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束缚三年的拯救
之前有次下班和徐明聊天才得知，他家住的离单身宿主那边比较近，正好路过，于是霍香说，正好我饭盒里还有点吃的要给我二哥，估计他已经去食堂了，我去放他宿舍好了，徐大哥麻烦你直接拉我过去呗……就这样连着几次，都见到了下班回来休息的常玉。
“也不知道文睿的命怎么这么好，能有小余香这么好的妹妹”……这话霍香已经听他说好几回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霍香还担心对方的洁癖，会使其反感陌生人来访，……结果一介绍说是余文睿妹妹，对方立马就笑嘻嘻的让身，霍香也没进去，只是说句话客套话，麻烦转交一下就走了。
但见面两三次，人也算混个脸熟，见常玉跟妹妹说笑的样子，余文睿难得露出惊奇的表情，霍香以为他再奇怪两个人怎么认识，便说之前下班给你送东西的时候就见过呀，有这么奇怪么～实际二哥是在对常玉的态度感到不解，他一向有些拽拽事事的，怎么跟妹妹笑的那么……那么……说不上什么感觉……脑子还没想清楚，身体已经走到中间把两人隔开了，“那个你不是要打饭么，快去吧，一会队就长了”……
回去时候霍香帮二哥拿着衣服包问道：“哥，你是和常玉有矛盾了吗？”
“没啊，我俩相处一直都还行。”
“那你怎么老撵他啊”…………
二哥：“…………”
……
回家大家简单吃口就刷牙睡了，要不说徐母规矩多，她不让在浴池里刷牙的，说那个水很可能是循环水不能入口的，所以浴筐里连牙刷都没得一支，霍香挺惊讶这时候就有循环水的说法了？反正不管是不是真的吧，妈妈说话好使。
因为姥姥姥爷来了，家里睡觉肯定要有变动，本来说，妈妈姥姥奶奶住主卧，因为主卧床大，还有小炕可以睡三个人的，剩下四个男人，一间两人怎么搭都行，但看着好像余家男人离开媳妇，都不太乐意的样子，余二哥直接抱了被子去沙发上，自己的房间让给姥爷睡，姥姥则被霍香拉去自己屋了，这是她和二哥回家路上现商量的，这样分配一是省的搬来搬去的怪麻烦，二是作为小辈，这么大了也该学着付出了，二哥也没有意见，他睡觉很老实，沙发上坚持两天没啥的，况且他回来换床单就是要回宿舍住的。霍香表示二哥辛苦了，回头给整点好吃的补补，让他喜欢啥随便说，刚说完又被偷袭揉了一把头。
其实本来霍香是不想管这事的，但之前看他们怎么研究分配，没往自己屋里分人的方案一个都没有，唉～怎么就这么宠她呢，这样不好不好～
这个年代，余香家这样肯本也不算是拥挤的，况且还有两个上铺也可以睡人，只是目前还有条件，没到份上就不让大家睡上铺。
晚上和姥姥睡一张床，但不睡一个被窝的霍香，陪姥姥轻声说会子儿话，无非就是讲讲明天的行程啥的，看着老人也显的疲累，很快就闭上眼睡着了，这样细看原主和姥姥真的是很像呢。
放被子的时候，她坚持分被窝的样子让霍香又好笑又心疼，抱着被子不撒手的老太太也不说话，就可怜巴巴的看着外孙女……唉～好吧……关灯睡觉啦，晚安姥姥……
这个老人就是这样很少说话，原主记忆中所有的长辈里，只有姥姥默默的总是在忙碌家务，小余香偶尔也想亲近她，却总被笑着让开“香丫乖哈，姥姥身上脏的咧”，她想和堂哥他们去山上玩，也总是被姥姥找点什么事，比如挑豆子 缝个口袋什么的借口留在家里，时间久了，她总觉得姥姥好像重男轻女，不喜欢自己似的。
直到她躲在姥家逃避下乡的那段时间，每天吃着不重样的好吃食，她暗自落泪，终于感受到姥姥对自己深沉不语的爱意。
霍香能感觉到这个老人，是多少带着点自卑的，对于这个白嫩嫩的孙女，总有着一种想触碰又怕伤到孩子的感觉，就像今晚明明很欢喜和霍香一床睡觉，却又担心外孙女因为自己睡不好，所以才坚持自己一个被子吧。
回空间霍香好好看了关于姥姥的延伸情节。
她看到一个小山村里的三月初，有一个瘦小却很爱笑的小女娃降生了。她很快学会走路，七个月就可以在炕上扶着墙站起来慢慢走，她很活泼爱笑，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哥哥和爹娘都很喜欢她。
就这样虽然常常吃不饱饭但是生活也很平静祥和，直到她过完五岁生日的时候……那天晚上，娘突然拿布条把她的小脚脚缠上了，刚开始她还以为是在做什么游戏，脚心痒痒的直嘻嘻乐呢。可时间一长，她就因为很热很难受，总是哭闹 想要拿掉布条，有几次还被爹揍屁股了。可她很是聪明灵巧，常常趁夜里大家熟睡偷偷把布条松开，早上在偷偷绑回去。
可有一天她睡迷瞪了醒来晚了，被娘发现了……这次娘被气哭了，叨叨着，不缠以后能找到好人家么，遂即狠狠揍了她一顿，把她的脚紧紧缠好，四个脚指头根本伸不直，还用线把布条接口给缝上了。
就这样还不算完，爸爸拽她站起来，她怎么哭也没用，每天都要忍着强烈的不适感去习惯走步，搞得小小年纪就已经不爱笑了，每天只想赶紧走完今天的路……
时间过得很快，来年三月就快到了，她好像也适应了蜷着脚指头走道，虽然没有以前跑的快跳的远了，但还是时不时还会跟哥哥们上山去玩。
只不过小小的她没想到，更难走的路还在后面，这次脚上被抹了一些她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重新缠的四个脚趾要更往下掰，整个要窝到脚心里去了。如果之前她习惯之后还走得了路，这样缠上她坐着就已经在疼了，偏偏还是要被架起来走，这次她疼得直冒冷汗，从哭闹到求饶，再到沉默不语，一个女孩子美好的童年，随着一根根折掉的脚趾，逐渐的破灭了……
这一年她时常躲在不同的角落里，拆开长长的裹脚布，能放松那么一会儿是她最开心的时间了，但怕被发现，没多久就要赶紧再缠好缝上，谁能想到一个七岁的孩子学会缝针，就是为了缝上自己的裹脚布呢……
想着第三年总能好了吧？
当知道原来自己曾经羡慕村里姐姐们都有的小木鞋，原来是要 不分白天黑夜的，不分尺码的穿在自己脚上的时候，这个女孩子眼中的光彻底熄灭了……
可能每个人对于压力和苦难的承受能力都是不一样的，她不知道原来村里姐姐们穿的小木鞋竟然让人如此痛苦，有时候她会问姐姐，你不疼吗？
疼啊，习惯就好了，俺娘说了女人都得这样，脚越小以后嫁的越好，这样才能吃饱饭…………
直到有一次赶大集，哥哥们见妹妹总闷闷不乐想带她一起去，她看看脚觉得还是算了，爹娘也不会同意，大哥拿出一个大背篓，“我跟爹娘说你去花婶家找青姑玩咧，妹你进来，我们轮流背你去，谁也不知道，你脚也不会疼。”
就这样，这个八岁出头的女孩，第一次见到了小山村再外面一点的世界。
也是这一次，她认识了一个卖背篓的少年，那正是年少时候的姥爷……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只比自己大一岁却懂得那么多，连哥哥的大背篓都是他编的，上次大集上哥哥看中了男孩摊上的背篓，听说是想用它带着行动不便的妹妹出来看看，他还大方的少收了哥哥半斤番薯，“原来你就是大华哥的妹妹，我看着你几个哥哥为人实在，果然没骗我。”
他怎么说话行动就像个大人一样，好有趣，“不过我看你好好的，哪里行动不便了？”，为了证明哥哥们没有说谎，她犹豫再三轻轻拉起裤腿 ……少年看见那双小木鞋瞳孔就是一缩，跟自己阿爹招呼一声，就拉着女孩到摊位后面，把她按在一个小马扎上，一下就把她的木鞋给脱了，“你干嘛～”女孩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坏了，声音都带着颤抖～
“小花你别怕，孙先生已经下令禁止缠足了，你们家竟不知道吗？”…………
就这样在一个马上就要认命的女孩眼里，在一个热闹无比的大集市上，在被好多背篓挡住的小马扎上，她的小木鞋被一个男孩脱掉了，长长的带着点点血迹的裹脚布被拆开，男孩用水囊里的清水，冲着女孩变了形的臭烂烘烘的小脚丫…………而她不知所措，只知道低头自卑羞囧的就像个受惊的小鹌鹑……
故事到此肯定没有结束，不然就没有后面徐母出生啦……
女孩家姓李上面四个哥哥，分别是大华二华三华四华，到女孩这里该叫李小华的，是爹说叫小花吧，小花好听。
看见小花回家之后被拆开的脚，父母雷霆大怒，哥哥们都被揍了，即使大哥大喊：“徐小弟说了，孙先生已经禁止裹小脚啦”，对于不知道孙先生是哪个先生的山沟沟里，也没有什么卵用。
小花哭着说再也不敢了，就要把脚绑回去也拉不住愤怒的爹娘，带着她就打听去了徐家，吵闹着要个说法，看着在徐家院里大吵大闹的爹娘，女孩从来没有这么的难过，哪怕脚最疼的时候也没有这样的痛苦，她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是，我是年纪小，但也不会胡乱说话！”徐家没拦住，或者从来也没拦住过他，男孩跑出来，他行动迅速 当当当蹬着梯子 就爬上屋顶，大呵一声，所有人不由自主看向他：“你们不听我的话，也不听大总统的话吗？三月中他就通告各省禁止缠足，如今都六月了，权当你们在山中消息不灵通，但如今还不信，便去镇上去县里，尽管打听去，不仅不让缠足，还说了‘其有故违禁令者，予其家属以相当之罚’，知道你们听不懂，意思就是，你们大人不听劝，就要重重处罚！！”
小花就这样呆呆看着那屋顶好久，她不知道是大总统救了自己，还是这个呵住全场的男孩救了自己……
这次没等霍香带头给姥爷鼓掌，奶奶就直拍大腿竖大拇指，说徐小子是这个！原来高祖姥姥也是因为这个禁令拆了木鞋，只不过她那时比小花大了几岁，就像她的那些邻家姐姐，后面恢复的就更差了。
闹剧还没收场，小花的娘一听这话没了胆气，就开始来软的，直接坐地哭丧，她也拍大腿，这意义可和奶奶的完全不一样，这就开始撒泼耍赖了，大嚎没天理了，俺家闺女这么小就在大集上拖鞋让人看了，长大之后还能嫁到什么好人家，俺们也是疼姑娘的人家，俺们不知道裹脚疼吗？但是大脚哪个能嫁了好汉的？现在不让裹脚又给人看了抹了，还都是俺们的错了？没天理呦，没天理呦，这不是逼着我们家小花去死吗…………翻来覆去的连着不能写的脏话得骂了有一个钟头，徐家怎么劝也没有用，小花爹也不吭声蹲在一边抹眼泪……
“别哭了！”男孩早就下来了，他看着又把头低都到胸坎的瘦弱女孩，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大娘，我家院子都快被你擦干净了，嘴上积点德吧，你说来说去不就是怕女儿嫁不出去，嫁的不好么！我娶！她的脚是我看的，也是我摸的，我大名徐正德！穿开裆裤的时候就敢作敢当！我负责我娶她！！！”……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九岁男孩说出的话，但他就是说了……
………………
再往后的许多年里，直到李小花的孙子都有了孩子，也忘不了当年还是小娃的徐姥爷是怎么大声说要娶自己的……
“姥爷牛呀！”……霍香感叹道，两小只也在旁边不断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