部队，二十城说是铜墙铁壁也不多让了。
一大早二十城就沸腾起来了，二十城很久没有过这样大规模的处决。不但止有二十城的居民在行刑必经之路和刑场候着，就连附近几座大城少数人也前来凑热闹。
牢房门口早已有大批群众等候，忽地，牢房大门打开一辆辆牢车鱼贯而出，人群瞬间沸腾起来。
一辆牢车可以装十人，前面近五十辆是黑风家族的人。黑风家族的人大多面露凶色恨不得挣脱牢车出来打杀一番，好让这些不知死活的人见识一下他们的厉害。毕竟凶名在外，看热闹的群众对黑风家族大多有点畏惧，只有极少数人敢喊骂。
而后面出来的五十辆牢车则装有杀姆会的人，他们大多还是苦力打扮。人群顿时汹涌起来，他们先是开始咒骂，然后不知是哪一个丢出了鸡蛋，最后无数的烂菜叶臭鸡蛋砸向杀姆会的人。
杀姆会的人先是愤怒，但随着人群越加汹涌，慢慢地，沙姆会的人已经没有精气神愤怒，只剩下深深的无奈与痛苦。
最后一辆牢车只装有林炎，身上已经布满秽物。他没有发怒，脑海中不由想起不久前与会长的一番对话。
“会长，你觉得我们杀姆会有存在的意义吗？在会中这么多年了，我只有深深的无力感，那庞大的姆军令我无时无刻感到窒息。”
“林炎，你有这的想法很正常，有很多的人都有这样的想法，就连我年轻时候也有过。但是有一位前辈跟我说过，杀姆会以及以前的反抗组织其实本质都是一样，它们不单单只是有反抗东陆军和姆军的作用，更重要的是它们能薪火相传，留下反抗的人作为种子。不然莫说三百年，就是短短几十年我们东陆就会完全奴化臣服姆族。我们能做的就是不断播散种子，期望有一天能这遍满东陆的种子能生根发芽，推翻姆族的统治。”
林炎从回忆中抽离，是呀，会长。你看这些被洗脑的群众，肯定会失望吧，但不就是有些人，我们才有播散种子的动力吗？
他也不整理身上的秽物，发出震天的笑声竟然盖过了人群的喧闹声。杀姆会中几个将领暗淡无光的眼神顿时一亮，他们跟着他们无畏的林将发出笑声，而后，杀姆会成员全都发出洪亮笑声，嘲笑无知可悲的世人。
人群不知不觉停下咒骂和攻击，愣愣看着沉雄悲壮的杀姆会。在无人知晓的街角暗处，几位男女泪流满面望着悲壮的杀姆会。
就连黑风家族众人也跟着大笑起来，阿猛更是大声喊道：“不愧是与我们死战的对手，有你们黄泉作伴不寂寞！”
慑于杀姆会与黑风家族的气势，负责押运和街道上维持秩序的士兵也不敢上前阻拦他们。
林炎不知不觉间竟然流出了泪水，这个失去左腿时和被俘虏时都没有落泪的汉子，这个时候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惭愧与悲苦。
惭愧悲苦于战友，他身为领导者没能完成组织给的任务，甚至还没能带战友回去。
“但是，会长，现在我是不是也耕耘了一片沃土，等着你们播种。”
“而，而我林炎再也不能做那个播种人了。”林炎心中暗暗想道。
随即，林炎沉稳说出他今天的第一句话也是人生中最后一句话：“杀姆会林炎赴死，来生再杀姆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