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010
签完合同后，事情完美结束。
温其羽新办的银行卡上也收到了转账信息，扣掉税费、编辑和工作室那儿分一些，还有要打去小镇的四十万。
她还剩下两万左右。
这也好在她当初签的是个小工作室和自由度最大的合约，她能对自己的作品有最大的话语权，也能分到更多的钱。
告别编辑后，她重新上了秦时与的车。
她本来想继续坐后座，带着个轮椅，坐前面实在不方便。
但秦时与将轮椅放入后座后，却对她说：“坐前面。”
温其羽遂坐上了副驾，也是，不能让秦时与觉得自己被成了司机。
系好安全带后，她放松又愉悦地对他道谢：“真的多亏你！”
要不是他无比专业地指出合同漏洞还提出修改建议，这合同不会签的这么顺利。
而且……
咳咳，最后的咖啡钱还是让他付的。
实在是她穷。
“咖啡钱我现在转给你。”
她拿出银行卡，对照着数字开始在支付软件上绑卡。
一番操作后，温其羽发现秦时与还未发动车子。
便问：“想要我怎么转给你，x信、x宝还是直接银行卡？”
秦时与瞧她眼神明亮透着光，似平日平静的湖面被吹动，荡漾起愉悦的光。
毛茸茸的鬓发笼在雪白的耳朵旁，鼻尖一点红，浑身透着一种勃勃生机感。
他头一次见。
他拿出手机，点了点后递过去。
“好了。”
温其羽扫了一下他递过来的x信收款码，将钱转了过去。
车子平稳开起来后，她报了快捷酒店的地址。
她这几天还是要继续住在那儿，连续包一个月应该会便宜点。
今天经理说要提前外派的话让她本来打算这几天就去租房子的念头停住，她心里还是希望能跟着经理一起去b市的……
去b市是个全新的开始，有合得来的上司，工作稳定薪资高，前途也好。她签的小工作室也在b市，今天是编辑特意赶过来a市的。
说起来，在a市她只有凌书晚这一个朋友。
去b市可以算全新的开始。
她这边还在想着等她腿稍微好一些可以拄拐杖了就去公司看下情况能不能争取下……
“怎么是酒店？”
秦时与打断她的思考。
“啊，医院住不起了。”
秦时与没想到收到的是这样的回答。
他回想她今天去农贸市场买的衣服、又让他先垫钱付款……
顿了会，“有困难？”
“不是什么困难，都还挺好的。”
温其羽学了他的说话方式。
这会正好是等红灯的间隙。
秦时与轻压一下方向盘，看着前面跳动的红灯数字：“你之后要去b市？”
“你听到了啊，”温其羽诧异：“现在还不好说，但我是想去的。”
秦时与缓缓点头，没再说什么。
车子一路平静向酒店开去。
都说开车看得出一个人的品行，那温其羽觉得秦时与一定是里面的佼佼者。
车开得非常稳，速度也不慢，但几乎感觉不到刹车。遇到插车、堵车骂人按喇叭的，他也一直情绪平和。
双眼目视前方，手稳稳扶在方向盘上。
双手修长干净，没带任何饰品，手腕上也没手表。
穿着版型硬挺贴身的烟灰色衬衫，转弯时手腕转动带起衬衫向上滑动，更紧紧地贴向腰身。
腰腹隐隐约约地露出力量感。
衬衫扣子他系到第二颗，露出明显的喉结和一点点锁骨。
全身上下，唯一算是装饰的，就是衬衫的第二颗扣子。
这衬衫应该是定制的，第二颗扣子有别其他的几颗，更像是袖扣的形状。
圆形，跟其他扣子一样大小，外边一圈细细的银色包裹着里面微微凸起有棱角的黑色内核。
低调而精致。
也是，都顶着这样一张脸和这样一副身材，披个麻袋都是帅的。
温其羽住的快捷酒店在五环开外，属实不是很近的距离。
很快，眼前的极品美色都有点止不住她的困意了……
收回视线，她活动下脖子后，没忍住打出一个哈欠。
她以手掩嘴，又伸手从前面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擦了下眼角溢出的眼泪。
可不能睡啊。
秦时与一直察觉到她的视线落在他身上，这时见她收回去，然后开始犯困了。
他瞥了一眼导航，到达目的地还需要将近四十分钟。
他调高了车内空调温度，又操作下屏幕开始播放纯音乐。
这辆车基本是他上班时候开，除了偶尔搭秦和君，其他人基本没坐过，自然也没备什么毯子零食等。
真舒服啊……
温其羽耳边听着纯音乐，睡意再次袭来。
这次在暖意和静谧舒适的环境中，她闭上了眼睛。
自然也没注意到秦时与在这之后，转头看了她一眼。
又开始等红灯，秦时与注意到温其羽手边的手机开始震动。
来电提醒页面标注的是爸。
温其羽过了一会才被震动吵醒，摸过手机见竟然是温父打来的电话。
她将电话摁断。
待会是该改改备注了……
但过了一会，电话又进来，这次显示是——妈。
她又挂断。
温其羽没继续睡，倒是来了兴致，等会是不是她哥？
失望了。
还是——爸。
温其羽准备继续挂断，还不是拉黑这些电话的时候，但一直这样打过来也蛮烦人的。
如果下车后还打来，她就接。
秦时与这时忽然淡声道：“可以接。”
温其羽犹豫：“但，也许我会骂人？”
秦时与目光落在她唇上：“骂人？”
很快他收回视线，“可以。”
手中的电话即将要响过40秒，温其羽这时摁下接听。
愤怒无比的男声在吼：‘温其羽！’
她都快被这声震得耳鸣了。
温其羽将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了些，对秦时与抱歉地笑笑。
然后她对着电话那边说：“怎么了，爸？”
‘蠢货，还不给我滚回来？！’
温其羽温声：“我的好父亲，您气性未免也太大了些？我前些日子不还是您嘴里要继承家业的优秀好女儿，怎么现在您一口一句蠢货？感情前先日子是在萧家面前演戏的啊？”
‘你翅膀硬了啊，这么阴阳怪气跟我说话。我查出来了！那两穷夫妻还活着呢，你现在就给我回来！不然，这催债的明天就堵他们门上，看他们怎么好好过日子！我还查到当年跟你一起那几个小孩，那哥叫林子瑜的那时不是跟你最要好？你走时他还大哭着不让。现在他混得是真不错啊，县长呢。这催债的要是上门一闹，他的工作可就不好说了。’
温其羽：“您怎么来来去去就说这些话呢？”
“是不是发现了你们没办法控制我？”她没忍住笑出声：“这么多年，你们不让我碰一分钱，您和我那个好母亲，时不时就说女孩子啊，不需要多优秀，在家乖乖听父母安排，将来嫁个好人家，就听老公和婆家的话。”
“怎么？发现这么多年洗脑没成功？我没钱也不回去求你们，你们很恼羞成怒但也没什么办法是不是？”
温父果然被更加激怒：‘温其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在哪？是不是躲你那个男朋友那儿？’
‘你就是个倒贴的贱货！不要脸。温家脸面都给你败了个精光，我们金贵地养你这么多年，不过是让你去跟萧家联姻你就跑走，你现在那不知哪来的乱七八糟的男人就那么好？！’
温其羽：“是啊，我就是在他这儿。不都是被男人养？您教的，我学得很好啊，怎么反过来骂我呢？哦，是我挑的男朋友没车没房、工资五千不够优秀是吧？够不上您高贵的眼睛，才想着让我去给萧家没名没分人工受孕生孩子。”
“在您和我那母亲眼里，金贵地养着的，不是我这整个人吧？毕竟，我有用的只有我这张脸，还有子宫，对吗？”
温其羽不是不恨啊，但她能至始至终语声平缓地说出这些话。不过是因为——这段扭曲的抚养关系的一开始，更可笑的是她自己。
明明当初她都十岁了。四岁时被生身父母丢弃，后被夫妻两捡到，四岁到十岁期间又被人弃养多次……
她怎么还是那般天真愚蠢，就以为自己是个可爱的孩子。
寄希望于温家能给她一个真正的家庭，父母哥哥不需要太疼她，只要让她知道她也是有人要的就行。
她就是个不会察言观色、不乖巧听话、不会讨好大人、没有多聪明、像个刺猬，空有一张脸的不讨喜的孩子啊。
她却还是忍不住被温奚桡的温柔感动，见温家父母也非常欢迎她进入温家，便既开心又忐忑地进入温家，小心翼翼收敛脾气，乖巧听话，觉得从未有过的美好……
但她凭什么呢？
忽然，眼前递过来一张纸巾，温其羽沉浸的思绪被打断。
她侧身看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车子已经停在路边，秦时与正看着她，目色沉沉。
温其羽接过纸巾，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不争气。
她用纸巾一把抹干净脸。
余光再看，秦时与已经收回了视线。
电话那边温父升级成了咆哮：‘温家养你这些年的情分和花的钱，还不够买你这个人吗？！别说我是给你卖去萧家那么有钱有势的，病秧子怎么了？就算是七老八十的穷鬼，你不也该答应吗？’
“花的钱你不都一笔一笔记好了吗？你原本是想着逼我嫁人后，让我夫家还的吧？放心，我自己还，我还会多给你还一百万。”
“情分？”温其羽轻嗤一声：“如果一开始你们准备抚养我时，说明白就是为了买下我这个人去攀高枝的，我现在也念你们的情分。当初你们怎么就那么情真意切呢？好像真想养我这个女儿，又为什么等到我去了温家后，在我身上没一分钱又离小镇那么远的时候，才露出你们那丑恶的嘴脸？”
“一百万买你们的情分，够了吧？”
电话那头安静下来，好一会儿温父才咬牙切齿道：‘你这是准备要跟温家解除抚养关系啊？’
“是啊。”
她已经成年，手上也有部分证据，她还有幸得知温家当初辞退的几个佣人现在住在哪里。
甚至她当初上学的学校班主任，都了解一些她和温家的状况。
只要她再去找这些人，让他们帮忙。
还有刚刚这通从始至终讲得非常清晰明了的电话，够了。
已经万无一失。
温父怒：‘我不同意！我不会同意的，你这辈子死都要死在温家！’
温其羽淡定回：“挂了吧，您自个都自身难保焦头烂额了吧？别再给我打电话，我如果心情不好，明天就找您上法庭。”
说完她示意秦时与继续开车，她准备挂断电话。
“你……”秦时与却轻声说。
温其羽转头。
秦时与缓和嗓音：“介意让我说几句吗？”
“啊，”温其羽停下手，“你想跟他说话？”
“嗯，想跟他普及下知识。”
“行。”
温其羽递过去。
温父早已听见这边有男人说话的声音，这时更是怒不可遏：‘你就是她那个没房没车月薪五千的穷鬼男朋友？！你配吗？别想拐我的女儿，给我把她送回来！’
秦时与很久没有听见有人这样跟他说话了。
他松开衬衫第二颗扣子后，缓缓道：“秦某不才，现在的确配不上温其羽女士。但你涉嫌不正当抚养、违背妇女意志。”
“我会帮助她，起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