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丹心26
牛婶端着两碗粥进门时，就看见小东握着薛敏的手喃喃低语，不由又叹了口气。“孩子，来，先吃点东西吧。”
“谢谢大婶，我不饿。” “那这么行，不吃饭身体是会垮掉的。丫头要是醒了，还要你照顾呢。” 小东听了没再说什么，只是起身端起一碗粥飞速地喝完了。
牛婶端起另一碗慢慢喂给薛敏。 “我听福伯叫你小东，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嗯。”
“小东啊，你别怪我多事啊，你和丫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见小东半天不说话，牛婶又接着说道：“你要是不愿意说就算了，我也不勉强。就是昨天福伯临走时嘴里嘀咕着什么‘心病还要心药医’，我琢磨着你一定知道些什么，我这不也是希望丫头能早点好起来吗。”
“我知道了，谢谢你牛婶。”
牛婶摇摇头，端着两只空碗出去了。 “敏姐姐，你不愿意醒来是因为心病所致吗？你这心病可是跟行动有关吗？是不是那个
环节出了问题最终任务失败了？我想不止是失败了这么简单，一定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否则你也不会是这副样子。敏姐姐，你醒醒好不好，等你醒了把发生的一切都告诉我，有我
在你身边陪伴你、照顾你，相信不论什么事情都会过去的，好不好。”
“敏姐姐，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你是最坚强的，任何困难都不能把你打倒。你现在要做的就是醒过来，只要你醒过来，咱们一起面对，一定没有解决不了的困难。”
“敏姐姐，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身边……”
薛敏觉得头晕晕的，眼皮沉沉的，怎么都睁不开。她想：这样也挺好的，我真的好累， 或许就这样一直睡下去反而是种解脱，不会再伤心、不会再难过，不用再背负那么多的不堪重负不会再有那么多的不可言说，就让我这样睡下去吧……
等等，好像听见有人在说话，是谁？刘成，是你吗？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清，你说什么？ 薛敏有些着急，他听不清“刘成”在说些什么，但她能听出语气中的丝丝哀伤和缕缕期盼，
还有满满的爱意和坚定的信任。她要的不多，真的不多，只这一点情义、一点信任，就足够给她继续活下去的勇气。薛敏开始挣扎、开始不安，想要冲破黑暗的束缚，去给身边的“刘成”一丝安慰，告诉她自己很好。
……
小东就在床前，又是一动不动地坐了大半天，只是这次他不是一句话都不说，而是一刻也没有停歇地说着，说到最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他只是希望薛敏能听见他说的话，能快点醒过来。
小东还在握着薛敏的手忘情地讲着他小时候的故事，没有注意到床上的薛敏眼皮动了动。“刘成，刘成你别走……刘成！”薛敏在梦中的呼喊和现实中的呻吟重叠起来，人也醒
了过来。
“敏姐姐，你，你醒了？”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小东还有一丝不敢相信，更来不及去细究那声“刘成”，只要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昏迷了近三天的薛敏终于睁开了眼，眼前“刘成”殷切急促的脸渐渐清晰起来，却慢慢变成了小东的模样。
“刘成。。。刘成是你吗？”薛敏的声音有些嘶哑，满脸写着迷茫。“敏姐姐，是我，我是小东啊。” “小东？刘成呢，刘成去哪了，我刚刚有听到他说话的。”
小东的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敏姐姐，你才刚醒，不要想那么多了，身上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彻底清醒过来的薛敏也意识到不可能是刘成，只是难掩失望的神色，而这神色又刺痛了小东的心。
傍晚时候，福伯又来了，此时小东和牛婶他们已经将这两天的经过简要跟薛敏说了，只是薛敏一直闭口不答自己的遭遇。
福伯又检查了一遍，说是没什么大碍了，再好好调理一段时日就能恢复了。大家听了都很高兴，除了。。。薛敏自己。
醒来后的她有些茫然，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现在的她对外而言就是一个死人，国军不能回，共军回不去，天地之大，竟只有这一方小屋才容得下她吗？
大家都能看出薛敏的颓意，小东下午已经劝了许久，此时不知还能再说些什么，牛婶他们更是不知道从何劝起。福伯都看在眼里，临走时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人这一生很长， 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局会是如何。从来就只有看不透的没有过不去的，只要活着，一切就都还有希望。人呐，总还是要向前看的。”
薛敏没说话，只是睫毛闪了几下。
接下来的几天，小东总会抽时间过来看看，但呆的时间都不长；牛汉每天晚上回来，带一些食材和药材；福伯会过来改改药方；牛叔牛婶则在厨房忙忙碌碌……
而薛敏，好似他们忙碌身影后静止的背景，每天药来伸手、饭来张口，最多会走到院子里晒晒太阳，但好似再大的太阳，也晒不化她冰封的外壳、驱不散她心里的阴霾。
小东最近越来越忙，去看薛敏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但还是抽出时间去找了一趟吴嫂。
吴嫂是前几天小周从南州回来才知道“天雷”计划的具体内容，当时她的心就漏跳了一拍。这次又听小东说薛敏的事情，便想着去开导一下她，准备过几天寻个机会自己再和她当面谈。
这些天小东的军务很忙，有时候白天实在没有时间就干脆趁半夜没人的时候从司令部的围墙翻过来，倒是省了在外面七绕八绕的了。
这天小东又是半夜来的，薛敏已经睡下了，他则坐在床边像往常一样跟薛敏说说话，也不在乎她听不听的到，只是想看看她。
这些天小东的能说的都快说完了，就开始讲司令部的事情，讲最近的军事安排，他不在乎说什么，只是单纯地想跟薛敏说说话。
“敏姐姐，你知道吗，原来天雷计划还有一个附属行动，叫地雷计划。还记得你在临江城外截获的那两车装备吗，那其实就是地雷计划的一部分，那些装备都是最新研制的，是想给国民政府一个下马威。自从上次被你破坏以后，藤原一郎一直在想办法补救，他决定从日本将研制这些炸药的专家请过来，就直接在中国试验生产并投入使用。可能过几天我就要去接这位教授，不知道要去几天……”
“小东”床上的薛敏突然睁开了眼睛，也说了这几天来的第一句话。“敏姐姐？你，你没睡着？”
“没有，”薛敏边说边坐了起来，“这些天你每次来我都是醒着的。”
小东的脸微红，好在夜色中看不分明，“敏姐姐，你，你。。。那你为什么还要装睡。” 这些天他可是把自己从小到大的糗事说了个遍。
“我只是睡不着而已。”
小东听了，那点些微的窘迫瞬间就变成了满满的心疼，“这些天，你一直都失眠吗，为什么不说呢？”
“小东，”薛敏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你是说天雷计划还不是全部的内容，还有炸弹专家要来中国？”
“恩。敏姐姐，这些事你先不要想，来，我在这儿陪着你，赶快睡吧。”
“不，这些天我想了很多，我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福伯说的对，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敏姐姐，你，你终于想通了吗？” “恩，”薛敏点点头，“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的，看到你又活过来了，真好。” “是啊，我又活过来了……小东。”
“ 恩 ？” “我想去看看师娘。” “好，我安排一下。”
第二天，当薛敏出现在茶馆的时候，吴嫂欣慰地笑了。
在后面的密室里，薛敏第一次说出了事情的经过，只不过略去了她受刑的具体内容。沉默良久，吴嫂握着薛敏的手，“丫头，苦了你了。”
“师娘，不苦。这些天我想了很多，这个选择是我做的，虽然很遗憾失败了但并没有什么好后悔的。有时候我会想，小东这么多年都挺过来了，他只有自己一个人，每天面对的还是杀父仇人，我虽然我失去了姐妹和。。。但我至少还有你们。我的使命还没有完成，不能现在就倒下。”
“丫头……”吴嫂含着泪拍了拍薛敏的手。
“师娘，我今天来是想问问您，还有什么工作是我可以做的，虽然失去了军统的身份， 但我可不可以回到组织继续做点什么或是其他的什么都可以。将鬼子赶出中国前，我决不会轻言放弃的。”
“你能这样想师娘很高兴，相信你师傅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不过这事不急，现在还是敏感时期，如果现在就让你回到组织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你就先好好休养一下，你看你这脸色还很苍白。关于天雷计划，我心里已经大概有谱了，既然知道了具体情况那就好办了。小东——”
“干娘，需要我做什么吗。” “确实是需要你。我想让你把藤原收着的那瓶显色药水偷出来。”
“这。。。藤原那个家伙将那东西看的很严，我也只是听他提过那一次，见都没见过。不过我会努力试试看的。”
“师娘，你偷药水是想配合着地图将雷全都拆掉吗？” “正是。”
“那杜将军那里的地图药怎么拿到呢？” “这个。。。你们先不用管，到时候我自有安排。” “师娘，”又沉默了一会，薛敏突然道：“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既然我在军统的身份已经废了，组织也暂时回不去，那我可不可以换一个身份，继续在阳光下进行活动呢？”
“丫头，你想……” “我想，不如利用这次误会，干脆投靠日军。这样，小东也能多个帮手。” “不行！”小东激动地站了起来，“我不同意！”
薛敏拉他坐下，“你干什么呀，怎么这么大反应。我觉得这个想法挺好的呀，我既能重见天日，你也不至于这么辛苦。”
“不行，这太危险了。” “你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 “咱俩的情况不一样。”
“我知道，让他们相信我确实有些困难，但事在人为嘛。” “干娘，您劝劝敏姐姐吧。”
吴嫂沉吟了一下，“我倒觉得丫头的这个想法不错，就是有点冒险。” “不是有点，而是太冒险了！”
“小东，你就对我这么没信心吗？” “不。。。我是对自己没信心。。。我，我怕自己没有能力护你周全。”
“傻瓜。。。”薛敏揉了揉小东的头，“我会自己保护自己的呀，而且，我还要保护你， 就像小时候一样。”
小东抬头与薛敏对视，目光有些迷茫。
“你这几天可是把小时候的事全都重说了一遍，我知道的、不知道的，你失踪前、失踪后的，这回我全知道了。我一边听就一边想，这些年你受苦了，我必须振作起来才能保护好你，我的好弟弟，是不是？”
小东的脸又红了，真是的，又提。。。不过他的尴尬被另一种感觉分散了些，刚刚敏姐姐的话总觉得有哪个词有点刺耳，到底是哪个？
在小东离神的时候，薛敏和吴嫂已经开始讨论起渗透的具体计划来了，小东回过神来的时候只得加入这项讨论。既然阻止不了，那他能做的就是尽最大的能力，让这个计划万无一失。
经过几番激烈的争论，最后定下的方案和薛敏的供词一样，就是薛敏因为爱上了小东而变节，现在死里逃生来投奔小东，既然国军容不下她，那就索性投靠日军。
临走前，吴嫂又细细嘱咐他俩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让人看出破绽。临走时，又拉住薛敏， “丫头，记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师娘，您放心吧。”
虽然薛敏留给吴嫂的是一个暖暖的笑容，丫头比她想象的还要坚强和勇敢，但为什么她的心更痛了呢。
虽然计策已定，但还有很多事情要布置，一些细节也还需要推敲，薛敏先回到小院住着， 顺便将身体调养到最佳状态。
有一件事，他们忘了讨论，就是这件事要怎么绕过林志远。可以说他两次救了薛敏，但薛敏却不敢轻易将小东的事告诉给他。可是，如果能有他的帮助，那将事半功倍，但万一
……薛敏不敢想。“这件事还是要尽快和师娘还有小东商议一下。”
还有一层，薛敏谁也没有告诉。他听小东提起“地雷计划”时，脑子里突然闪过的是小队和刘成来执行这次任务，虽然不知道这个情报国军能否截获，又到底会派谁去执行任务， 但她就是这样固执地认为。虽然不能在身边，但薛敏还是本能地想要保护她的姐妹们。混入日军，就能更有利地掌握敌方的动向，虽然小东一样可以做到，但薛敏觉得一边是妹妹，一边是弟弟，没有孰重孰轻，她都要照顾好，不能为了保护自己的姐妹让小东无故涉险。而且万一。。。万一被发现了，那么她站出来要比小东暴露好的多，师娘和任务都还需要他。
薛敏越想越投入，觉得这一举三得的法子实在是好，但是在顾全到最多别人的同时，她却几乎将自己置于万劫不复……
这几天薛敏的身体已经大好了，福伯去看的也就少了，但他和林志远的交流却越来越多。福伯：“他们的立场，我真的不好下结论，但有一点，我觉得他们俩的感情是真的，最
起码那个小东对薛敏的情义绝不是装出来的。”
林志远：“也就是说，他们要么同为汉奸，要么同为卧底？” “也不能排除各站一边的可能性。” “这件事既然咱们已经插手，总不能置身事外，最起码要也有个态度。”
“可咱们的态度又取决于他们的立场。” “真的不能做出判断吗？” “以现在掌握的情况，就算做了，那也是在赌。” “南州那边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吗？”
“目前只能打探到一些市面上的消息，至于内部情况一时还摸不到。” “有没有可能是国军的苦肉计？”
“应该不会。大少爷。。。你看会不会还有一种可能。。。如果，如果那个人不是日本人， 这一切的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这怎么可能。” “可是，他真的。。。真的太像了……” “像谁？”
“大少爷，如果。。。我是说如果，二少爷要是还活着，应该也是这般年纪吧？” “福伯，”林志远的脸色有点发冷，“没有如果，当年，当年是我亲手……” “但毕竟都已经烧成那个样子了，会不会……”
“够了！”林志远一声低吼打断了福伯，随后又疲惫地合上眼，“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福伯嘴动了好几次，最终只留下一声同样疲惫的叹息。
南州城
自从薛敏走后，整个小队就像让人抽了魂一样，没有一点生气。
而金站长虽然撤了四人的通缉，但却不再派给她们任务，虽然他知道自己的秘书很可能才是那个真正的奸细，但事已至此，姿态必须做足，甚至不惜矫枉过正。
小队在南州站被孤立起来了，虽然一切待遇还和以前一样，但她们觉得周围的气氛变得很诡异，每个士兵见到她们还是恭敬地行礼，但总觉得那目光中掺杂了许多东西。
本来这天天都是假期的日子是柳如烟以前做梦都想要的，但现在的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更提不起兴致去逛街，每天只是闷在屋子里睡大觉，不知不觉又胖了好几斤。
欧阳兰则将吃饭睡觉以外的时间都用在了实验室里，不过失败的几率却比以前高了好几倍，有一次拆弹失败放出的烟甚至引来了消防兵。
童玲玲则变成了柳如烟，每天都出去购物，买回来各种各样的吃的，但却又不吃，堆满了宿舍的一角，有些甚至已经变质坏掉了，但她还是在继续买。
冷月每天浑浑噩噩的，从早到晚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只是她的那颗子弹变得闪闪亮亮的。
她们几个也只有在去指导独立连训练的时候才能找回以前的一点点感觉，那时候薛敏还在，一切还好。
刘成虽然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冷落，但有杜毓钟在后面撑腰，在站里的日子比小队要好
一些，但他心里的苦却一点不少。每天白天高强度的训练，晚上则一个人在院子里抽烟，经常从天黑坐到天亮，留下一地的烟蒂。
薛敏出事后田大力每天都吓得睡不着觉，一闭眼就梦见薛敏前来找自己索命，好几次半夜里被吓醒。满心的担忧无处诉说，最后想来想去居然找到了李强。
李强那边为金胖子立了大功一件，暗处没少得实惠，见田大力吓成那个熊样不禁好笑， 心情大好的他带着大力去了旱烟馆……
失落的田大壮没有精力去发现弟弟的反常，他自己都是无精打采的，先是闷在屋里好几天，然后又疯狂地训练来麻痹自己。直到有一天，他在训练的时候打沙袋打的拳头都出了血， 被余文良拉走。
“大壮，你最近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就是心烦的很。” “是不是因为薛队长的事。”
见余文良这么直白，大壮也很干脆地点点头。
余文良：“你也不相信薛队长会做那样的事情吧。” “我不信！薛队长她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怎么就……” “我也不信，可信不信又有什么用呢，人死不能复生，看开点吧。” “余连长，你说，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大壮，如果薛队长还活着的话，你愿意相信她吗？” 田大壮毫不迟疑地点点头。 “那如果她真的是日军间谍你怎么办呢？”
“我不相信。” “我是说如果。” “那。。。我不知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有时候，我们只是固执地抱着自己的想法，好像只要这样想着，事情就真的会像我们想象的那样发展，但往往不是那样的，那时候我们到底是该失望还是该承认，承认自己一开始的不切实际。”
“余连长，你讲的好深奥，我听不懂。” “没关系，听不懂就算了。”
“哦。”
两人沉默了一阵，田大壮突然站起来，“我不管她到底有没有叛变，也不管她到底真的死了没有，我只知道我认识的那个薛队长是好人，我只知道她的好、她的善，如果要我相信她真的做了那些坏事，除非有铁证摆在眼前或者她亲口对我说，否则我就当她还是原来的薛
队长。”说完精神抖擞地跑回去继续训练了。
余文良看着田大壮阳光下的背影也笑了，心头的天仿佛也亮了一片，“其实，你讲的比我还深奥呢。”
临江城
薛敏自从打吴嫂那里回来，精神明显好了很多，牛婶看着打心眼里高兴，还以为是小东带她出去散心有了效果，每次小东再来找薛敏，都主动为他们创造独处的机会。
小东和薛敏面对牛婶的误会和好意都只是报以一笑，不说明、不解释，每次等牛婶走后二人就推敲起一些细节问题，不能让藤原一郎看出任何破绽。
“敏姐姐？敏姐姐！” “啊？你叫我啊，什么事？” “敏姐姐，你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没。。。没什么……”
“你看着我，”小东拉起薛敏的手让她与自己正视，“你看你，都有黑眼圈了，昨天又没睡好吗？”说着便伸出手去，薛敏下意识地侧头躲开了，小东的手僵在半空随后又不着痕迹地收了回来，“敏姐姐，你有什么心事说出来，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
“真的没什么。。。就是。。。就是昨天晚上做了个梦。” “什么梦？”
“……真的没什么，你就不要担心了。”
小东见状也不再坚持，只是嘱咐道：“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和我说，就算我帮不上忙，说出来心里也痛快些，知道吗。”
薛敏点点头，她其实是梦到小队了，梦到她们一个个都湿漉漉的，仿佛刚刚从河里爬出来的幽灵，将她围了起来，她想叫她们，却叫不出声，只得看着她们一点点走进自己，灰白的手扼上自己的咽喉，越掐越紧、越掐越紧，直勒的她喘不过气来，最后从梦中惊醒，便再也没有睡着。
她没有告诉小东，自己最近经常做梦，惊醒后就再也无法入眠；也没有告诉小东，那梦里的场景都是那么真实、又那么可怕，让她不敢睡去……
野村已经出院了，柳生美子为野村报仇的怒火随着他身体的康复渐渐熄灭，转而燃起一把排除异己的烈焰。野村好几次想劝劝柳生，但每次看到柳生美子眼中对权力和战争的渴望， 那股执着的目光都会灼痛他的心。为了爱人，野村不得不选择留下，选择与中国为敌、与小队为敌、与小东为敌。或许，就算有一天柳生美子与日本天皇为敌，野村也会义无反顾地站到她的身后吧。