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张希在第二天醒来看见凳子上放着的五百块钱，红色十分鲜明，这些钱再次让他意识到他没钱，急需要赚钱，如果这次不是来找他哥，他极为可能面对的是连个住处都没有，吃饭都要发愁。
假设他不拿这些钱，身上仅有属于他的钱只剩下三块钱，没钱的焦虑感急促的催着他，使他不能安稳。
钱的旁边留有字条，苍韧有力的手可以写出的字体。
不用着急，工作可以慢慢找。
余醒从不催着自己，可他怎么可能不着急，他在想一个负债几百万的人也许整日焦灼度日，压力鼎盛，在拼命工作把想把债务还清的同时还要顾及一个来找他的弟弟，这个弟弟还不能让他时刻放心。
他设想，如果身份调转，他能做到是这样的哥哥吗。
他什么忙都帮不上，但想起码不要去给他增加负担和拖累，也许不论是作为弟弟还是喜欢他的一个人，他都该这么想。
人总要学会成长，他也在磕磕绊绊的路上。
张希知道自己的学历和能力，他这种人能找什么好工作，不过是去干些体力活。
他看着手里的这五百块钱，他缺钱，可他知道这不是他赚来的钱，从小到大除了姥姥姥爷给予的金钱让他拿得心安理得外，他所拿他人的任何一分钱花出去时，都有极大的罪恶感，甚至吃顿饭都觉得这是在亏欠他们的血汗钱。
他所得的任何一笔钱，皆理不直气不壮。
张希一个人学会了看导航，认识了大街小巷，记住了哪里才是回家的路，他不想再继续待在家里，他在那张纸的背面写了自己继续出去找工作。
他还是不敢给余醒发信息，他一定很忙，自己不能去耽误他。
他这次看着导航去了更远，从没去过的市中心路，那里繁华，工作相对来说更多，他看了奶茶店但好几个都在问他能不能接受以后调去别的门店，可以包他住宿。
可他根本不想离开现在的房子，如果到时来这里工作，上班坐公交最少要花四十分钟，再远他怕自己赶不上上班时间，而且奶茶店包住不包吃，他需要的是包吃不包住。
他记下号码说自己要再考虑一下，一整天下来他比任何时候都要累，网咖饭店奶茶店商场收银……他都问过，工资不高上班时间长很多地方都不包吃住，他还需要再找找对比一下。
茫然是常态，他没有最初那么无所适从。
张希漫无目的的绕着这几条繁华街走，都走了好几圈，他又找一整天没什么收获，打算回家，正往回走角落里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帅哥，要找工作吗。”
他被吓了一跳，转了个头没看见人，角落里蹲着抽烟的一个人拿起桌上的硬纸板磕着墙，“往哪看，在这！”
张希才意识到里面还有个窄门，他探头，见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明明穿着西装却露出里面的灰毛衣，不伦不类。
他看着这人长得不像个好人，一脸凶相，随即摇了摇头，打算要走。
那人见他不说话，麻溜的站起来，一脚踩灭，说：“来我们这吧，缺人，工资一个月四千块钱，包吃包住，没什么要累的活，给客人点点酒端端菜，打扫包厢还有保洁阿姨一起，来不来？”
张希第一次遇见他这样自说其话的人，没怎么反应过来，甚至不知道他这里是什么地方，但他想着包吃住四千块……找了这么多天好像就这工资高点。
他多嘴问了一句，“是什么工作？”
“进来。”那人也没废话，一手拿起折叠桌和凳子按着电梯上去。
张希迷迷糊糊的跟着他上去，看他按了三楼以后才反应过来这么封闭的空间有些危险。
他偷偷往旁边站了站，电梯门一开，正对着麦芽糖ktv的名字，红绿黄蓝的颜色闪烁，他慌了神，从没来过这种地方，印象中这是所有坏学生和危险皆有的地方。
张希手里发汗，那人见他不走催着他，“我给你叫老板过来面试。”
张希做了好一会的心理准备，虽然很不好意思拒绝，还是往后退了退，按了电梯，“我，我不合适，我再找找……”
“你怕什么？”那人霸道独横，把桌子放下就抓住他，生怕他跑了，这可是他招了五天唯一一个上来的人。
张希下意识想跑，但看见了大厅里人满为患，人这么多这人应该不敢对他做什么，今天周五，都是些大冬天穿着外套斜斜背着书包过来玩的高中生。
他一眼看见骑在男生腿上亲的难舍难分的女生，上嘴唇都快被嘬破，赶紧看向另一边。
前台站了两个女生，一个微胖一个瘦高，把凳子放在前台的刘鹏正好看着经理在前台，指着身边这个，“小李头我招着人了，这个月奖金再加三百。”
小李头是个三十来岁白头发的男人，有些啤酒肚，看起来和蔼，说话一样不稳重，“就你能耐，干活去！”
张希不安的看着这里，犹犹豫豫还是决定要走，他笑的勉强，他人印象中的坏地方他觉得不该来，“我还是走吧，我再找找，我觉得不合适。”
这里是每个人说话都很自信，小李头也没在意过他的感受，拉着他的胳膊就往包厢去，边去边说：“一看就是刚出来打工的，这地方有啥好怕，我跟你说说待遇。”
“保底工资四千块钱，酒水提成六成，订房我们这里有专业订房销售不算提成，包住宿，三个人一间房上下铺，每个月发三百饭卡，楼下有个合作餐厅，你们刷饭卡去吃就行。”
如果说最开始他异常排斥害怕这个地方，那现在他听了工资待遇后排斥被钱抵消不少，内心其实还是犹豫。
他也很纠结，一方面这里的工资确实高还包吃住，听起来很好，一方面他怕自己在这里遇见危险，听说这里很乱，容易打架发生矛盾。
面试这么多天，他也知道了该怎么说，在小李头说完这里的情况问他时。
他一股脑的说：“节假日怎么算？月休呢，上下班什么时间？请假扣全勤吗，会加班吗？加班怎么算工资，如果没有节假日会有双倍工资吗，年假呢，平时会有什么福利补贴吗……”
他问的很多，话没停过，但他知道他们这些面试的老板肯定都能听懂回答，张希面试多了觉得既然有心来这里工作，也没想过跟他们再纠缠废话。
小李头大概没见到像他这么直接问话的人，开玩笑着，“看你不说话的模样还以为你胆小不敢说，没想到一说话嘴巴还挺快。”
“我们没有节假日，会给双倍工资，请假扣三百全勤不划算，你调休可以补上来不扣，没有五险一金因为来这里的大多也就是缺钱的人，过来干一个阶段而已，员工流动性很大，月休四天，你们自己调这我不管，像中秋还是国庆我们会给你们发礼物，年假7天，不回家也是双倍工资，工资走建行……”
他说的很快，张希依旧听得清楚。
从嘈杂巨响音乐的ktv中出来，他的脑子里还回想着小李头说的话，“你感觉可以的话，明天就来上班。”
这么快的吗，一切都没有准备，就拥有了一个上班的机会，还是他本意不想去的地方，小李头很会说，他说那都是别人以为混乱的地方，他们这里不乱只是工作又不是花钱来玩，本本分分没人找事情。
张希想想也是，工作哪里全由着他挑，他的想法本来就只是找个工资高一点包吃的地方。
他没想那么多，只想着他拥有了一份工作，也可以像余醒一样每天上班，他想甚至以后多存点钱，能和余醒一起分担房子换一个好一点的房子。
他走出那栋楼，赶去公交站的路上险些开心的跳起脚，上班的新鲜感和即将接触一个完全陌生环境赚钱的机会，令他害怕又高兴。
再怎么说，他都是有工作的人了，他急切的想回家，打算今晚晚睡，他要等余醒回家，把工作的欢喜分享给他，这是一种下意识的想法。
工作时间是从下午三点半到凌晨三点半，这个时间段虽然很独特但他想着，到时下班一回家肯定能一眼看到余醒，或者余醒哪天回来的早，他一回家就能看见他的睡颜，每天都能。
他被这种美好的想法充斥，像被灌了风的气球，快要飘到城市上空。
事情好的时候也许是有连锁效应，余醒今天下班很早，张希刚下公交车站往巷子里面走，一眼看见穿着大衣的他，很好认，气质明显跟这个巷子有些违和。
张希一步两跳，急切的半跑，笑着，他很想要大声说，哥，我找到工作了！他要把他的欢喜分享给很重要的人。
张希看见余醒发现了他，他正往他这边来，他刚张开嘴。
余醒静静地停在路灯下，昏黄的路灯止不住他冷厉的脸，他被这样的余醒吓得笑意全无，止住了脚步。
“你去哪了！”余醒的声音比之前的任何时候都要凶厉，隔着老远，张希仍旧能看到他生气的面容带上了着急的怒意。
他不知道他的怒意来自何方，他的好心情瞬间消散，被训斥的忍泪，“我去，找工作了……”
余醒浑身冷然，明显在压抑发火的前夕，“我给你打了十几个电话，从七点到九点，到现在十点半了，你是不是没听见？”
余醒从没发过这么大的火，他一向温温和和，生气的他陌生到令他本能害怕。
张希急忙拿出兜里的手机，真的看见很多未接来电。
他的手机一直在静音，因为整天面试所以他习惯性静音了没有听见，又在满街跑到处找工作，根本没时间看手机。
“我，我手机静音……”他被这样的余醒吓得说话磕磕巴巴，缩着手，抬头看他。
他的面色并没好，反而好像张希再多说一句，就会被他拎起来教训一顿，张希不知道他怎么生那么大气，他不敢问。
余醒看他傻站着不敢靠近，是吓坏了，他遏抑住怒火，慌乱的心在看到他平安站在面前后安稳很多。
他意识到语气太重，收着点，“我七点多回家想带你去吃饭，阿婆说今天一天没有看见你，你从没回来这么晚，我给你打电话你一直没接。”
“对不起，哥。”他的声音紧张，拇指不自觉抠着食指肉。
他的内心在知道错过什么后而浓重的后悔，为什么今天偏偏要去找工作，错过了晚饭，错过了他梦寐以求和余醒独处的机会。
张希很珍惜和余醒在一起的时候，他现在后悔到整个心连着胸口都发闷，情绪急剧低落，不知道说什么才能挽回。
哥是因为这个而生气吗？满心回来找他结果等到现在不接电话，肯定会生气，但这些事放在平时，余醒不会这么急躁，这不像他，他一向惯着纵着他。
张希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他只能不住道歉，“我出去找工作了，哥，我不知道，对不起，怎么办……我们现在去吃会不会很晚。”
“算了。”余醒说，他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事上面，他要的是他安然无恙。
“过来。”
张希犹豫的看着余醒，看他身上没有那么可怕气场后才敢动弹，几步走到他面前，他还没反应过来，被猛然拥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