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也许,她也可以经常笑笑
在校庆开始的前一天,一年一度的体检这天刚好轮到了晨阳中学。
彭明睿一大早拿着一叠体检表过来,分给各组第一桌的同桌发下去,他单独拿了一张空白的表格,从讲台上下来递给许温粥。
“你转学过来的,有些资料缺的你自己看着重新填一份,等一下排队的时候你排最后面,医生可能还要调你的资料看,比较麻烦一点。”彭明睿怕她以为自己区别对待,还特地给她解释了一下。
许温粥没什么意见,低垂着眼,厌厌的点头。
许温粥脑袋搁在桌子上,双手伸进桌兜里摸索着笔,却迟迟找不到。
许温粥纳闷的低头去看,不应该啊,她总共有两支笔来着,怎么一支都不见了?
抽屉里还真没有,她又一本书一本书的翻,拿起来提着首尾几页抖了抖,翻遍了都没有。
正想问前面的刘文涛或者莫予求借时,旁边突然伸出来一只强劲有力的手臂。
像夹烟一样食指和中指间就夹着一支漂亮的钢笔。
许温粥扭头看他,“嗯?”
江拂晚一手撑着脑袋,他太高了,所以脑袋要微微歪着才能撑住。
“你的笔不是不见了吗?借你用啊。”
“你那么好心?”许温粥狐疑不定的望着他。
江拂晚突然气笑了,拿着钢笔假装恶狠狠的要敲她脑袋,但是落下的时候力度却缓缓减弱,最终只是轻飘飘的敲了敲,“我有那么坏吗?”
许温粥不想再理他了,一把把笔抢过来,嗔怒的瞪他,“你说呢?”
江拂晚还是那副笑嘻嘻的脸,语调上扬着,“我啊,我觉得我很好很好啊。”
“切,自恋鬼。”许温粥头也不抬,一边填着表上的信息一边哼哼他。
江拂晚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维持着刚刚的姿势看着她浅笑。
等许温粥差不多填完了,他突然递给许温粥一本本子,是新的,封面是个天青色的牛皮纸本子,很好看。
“许温粥,你帮我写个名字呗。”
许温粥蹙眉,歪了歪头,“你自己不会写吗?”
“你自己的名字签得那么好看,你也想一个给我签。”江拂晚手还伸着,哑然一副不答应就不罢休的架子。
“笔好看吧好用吧?”江拂晚俯身靠前,勾着嘴角,引诱着说。
“答应了就送你了。”
许温粥有点犹豫了,这支笔不是什么大牌子,什么的logo她没见过,可能是什么小众品牌,但是却意外的好看还好用,长到了她心里去,她确实想着等下要去网上搜搜,也买一支。
“它多少钱?”
“比英雄贵不了多少,放心吧。”江拂晚睁着眼睛说着瞎话。
偏偏这个也是不会多想的,就信了,“那成交。”
江拂晚满意的点点头,很好,这一波他双赢。
血赚。
他还不忘叮嘱道,“记得别再乱丢东西了啊。”
“知道了,我明明记得就放在抽屉的。”
闻言江拂晚摸着他衣兜里的两支签字笔,是文具店里最普通的那种。
“走了,排队去。”
他们是按照班级顺序依次去做的,高一先去,高二高三随后。
刚才一班到四班的做完了,轮到他们班了。
体检的地点安排在不远处的体育馆一楼,彭明睿带着队过去他们在门口等着,没一会儿里面就出来一个护士,是来给他们收表的。
“等一下别乱排啊,按照我收表的顺序来知道吗?”
“知道了。”五班的同学听话的回答。
一些怕打针的同学刚才都特地排到了后面,等护士拿着表一走,就开始叽叽喳喳的说话。
这群怕打针的人里就要李楷灿和莫予求,除了许温粥,这最后面竟然还有一个江拂晚。
旁边李楷灿紧张的动来动去,他紧紧抓着莫予求的手臂,好像这样就能把心里的胆怯分出去一点。
“班长啊,你也怕打针啊?”
莫予求不好意思的点头,他从小就怕痛,小时候体检他被扎手指头哭了好久,班上的人都笑他,说他是个娘娘腔,不仅说话声音小,胆子也比女生还小。
莫予求怕他也嘲笑自己,就一直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小声地回了句,“嗯。”
李楷灿确实自己越想越害怕,还一把抱住了他,觉得他和班长真是一对难兄难弟,“呜呜呜我也好怕怎么办?”
至于排在倒数第二的江拂晚,李楷灿直接忽略掉,在他意识了,他晚哥根本不存在“怕”这种东西。
所以他只能向莫予求寻求安慰。
莫予求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这一下子还把他搞得有点愣愣的,他一手轻轻拍着李楷灿的背,迟疑道,“……你,你别怕,等一下我给你捂眼睛,捂住眼睛就不怕了。”
李楷灿感天动地,虽然对他可能没什么用,但他需要的本来也不是方法,他毛绒绒的脑袋拱了拱,扯着嗓子喊,“班长你真好。”
莫予求被他说的有点害羞,长这么大没什么人夸过他,他红着脸摇头,“也,也没有啦。”
江拂晚看了他们两个一眼,扭头去看许温粥,问,“等一下抽血,你怕不怕?”
“不怕啊。”她半刻也没犹豫。
其实说实话,她闻着空气中此刻飘着的酒精味,还有一个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甚至感到很亲切呢。
她有点喜欢他们,还有酒精的味道,让她有安全感。
“……”江拂晚以为她这种软乎乎的女孩子会怕打针,没想到她居然一点都不怕,甚至还有点从容,那姿态那神情,仿佛回到了自己家一样,他嘴巴拐了一道,“可是我有点怕哎。”
许温粥不可思议的看了看他,上下打量着。
他刚刚说什么?
他那么大个,那么高,几乎是她见过最高的男生了,他居然怕打针?!
许温粥非常不厚道的笑了起来,“哈哈哈你居然怕打针?哈哈哈哈没想到你居然怕打针。”
许温粥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画面:江拂晚金鸡独立的挤在一堆小baby里面,大哭着说不要打针,他怕。
许温粥顿时笑得更凶了,差点笑出很大的声音来,她赶紧捂着嘴笑,笑意快要停止的时候不经意的瞧见了江拂晚,又止不住开始新一轮的笑,一直反复循环了好几次。
“笑什么笑不许笑!”江拂晚有点恼羞成怒的咬牙切齿着瞪她。
失策了失策了。
还以为她好歹会安慰一下自己,结果呢。
不过又想想,发现这些反应出现在她身上也正常?
坠入爱河的人智商为零,他感觉面对许温粥他的智商都快跌成负数了。
他们的队伍正在缓慢进行着,半个小时不到,就全部体检完了,他们把表交给医生就可以回教室了。
张潍城和刘文涛在很前面,早就做完了就在外面等着他们,花辛夷她说还有作业没写完,回去补作业去了,莫予求是班长,他一做完就被彭明睿叫走了。
许温粥他们没那么老实,这节课反正也就剩下十来分钟,回去也不会上课了,所以江拂晚和许温粥两个最后的一出来,李楷灿就兴致勃勃的问,“去不去小卖部?”
许温粥说去。
不用再问江拂晚,他们五个就直直朝着小卖部进发。
江拂晚其实没什么想买的,他在里面逛了逛,没啥好吃的,他本身就不爱吃这些零食。
逛了一圈最后空着手出去了。
江拂晚在小卖部外面的梓树下等着,他们几个结完账出来,一只雪白的小手拿着一罐旺仔牛奶递过来。
江拂晚二话不说拉着扣环“吧嗒”一下就给拉开了,“给,开了,喝吧。”
“给你的。”许温粥却说。
“给我的?”江拂晚提着这罐旺仔牛奶,和上面的旺仔两眼相对,这甜不拉几的玩意,齁得很。
李楷灿眼睛注视到了江拂晚手上的牛奶,他指着它说,“粥姐,晚哥从来不喝这玩意儿哒,他不喜欢太甜的。”
“是吗?”可是之前来她家做客的时候他不是买了这个吗?
江拂晚对上她半信半疑的眼神,他立马说道,“其他的不是很喜欢,但是喜欢这个。”
说完,为了增加可信度,他扬起气面不改色的喝了一大口。
李楷灿不明白的挠挠脑袋,他明明记得以前晚哥亲口说过不喜欢的啊,难道他记错了?
“你怎么请我喝这个?”江拂晚问。
“听说甜的东西可以缓解疼痛。”许温粥目视前方,说道。
“哦,谢谢粥姐。”江拂晚眼里慢慢渲染开笑意,跟在许温粥身后,落后半步。
许温粥没再说什么,快上课了。
她走在最前面,其他人在她身后离得不远,她有时候低头看路,上面是被阳光照射下他们的影子,她稍微回想一下这差不多半年的时间,自己除了睡眠不好,还有医院那次差点失控之外,一次也没有病发。
耳边听着身后几个人叽叽喳喳说笑的声音,还有下课之后教学楼走廊上学生们追逐打闹,她现在好像开始如愿以偿的过上了自己想要的正常的生活。
虽然成绩不是很好了,中规中矩的样子,和几个调皮爱打闹的朋友在一起做不管是有意义还是没意义的事,偶尔吃吃学校饭堂不是很好吃的饭菜,吹吹校园里的风,走走这里水泥路或者校园小道,埋在一堆书和试卷里,有时被班主任抓着说说教,但是这一切都在无比向许温粥心中想要的生活靠近。
许温粥终于知道了,并不是做一个乖小孩儿就会被一些人喜欢,也并不是爱捣蛋的孩子就一定会被讨厌。
爱你的人自然会爱你,讨厌你的人也不会因为你的好或坏而改变。
爱意永恒不变,恨也地久天长。
青山不老,江河不断。改变不了的东西真的没必要一直在意,放弃有时候也不是件坏事。
存在的东西一直都存在。
她有时候也会在想,也许自己的病很快就能好了,也许自己心里的结很快就可以想通了。
也许一切都在变好。
也许,她也可以经常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